第五十三章 众生（三）

　　月华郡主轻车简行回桃源村，再怎么减少行礼还是拉了五车东西，带了一位嬷嬷两位太医八个丫鬟若干护卫。昌平公主恨不得把公主府搬过来。

　　程是谦早就打过招呼，第一栋别墅“御湖楼”短期内不要接待客人，他和月华郡主过来住。一来月华郡主生病，二来祖宅住着怕家里人不方便。天地君亲师，程祖父见到月华郡主这有品级的皇亲国戚都要行礼，算什么回事。

　　新婚夫妻二人去了祖宅拜见程祖父，给祖宗上了香。月华郡主执意要见一下梅姨娘，拉着程是谦的手给梅姨娘端了杯茶。梅姨娘双眼含泪颤颤巍巍的端着喝了，给了两个平安符。

　　三人都没有说话，有些话本也不用说。

　　我心悦你，便愿意敬着你要敬着的人。

　　御湖楼里面东西齐全，带去的人都住的下。因着太医说月华郡主的病可能会过人（传染），来拜见的人都给挡了去。只说身体不好，不见外客。

　　顾小五听说了月华郡主的现状，心里大致有底。月华郡主应该是同林黛玉得的一样的病，肺结核。这在二十一世纪都不能彻底治愈的病症，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好在学生时期学校经常宣传传染病知识，顾小五知道肺结核的传染途径大多是通过呼吸道传染，如果戴上口罩就没事了，甚至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两米以上就基本不会传染。

　　顾小五写了个条子给程是谦，把大致知道的告诉给他，就说是玲珑那边的人说的。月华郡主听讲后干脆的蒙了一层面纱，与人说话时拿帕子挡住口鼻。她心里也担心会传给身边的人，尤其是程是谦。

　　太医知道后直说好，人有时候总会灯下黑，这么简便的法子怎么就没想着。唐朝孙思邈《千金要方》已经把尸疰、毒疰列入肺脏病篇。同时期的王焘《外台密要.卷十六》指出:“肺痨热，损肺生虫，…生肺虫，在肺为病”，提出“肺虫”致病说。“肺虫”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病毒”，古代中医学却有其独到之处。

　　往常有那传染得病的，只会关在屋子里等死，既如此，知道从哪出的“肺虫”捂住就好。

　　当然，太医还是谨慎，每日傍晚配好药熏屋子，白日里月华郡主用的帕子巾子都会找个地方烧掉，用的餐具专人负责单起个炉子烧水煮过。

　　屋子熏药，到这个时候程是谦就会揽着月华郡主沿着湖边走一走，精神好的时候走到桃花庵，精神不好用轮椅推着她，下人得了吩咐只远远跟着。到庵里给菩萨上柱香，有时候还会多一个小尾巴安安前前后后的跑。

　　根婶事多，安安时常跟在梅姨娘旁边，听说了月华郡主的事后梅姨娘愈发往庵里跑的勤，安安也跟着一块。

　　程是谦推着月华郡主往回走的时候安安跟着后面，梅姨娘本想叫住，顿了顿，站住没说话。

　　“郡主娘娘，你真好看。”

　　“安安也好看。”

　　“少爷也好看。”

　　“是，少爷也好看。”

　　郡主和程是谦相视一笑。

　　如今四岁的安安可不是小乞儿宝珠了，许是程家上下都宠着，胆子大的很，讲话童言童语，特别爱说话。一会要要帮程是谦推轮椅，一会去摸月华郡主的霞帔。

　　“郡主娘娘，安安吃糖。”

　　“只吃这一颗了，再不行的，小心以后烂牙齿。”

　　安安捂住嘴做小松鼠状，一行三人，在日落的余光里，都镶上了金边。

　　程是如的亲事定好，不待她自己张口，方氏来找她了。

　　“如儿，诞哥儿还在湖州，我这心里放心不下。估摸过几天我和你父亲就要启程过去。你祖父年纪大了，不如你回桃源村住着，替我和你爹尽尽孝心。”

　　要尽孝心这许多年程是谦都在尽的了，怎的这个时候又要她回去？无非是让她和郡主多处处，续个情。

　　以后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回去复命，也会说郡主和小姑子处的好，在昌平公主面前挂个号。

　　大人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有什么目的，还要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是如一言不发的应了。

　　正好赶上月华郡主过生日，京城各家的礼早几日就送到了。昌平公主本想接女儿回京，被月华郡主拒了，道是年年都是这样过，没意思的很。今年跟程是谦过，以后再跟公主母亲一起过。

　　话这样说出来，昌平公主心里还好受些。起码，孩子心里想着以后，那就是想活下去，想活就有希望。

　　生日这天，太医熏了屋子，郡主把面纱戴好，顾小五就来了，提了一盒枇杷膏。

　　边上侍女想上手接，程是谦跨过去自己双手接了，马上问是什么如何用。

　　顾小五看着心里发酸，程是谦以为她有法子能治好郡主的病，可惜她真的不知道。

　　“我自己寻的方子做的枇杷膏，晚上睡前用温水冲一盏喝了，咳嗽会好很多。给郡主婶婶请安了。”

　　月华郡主捂着嘴笑起来：“是小五吧，常听是谦说你如何聪慧。头一回有人叫我婶婶，还挺稀奇。我这正病者，不好给你见礼，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喜欢九连环还是玉如意只管说。”露出的眉眼瞧着孱弱，说话倒是亲切利索。

　　“谢谢郡主婶婶，九连环好玩。”顾小五抹了抹汗。玉如意，把她卖了也值不了这点钱。

　　陶宝和程是如也来了，御湖楼灯火通明。只宋瑾和程是如一人占一个角落，眼神语言完全没交流，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紧跟在后头，竟然是玲珑来了，后头跟着荷姑。顾小五还很奇怪怎么玲珑也来了。且荷姑等闲不出来，往常跟着玲珑的是奶娘。

　　月华郡主先是一愣，马上站起来上前迎接：“荷姑，您怎么在这。”尔后看着玲珑行礼道：“给小姨妈请安。小姨妈，我是月华，还记得我吗。”

　　轮到顾小五一行变化石了。

　　月华郡主的外婆是当今皇太后，舅舅是皇上，母亲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昌平公主。她称呼玲珑小姨妈，那请问玲珑是谁？

　　尚没理清关系的顾小五忽然想到，她叫月华郡主婶婶，月华郡主称呼玲珑小姨妈，她岂不是要叫玲珑姨奶奶？！

　　吧嗒，下巴要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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