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东海龙王爱上了一只小母鸡
蛟龙本以为小命休矣,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得一白胡子老头搭救,待小猕猴撤走,他向老人深深一揖,说道:“谢仙丈搭救,不知仙丈尊讳?”
老人家朗声笑道:“海外散仙,不足道也。”
蛟龙说道:“老神仙搭救之恩,没齿难忘,还望到府上一叙,让在下聊表寸心。”
老人家说道:“好说好说,左右无事,我便荣登宝府略作盘桓。”
蛟龙一族居住在东胜神洲东北端,西邻大鹏,南邻猿族,向东望,是一望无际的东海,向北望是连绵的群山,群山之北是人族的地界,有一小国唤作傲来国。多年来,蛟龙部落局促在这一隅之地,不过风光倒是不错,物产也很丰富,是一片莽莽苍苍的大森林,唤作风后林,林正中汪着一片大泽,唤作昧谷湖,烟波浩渺茫茫无边,沿着大泽岸边就是蛟龙部族的聚居地,他们就地取材,伐来树木搭建屋舍,屋舍之间阡陌纵横倒也是井然有序。在聚居地之外,森林的边缘,又有高高的瞭望塔楼以侦测来犯的敌情。
老人说道:“蛟龙部族以何为生啊?”
“狩猎,打渔。”
“此处离东海不远,这片大泽应该通往东海吧?”
“仙丈,实不相瞒,我们从未去过东海。”
“什么?你果真没去过东海?”
“是。”
老者叹道:“这也太过份了。”老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蛟龙,把后半截话硬是咽了回去。
蛟龙是个直肠子,立即问道:“仙丈可有指教?”
老者摆摆手:“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不足道也,不足道也。”
蛟龙心下存疑,也不再追问,引着老者穿街过巷,来到一座树屋跟前,说道:“这就是寒舍了。”
屋内走出一个妇人,身穿白衣,鼻子略尖,头顶红色短冠,却是白雉模样。老者笑道:“你就是昴日星官的妹妹,毗蓝婆菩萨的小女白雉仙?”
白雉仙说道:“贵客远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仙不仙的实在是过奖了,不知道老人家上尊下讳啊?”
蛟龙说道:“娘,这位老神仙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儿子就见不到娘了。”
白雉仙埋怨道:“让你不要擅启军争,你偏是不听,早晚有一天,小命不保,基业不存。”
蛟龙说道:“娘,您就别当着老神仙的面来数落儿子了。”
白雉仙瞅了一眼儿子,又对老者盈盈下拜:“老神仙,感谢您搭救小儿,请受白雉一拜。”老者忙扶起白雉仙,说道:“同属仙道,切勿多礼。”
白雉仙起身问道:“老神仙仙居何方?”
“海外孤岛,世外散仙。”
白雉仙打量一眼老者,见他气宇轩昂仙风道骨,而且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断非散仙那么简单,但是他既然不肯说,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白雉仙也不再追问,一伸手,说道:“老神仙,屋里请。”
老者跟随母子二人走进树屋,这树屋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内部则是别有天地,墙壁上处处镶满了各色珍珠,熠熠生辉美轮美奂,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株三丈三尺高的红珊瑚树,树杈上挂满了玛瑙、贝壳、珍珠等宝物。
老者笑嘻嘻对蛟龙说道:“你说你未曾去过东海,哪里得来这许多宝物?”
蛟龙说道:“这些是东海之物?”
“难道你不知道?”
蛟龙看了一眼白雉仙,说道:“不知。”
老者向白雉仙作揖道:“老朽言多必失,冒犯了,还请恕罪。”
白雉仙歉然道:“不知者不怪,老神仙不必多虑。”
白雉仙请老者在珊瑚椅上坐下,然后吩咐仆人端来茶水、点心,蛟龙侍奉在侧,说道:“仙丈,蛟龙有个不情之请。”
“老朽何敢克当,你是……他的……你怎么还来求我呢?”
蛟龙见老者吞吞吐吐,疑心越发重了,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东胜神洲兵连祸结,先是七十二洞妖王互相攻伐打打杀杀,闹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后来妖王们被陆续消灭,但依然剩下牛、猿、狮驼、大鹏和蛟龙五大部落,这五大部落谁都想称雄天下,所以战争一直不断。蛟龙一族庇身大泽难有作为,只求在乱世中享一方太平。可是我们势单力孤本领低微,每每有覆巢之危,就像今天,如果不是仙丈出手,我早就命丧黄泉,蛟龙一族也定遭屠戮。所以……”蛟龙一下跪倒在老者面前,说道,“请仙丈收我为徒,传授武艺。”
老者忙不迭地扶起蛟龙,说道:“折煞我也,折煞我也!你的舅舅昴日星官乃二十八宿之一,本领通天彻地,我哪敢班门弄斧?”
蛟龙无奈地看了一眼母亲,说道:“实不相瞒,我的外婆毗蓝婆菩萨因为不满母亲生下了我,多年来就不曾来往,舅舅昴日星官虽偶有造访,对我也是从不待见。别人都以为我是皇亲国戚,其实我就是草野杂种。”
老者拦住道:“快别这么说,即使毗蓝婆菩萨和昴日星官不管你,难道你父亲敖广也没传授你武艺吗?”
白雉仙慌地站起来,蛟龙惊疑道:“敖广?东海龙王敖广是我父亲?母亲,此言当真?”
老者越发慌乱了,说道:“原来你不知道,我真是多嘴了,白雉仙,我……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白雉仙沉静下来,笑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跟孩子讲讲了。不错,你父亲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白雉仙说起了一段旧事。
很多年前,小白雉刚刚修炼成仙,天真烂漫懵懂无知,无拘无束地畅游于天地之间,放眼望去所见皆是美好,那时候对她来说,生命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直到那一天,她漫游到了傲来国,看到一个渔人捕了一条红色鲤鱼,她本来也没多加留意,可是心中一动,瞥眼间发现那只鱼似乎在朝她眨眼,眼神里尽是哀求之意。她立即明白这尾鲤鱼并非凡物,他一定已经修炼成仙了,只是不知何故变成了鱼形被渔人捕获。
渔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年纪,小白雉虽然活过了上百年的光阴,但是看上去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小白雉恳求道:“你把这位鲤鱼放了吧,你看它多可怜啊!”
渔人笑了,似乎觉得遇到了最可笑的事:“放了?放了我吃什么呀?”
周围的人们也跟着起哄:“小姑娘,想发善心的话就把这尾鲤鱼买了吧。”
小白雉从未当众跟这么多陌生人说话,此时又急又羞,脸都红了,跺脚说道:“哎呀,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吗?”
渔人说道:“哈哈,小姑娘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我没钱!”小白雉又急又恼,喊了出来。
人们笑得更大声了,一人说道:“那你赶紧回家跟你娘要钱啊。”
小白雉刚想转身找娘要钱,一想不对,自己被耍了。等她要钱回来,那尾鲤鱼估计早就被宰了。听着众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小白雉心中邪火窜了起来,喝道:“哼,你不放鱼,我就抢。”说罢,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尾红色鲤鱼,渔人大惊失色恼怒异常,举着鱼叉威胁道:“你放下。”
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小白雉无处可逃了。
渔人说道:“哪儿来的野丫头,在这儿疯疯癫癫的。”
小白雉说道:“我就是要救这条鲤鱼。”说罢,她一头向前撞去,将一个渔人顶了一跟头,但是其他人立即围过来,将她堵得水泄不通。但是小白雉却仰起头来,咯咯地笑了。
渔人问:“喂,你把鱼呢?”
小白雉拍手叫道:“我已经丢到河里去啦。”
原来,她刚才趁着冲撞渔人的当口,将红色鲤鱼从人群的腿中间丢了出去,正巧落进了河里,那鲤鱼扭个身打个摆子,逃跑了。
渔人一把抓住小白雉的衣领,说道:“跟我见官去。”
“见官干什么?我不认识他。”
“还嘴硬!今天不把鱼钱赔给我,我跟你没完。”
小白雉自知理亏,说道:“就是见官也没用,我身上没有钱。”
“你爹娘总会有的。”
“我娘住在紫云山千花洞,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她怎么会知道我欠你钱呢。”
渔人气地去拧小白雉的脸蛋,说道:“你这疯丫头,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喊道:“一条鱼多少钱啊?”
渔人回头看,却是一个白衣秀士,手摇折扇,气度不凡。渔人说道:“怎么,你也要做出头鸟吗?五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白衣秀士轻蔑地说道:“为五两银子,就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害不害臊!”说罢,丢出一锭银子,何止五两,十两也有了,秀士说:“拿去,不用找了。”
渔人捡起银子,喜形于色,说道:“还是这位爷敞亮。”渔人拿着银子走了,其他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便跟着一哄而散。
小白雉眨巴着眼睛看着白衣秀士,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浅笑频频尽皆迷人之色,双目闪闪全是妩媚风光。小白雉几乎看得醉了,如此人间良品,她愿意这么痴痴呆呆地看一辈子。
秀士说道:“小姑娘,该回家啦。”
小白雉回过神来,满面含羞,说道:“回家?我家离这儿远着呢。”
“那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山林野泽,随便在哪儿一蹴也就对付过去了。”
秀士笑了:“哈哈哈,你这丫头很有意思。”
“你笑什么?”小白雉嚷道。
秀士却问道:“你为什么要搭救那条鱼?”
“你为什么救我?”
秀士一愣,笑道:“伶牙俐齿,有趣。”
“不许取笑我。”
“姑娘,我哪敢呀!”白衣秀士笑道,“从此往南去,五百里开外有一片大泽,唤作昧谷湖,那里风光秀美,我常去戏耍,不如我带你看看去?”
“好呀,不过那么远,我们怎么过去啊?”小白雉不敢对生人说自己不是人类。却听秀士说道:“飞过去怎么样?”
“啊?你……你也是……”她刚想问“你也是只鸡吗?”却见秀士身子一抖,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在天空盘旋,小白雉看得呆了,巨龙在天上说道:“丫头,快来啊!”
小白雉不再犹豫,双手一抖,化作一对翅膀飞到了巨龙身边,说道:“原来你是龙族啊!”
巨龙呵呵一笑,说道:“来,你靠在我背上,我带你飞!”
小白雉依言伏在巨龙的背上,只听风声呼呼,云彩迅速后退,只片刻功夫,二人便来到一片荒泽的上空。小白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片地方,森林郁郁葱葱,湖泊碧波万里。二人化作人形落到地上,小白雉拍手道:“这里太美了!”
巨龙说道:“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我就是被你搭救的红色鲤鱼啊,”秀士说道,“我今天贪杯,酒醉之后变成鲤鱼四处游走,却没想到落到渔夫手里,如果不是你出手搭救,我早就变成一碗鲤鱼汤了。”
小白雉喜道:“这么说,我是你救命恩人啦。”
“是,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小白雉说道:“我要你的一天。”
“我的一天?”
“对啊,你的一天。要你从现在开始陪我一天,陪我说话聊天,陪我发呆睡觉,陪我游泳看星星,还要陪我……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就陪着我就行了,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秀士笑了,说道:“你真可爱,别说一天,就是一辈子又何妨?”
秀士陪着小白雉在山林间玩耍,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白天,地上跑累了就飞到天上翱翔,天上飞累了,就爬到树上休息。小白雉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自己跟母亲在一起生活多么无聊无趣,这次终于可以出来散散心了,她特别开心,更开心的是,还搭救了一个龙族。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小白雉说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敖广。”
“敖广,你还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就一件。”小白雉竖起食指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
敖广说道:“你说。”
“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住下,以后你常来看我好不好?”
敖广微笑道:“有何不可?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敖广化作巨龙直上云霄,片刻功夫不见了踪影,小白雉正纳闷之时,只见天边乌云滚滚雷声阵阵,仿佛携风带雨扑面而来,小白雉正要找处树洞躲躲,却见乌云深处探出一只巨龙,正是敖广。
敖广按落云头,他身后跟着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有的人长着鱼头,有的人背着乌龟壳,有的人双手是螃蟹的巨螯……敖广招呼一声,那群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在水泽边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一拨人到森林里伐树,之后他们合力搭出了一间树屋。他们动作迅速,步伐统一,做事干脆利落训练有素,看得小白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那间树屋堪称豪华,足有三层楼,屋内有厨房、浴室、卧室、梳妆室、会客室等等。敖广一挥手,又一拨奇形怪状的人涌了进来,他们端着珍珠、玛瑙、贝壳、珊瑚等奇珍异宝,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树屋装饰得富丽堂皇。
小白雉问道:“你到底是谁?”
敖广刮了下小白雉的脸蛋,说道:“小傻瓜,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小白雉嗲嗲地说道:“我是不知道呀,你告诉我嘛。”
敖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小白雉疑惑道,“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敖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也没多厉害,只是主宰雨水、雷鸣、洪灾、海潮、海啸罢了。”
小白雉的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敖广煞是得意。
小白雉问道:“是你厉害一些,还是昴日星官厉害一些?”
东海龙王刚想说“昴日星官算什么”,转念一想,截住了话头,问道:“昴日星官是你什么人?”
“昴日星官是我哥哥,他是一只大公鸡,我是一只小母鸡啊。”小白雉咯咯地笑起来。
敖广微微变色,迟疑道:“那毗蓝婆菩萨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母亲,你认识她吗?”
敖广连连摆手,说道:“不认识,不认识。你看这里住着还可以吧?今天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诶,你怎么这就走了?”小白雉恋恋不舍地说道。
敖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化龙而去。
小白雉怅惘地看着敖广消失在云际的背影,她觉得敖广已经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她再也忘不了这个男子了。此后三天,敖广再也没来过,小白雉望眼欲穿地看着天边,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可始终影踪全无。她禁不住以泪洗面,喃喃低语:“臭龙坏龙,你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恨我自己。”
小白雉回头看,正是敖广,他的眼圈也是红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但是他极力克制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小白雉一头扎进敖广的怀里,不停地拍打着他:“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敖广将小白雉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着说道:“我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
小白雉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抬起一双泪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敖广沉重地说道,“因为你母亲是毗蓝婆菩萨。”
“那又如何?”
敖广叹息道:“你可能并不知道,天庭的局面非常复杂,神仙鬼怪佛道魔妖也都是争权夺利互不相让。”
“怎么会?”小白雉问道。
敖广自顾说道:“你可知道神仙也有寿命?”
“知道呀,我们只是比凡人活得时间长一些而已,所以在凡人看来,就以为我们长生不老了。”
“是的,如果服用灵芝仙草,神仙们就可以益寿延年。后来,紫微大帝觅得三千六百株蟠桃树,吃了蟠桃要么霞举飞升,要么与天地齐寿。神仙们听说之后,纷纷前往挑战、抢夺,一时之间三界大乱乌烟瘴气,打打杀杀生灵涂炭。三清再也看不下去了,出手制止了争斗……”
“三清又是谁?”
“三清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敖广说道,
“三清很厉害吗?”
“是,他们本是盘古初分时天地间一股真气,每受日精月华,最后化为三清。”
“我知道了,他们最后消灭了紫微大帝,抢了蟠桃树,对不对?”
敖广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三清冲虚凝远与世无争,怎么会去跟神仙们抢夺蟠桃树呢?他们制止了争斗,让神仙们坐下来谈判,最后商定蟠桃树依然由紫微大帝保管,每五百年开一次蟠桃大会,邀请诸位神仙赴宴,神仙们多年攻伐,为的也就是吃上蟠桃益寿延年,如今不再打仗也能吃上蟠桃,所以人人都心悦诚服。自那之后,紫微大帝入主天庭,三界太平,众生安宁。可是好景不长,紫微大帝和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发生了矛盾,而且积怨越来越深,太上老君想将紫微大帝逐出天庭,但是几千年来,凡是吃过蟠桃的人无不对紫微大帝感恩戴德,太上老君无计可施。为了扳倒紫微大帝,太上老君便暗中在西牛贺洲灵山一带培植了一股佛派势力,仅数百年时间,这股势力就开始向南赡部洲渗透,佛派寺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权力的天平开始向太上老君慢慢倾斜了。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本来就不喜权力斗争,对老君的所作所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这股佛派势力,就由老君的亲传弟子出任教主。”
“如来佛祖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小白雉惊问道。
“不是,太上老君的弟子是燃灯古佛。”
“母亲跟我讲过,燃灯古佛又叫定光如来、普光如来,是三世佛中的过去佛,地位特别尊贵,如来佛祖就是燃灯古佛授记的呢。”
敖广笑道:“小妹妹知道的还挺多。”
“母亲天天跟我讲这些故事,”小白雉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释迦牟尼曾是虔诚敬佛的善慧童子,他重金买下一枝稀罕的五茎莲花,供养给燃灯佛。燃灯佛很高兴,就给这位佛子授记了,预言他将在九十一劫之后成佛,授释迦牟尼佛。”
敖广说道:“正是这个被他授记的如来佛祖释迦牟尼后来将他逐出了灵山。”
“啊?”小白雉惊道,“母亲讲的不是这样的。”
“毗蓝婆菩萨怎么跟你讲的?”
“母亲说,燃灯古佛考察释迦牟尼数百年,发现他的确是一个有善心善行的佛陀,这才把教主的宝座让给了他,母亲说……母亲说……那叫个什么词来的,我忘记了。”
“禅让?”
“对对对,就是禅让。”
敖广笑道:“无论天上抑或人间,所有的禅让都充斥着谎言和恶意。当年,太上老君见时机已经成熟,就发动内乱驱逐紫微大帝,燃灯古佛派出重兵听任太上老君指挥,双方打打杀杀三年之久,终于将紫微大帝逐出了天庭。也就在这时候,释迦牟尼趁太上老君无暇西顾、灵山空虚之时,也发动内乱,软禁了燃灯古佛,最后逼得燃灯古佛传位于他,如来这才坐上了佛派的头把交椅。等太上老君夺得天庭的控制权,灵山木已成舟,他也无力连续发动第二场战争,所以只能默认了如来的地位。”
“哦,难怪母亲告诉我见到太上老君的人要绕着走,说他们都是凶神恶煞,会吃了我的。”
敖广笑道:“你看我会吃了你吗?”
“你又不是凶神恶煞。”
敖广收敛起笑容,说道:“我就是太上老君的人啊。”
“啊?”小白雉惊得退后两步,然后又走向前来,“你就算是凶神恶煞,我也不怕。”
敖广说道:“毗蓝婆菩萨如果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也会不高兴的。”
“那就不告诉她。”小白雉说得调皮,却是斩钉截铁。
敖广摇摇头,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们会触怒天庭的。”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敖广说道:“小白雉,你知道吗?从你将我从渔人的网兜里抓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爱上了你,当你将我抛进水里的时候,我竟然有点不舍,因为我喜欢你手心里的温度。我爱你,哪怕干涸了整个东海,也无法浇灭我的爱情。可是,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离开你,因为我永远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我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你快乐地爱、快乐地活,哪怕心中涌动起再多的苦水,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吞下。”
小白雉捧起敖广的脸,说道:“傻瓜,如果没有你,我还如何快乐地爱,快乐地活?如果上天要惩罚我们的爱,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苟活在世又有什么意思?是的,我本来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畅游天地之间,可是自从遇到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心中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你。”
二人心潮澎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什么太上老君,什么如来佛祖,什么门户之见,在爱情面前,统统只是一粒微尘。
后来,小白雉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蛟龙。纸是包不住火的,太上老君终于知道了东海龙王竟然跟佛派的人缠夹不清,他勃然大怒,亲登东海水晶宫,将敖广臭骂了一顿,并警告他如果不跟小白雉一刀两断,就立即滚出水晶宫。
敖广跟小白雉最后诀别的时候,小白雉说:“那就别做什么东海龙王了,跟我和蛟龙一起生活吧。”
敖广摇摇头,说道:“东海需要我。”
敖广走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小白雉知道,所谓“东海需要我”不过是他贪恋荣华富贵罢了,但是小白雉并不着恼,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心中依然深深爱着他。
母亲毗蓝婆菩萨听说女儿怀孕生子后勃然大怒,问孩子的爹是谁。但是小白雉摇摇头就是不说,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天庭闹得乌烟瘴气。毗蓝婆一气之下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蛟龙渐渐长大了,他也曾关心过自己的身世,但是小白雉总是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如果不是白胡子老者说起此事,这事或许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不被蛟龙知晓。但是,此事如此隐秘,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蛟龙的父亲是谁,这个白胡子老头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白雉仙起了疑心,问道:“不知仙丈从何得知此事?”
老者尴尬地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夫人千万不要见怪。跟我说起此事的人说,那个敖广四处炫耀,说早年间戏耍了毗蓝婆菩萨的闺女,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真是造孽啊,不像话不像话。”
蛟龙一听,勃然大怒:“那个老匹夫,竟然这么侮辱我母亲!”
白雉仙说道:“我儿,休出狂言。”
“母亲,事到如今你还替他说话!”
老者拱手作揖,忙不迭地说道:“罪过罪过,我真是言多必失啊。蛟龙,你不是东海龙王的对手,还是不要去送死了,留在这片大泽好好侍奉母亲吧。”
蛟龙吼道:“不行,这口恶气我必须出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鳄鱼怪一溜小跑冲进来:“报——大王,猿族送来一纸告令。”
蛟龙扯过纸来,却见抬头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向诸部落求禺狨部族后人书。读完之后,他的面容凝重起来,眉心拧成了疙瘩,白雉仙问道:“出什么事了?”
蛟龙说道:“猿族要迎立禺狨部落的后人为王。”
白雉仙说道:“当年牛族攻陷金丝山,禺狨王的公子金丝纠落难到风后林,我们正可送他回金丝山接掌禺狨王位。”
蛟龙说道:“事不宜迟,禺狨王还有一个公子禺狨白落难在狮驼部落,只怕此刻也接到告令了。”蛟龙走到门外,喊道:“来人啊,速请金丝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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