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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灵感大王


  听了孙悟空的话,陈清再不怀疑,只管磕头相谢,又说要送银五百两,只有不磕头,也不说谢,只是倚着屏门嚎啕痛哭。

  孙悟空上前扯住道:“老大,你也不说送我点银两,也不来感谢我,想是舍不得你女儿么?”

  陈澄不由自主地跪下说道:“是舍不得,敢蒙老爷盛情,救替了我侄子也够了。但只是我和老伴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我死之后,她也哭得痛切,怎么舍得!”

  孙悟空嘻嘻一笑,说道:“你快去蒸上五斗米的饭,整治些好的素菜,与我那长嘴的师父吃,教他变作你的女儿,我兄弟俩一起去祭赛,索性行个阴骘,救你两个儿女性命,如何?”

  陈澄欢喜异常,正准备用他人性命换回自家女儿,谁知道猪八戒却不干了,说道:“哥哥,你不要攀扯我,老猪可没那么大本事。”

  孙悟空说道:“贤弟,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你我进门之后,你吃了那么多米饭,怎么就不与人家救些患难?”

  猪八戒说道:“嘿嘿!这两个老头一直说在蒸米饭蒸米饭,这半天功夫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澄连忙说道:“蒸上了,蒸上了。”

  陈清也过来帮腔,说道:“正在淘米呢。”

  猪八戒冷冷地说道:“这半天还只是在淘米,我以为该做熟了呢。”

  陈澄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说道:“活菩萨呀。只要你能就得小女,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沙和尚忍不住开腔了,笑道:“二师兄,你看看他们多么至诚,为了让你抵命,都给你磕头啦。”

  陈玄说道:“徒弟们,休要多言,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八戒,你就去救他女儿一救,一则感谢厚情,二来当积阴德,何况长夜漫漫,你也无心睡眠,你兄弟二人就当去玩玩吧。”

  猪八戒嘟哝道:“师父说得倒是轻巧,我只会变山变树,变石头变癞象,变水牛变大胖汉还行,如果要变小女儿,有几分难哩。”

  陈澄眼见猪八戒一力拒绝,眼泪又要流落下来,孙悟空赶紧说道:“别信他,抱出你令爱来看。”

  陈澄连连应声,急急地走进里屋,抱出一个女娃娃来,她头上戴着一个八宝垂珠的花翠箍,身上穿着一件红闪黄的纻丝袄,上套着一件官绿缎子棋盘领的披风,腰间系着一条大红花绢裙,脚下踏着一双虾蟆头浅红纻丝鞋,腿上系着两只绡金膝裤儿。她也不怕,也不羞,手里握着一个果子,正啃着呢。

  陈澄陈清一家子,妻妾大小,不分老幼内外,一起出来磕头礼拜,感谢长老们舍身相救。

  孙悟空说道:“八戒,这就是女孩儿,你快变得象她,我们祭赛去。”

  猪八戒看着乖巧的女孩,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道:“哥呀,似这般小巧俊秀,我怎么变啊?”

  孙悟空抽出如意金箍棒,在猪八戒脑门上比划着,说道:“快些变,不要讨打。”

  孙悟空此时得了师父的旨意,愈发地嚣张起来,猪八戒也慌了,此时挨一棍子就挨一棍子了,师父绝对不能为此数落猴子的。这哑巴亏绝对不能吃啊,于是说道:“哥哥不要打,不要打,等我变了看看。”

  猪八戒念动咒语,把头摇了几摇,叫“变!”还真个变出个头来,也象女孩儿面目,笑起来,也是忽闪着眼睛,就连嘴角的酒窝都像极了。只是,只是肚子胖大,郎伉不象。

  一秤金看着猪八戒的样子,不禁鼓起掌来,还凑过来摸摸猪八戒的胖肚子。

  孙悟空笑道:“再变变!”

  猪八戒扭捏道:“凭你打罢,变不过来,你让我怎么办?”

  孙悟空道:“丫头的头,和尚的身子?弄的这等不男不女,却怎生是好?你步起罡来,我助你。”

  猪八戒闻言,便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行步转折,走起禹步来,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

  他本是一个粗壮的身躯,却顶着一个女娃娃的脑袋,所以那姿态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沙和尚笑道:“二师兄这‘步罡踏斗’走得有几分销魂。”

  孙悟空朝着猪八戒吹了一口仙气,果然就把猪八戒的身子也变小了,就与一秤金同样大小,就连穿着都一般无二。

  猪八戒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高兴道:“还是猴哥了得,果然变得十分相像。”他高兴地转来转去,欣赏自己的身材。他从来没这么瘦过,自然十分欢喜。

  孙悟空说道:“二位老人家,带你们宝眷与令郎令爱进去,千万别让他们哭闹,万一被魔王听到了声音,走了风讯,我们的计策就难成了。”

  陈澄陈清连连拜谢,孙悟空又吩咐道:“沙和尚,你保护好师父,我和八戒去去就来。”

  沙和尚说道:“大师兄放心。”

  孙悟空又问道:“怎么供献?是把我们捆了去,还是绑了去?是蒸熟了去,还是剁碎了去?”

  猪八戒一听,又慌了,说道:“哥哥,你别玩我,我可没这个手段。”

  陈澄说道:“不用不用,只需要两个红漆丹盘,请二位坐在盘内,放在桌上,着两个后生抬一张桌子,把你们抬进庙去。”

  猪八戒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好好好!拿盘子出来,我们试试。”

  陈澄立即取出两个丹盘,让孙悟空与猪八戒坐上,四个后生,抬起两张桌子,往天井里走儿,又抬回放在堂上。

  孙悟空欢喜道:“八戒,象这般子走走耍耍,我们也是上台盘的和尚了。”

  猪八戒说道:“若是抬了去,还抬回来,两头抬到天明,我也不怕;只是抬到庙里,就要吃哩,这可不好玩!”

  孙悟空说道:“你只看着我,等吃我的时候,你就走了罢。”

  猪八戒说道:“谁知道他会怎么吃啊?如果先吃童男,我便好跑;如果先吃童女,我怎么办?”

  陈清说道:“往年祭赛的时候,我这里有胆大的,钻在庙后,躲在供桌底下,看见他先吃童男,后吃童女。”

  猪八戒又放心了,说道:“造化!造化!”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灯火照耀,同庄众人打开前门高叫道:“抬出童男童女来!”

  陈澄陈清便假装哭哭啼啼,那四个后生将孙悟空猪八戒二人抬了出,陈家庄众人将猪羊牲醴与一对童男童女,喧喧嚷嚷直抬至灵感庙里,将童男女设在上首。

  孙悟空回头,看见那供桌上香花蜡烛,正面一个金字牌位,上写灵感大王之神,更无别的神象。

  众人摆列停当,一齐朝上叩头道:“大王爷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陈清等众信,年甲不齐,谨遵年例,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童女一名陈一秤金,猪羊牲醴如数,奉上大王享用,保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祝罢,烧了纸马,各回本宅。

  猪八戒见人散了,对孙悟空道:“我们也家去罢。”

  孙悟空问道:“你家在哪里?”

  猪八戒说道:“往老陈家睡觉去。”

  孙悟空说道:“你这呆子又乱谈了,你既然答应了他,就须与他了这愿心。”

  猪八戒说道:“你倒不是呆子,反说我是呆子!只哄他耍耍便罢,怎么就真的与他祭赛了?”

  孙悟空说道:“那当然是真的,一定要等那大王来吃了,才是个全始全终。”

  “什么?真吃啊?”猪八戒惊得下巴颏都快掉下来了。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呼呼风响,孙悟空说道:“闭嘴,来了。”

  猪八戒嘟哝道:“猴哥,我想上厕所。”

  孙悟空低声急促地说道:“不要说话,等我来答应。”

  顷刻间,庙门外来了一个妖邪,穿着一身的金甲,戴着一顶金盔,腰间缠一条宝带,显得十分阔绰。一双眼睛就像夜晚的星星闪闪发亮,张开嘴露出两排牙齿,又像锯条一样锋锐无匹。他足下踏着烟霞,飘飘荡荡,身边笼着雾霭,暖风熏熏。

  那怪物拦住庙门问道:“今年祭祀的是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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