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力
死人...？
李凡告别彭越向回走去。面容风平浪静，内心却泛起狂涛骇浪。
...就像一个...死人...？
他越想越惊惧。如果在以前，自己与其它人变得不同，无论好坏，都势必会开心的跳起来。可经历过一次濒临死亡的绝望和痛楚后，李凡再也没有了这种想法。
“贱不贱呐，真是太贱了...”
努力将脑海中的想法挥散，他回到了新分配的隔间里。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
母亲武宁正在盯着两团粗瓷碗里的食物发呆。
“咱们现在待遇升级了，每人每天200g地瓜土豆泥。我去领的时候，亲眼看见了过秤的重量，没啥问题。”
“可我怎么总觉得这些跟昨天的相比，少了一点儿呢？”
“你快来看看，是我的错觉么？”
李凡哑然失笑。他走到母亲跟前，正准备让母亲放宽心，这种环境下没人敢克扣军人和军属的待遇，更何况他还是极为特殊的斥候。
可强化过的观察力让他瞬间就发现了问题。
“确实比昨天少了一些...但为什么重量没差别呢...”
“电子秤坏了？”
...
————————
中国四川，被人类标识为“CN-022”号的鲁木登录器，终于在沉寂许久后有了新的动作。环状的炽蓝色光圈围绕着它，由上到下一层一层“渗透”进了地表。
这座登录器的底部，一座似是从登录器本体“生长”出来的、拥有液态金属质感的巨大根茎，正不断流淌着，缓缓融入地心深处。
地表下980公里处，地壳外过渡层“下地幔”分界线，一根如液态金属般不断“流淌”的“根茎”，就像终于达到了既定位置，停止不动了。不久，一道环状的炽蓝色的光芒，从根茎上方“流淌”到了末端，生出了一根黑色细长的、如“针”一样的圆锥。
一道接一道同样的光落下，连接着末端的“针”也越来越长。达到约六七米的长度时，这根针从根茎末端断裂，并在一道环绕周身的光芒催动下，向着地心深处猛然扎去。
只是没过多远，这些挤压在层层熔融物质中的针，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它没有像登录器面对人类科技时那般坚不可摧，无论是本体还是环绕周身的光，都在被不停地向内压缩，逐渐缩小。
就在已然被压缩过半，前进速度也近乎停滞时，另一根同样被消耗近半的针落了下来。它顶到了了第一根针的尾端，像是融化一样渗了进去，光芒重新亮起，恢复了大半体积的针继续向着身处扎去...
在这一天，世界各地的其他六千二百一十一座登录器所延展出的“根茎”，也都陆陆续续地到达了相同深部，开始重复这一流程。
人类没有办法在这种深度，观测到一个细小的、只有六七米长度的“小不点”。
但是，因此而导致的重力轻微变化，被这群强化了感知能力的斥候，捕捉到了。
...
“嘟...嘟...”
刺耳的门铃声响起，正打着瞌睡的军士曾壮蓦然惊醒，手忙脚乱的跑向密闭门前，看向接入门外摄像头的液晶显示屏。门外，两个年轻的面孔正在大眼瞪小眼。
“吱嘎——”
“哟呵？你们这俩冤家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门外的两人，正是六号斥候彭越和一号斥候叶茜。
一脸冷漠的叶茜没搭话，径直走入了门内。
“没礼貌的飞机场...那啥，曾哥，蒋博士和张博士，都在里面吗？”
曾壮一愣，喃喃道：
“在...吧？我打了会儿瞌睡，也就十几分钟。只能说，十几分钟前他们都在这里，好像有重要的事商量。至于现在...肯定没出去，但有没有睡下我就不敢保证了。”
听罢，彭越道了声谢，刚准备往里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哎？你也在这儿？你也察觉到重力变化了么？”
急匆匆跑来的李凡问道。
“没...我就是想来讨点肉制品兑换券...嘴里淡出个鸟来，实在受不了了...”
“...”
李凡边对彭越说着自己的发现，边一起走了进去。刚到早晨做样检的地方，就听见门帘后面传来他的说话声。
“...重力吗...”
“是的，没有准备和对比，加上我对重力方面的认知比较匮乏，所以只能通过类比得到一个模糊答案——我手边的所有物品，重量大约增加了2到3克左右。至于重力异常的诱因、增加程度和可能带来的风险，只能依靠你们测算了。”
“好的，情况大概了解了，我们会尽快确认。”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回复到。
门帘被掀开，叶茜、蒋天明和一位拄着拐杖、佝偻腰身的老者走了出来。叶茜看了一眼门口的李凡和彭越，踱步朝外走去。
“没礼貌的飞机场...”
李凡看向蒋天明和老者，说：
“我发现重力异常...”
蒋天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情况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了。李凡，你明天需要进行第一轮心灵壁垒激发测试，今晚可得好好休息。”
“旁边这位是张奕，张博士。明天的测试由他主理，打个招呼吧。”
“张博士好...”
李凡局促地说道。张奕呵呵一笑，手中的拐杖杵了杵地面。
“听说你很特殊，那么...别让我失望啊...”
...
许久都没见过日月了。
从钟表显示的时间看，夜已经很深了，李凡还是没能睡着。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母亲武宁平稳的呼吸声从房间另一侧传来，多少带来了一丝心安。
“心灵壁垒测试啊...”
经历过可怖的转换过程...那种生不如此的痛苦，李凡再也没有对“个人英雄情结”的美好向往。这两天所听所见的一切，猛烈冲击着他尚不成熟的世界观。
“就像...一个死人...”
脑中不停重复着彭越说过的这句话。李凡感到一丝凉意流过，不由得裹了裹被子。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
————————
“叮——”
早晨七点，闹钟的声音准时响起，一夜无眠的李凡猛地从床上翻起。他迅速按掉闹钟穿好衣服，看了一眼还没睁眼的母亲，悄悄向外走去。
“小心点。”
闭着眼的母亲突然叮嘱了一句。李凡低下头，小声回应：
“嗯...”
...
这次，李凡走了很久。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身所处的鲁-043号避难所有多庞大。
走过四道人工身份验证的密闭门，穿过几条狭窄的圆形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堪比大型商场的、巨大的房间，无数道钢筋支撑着四周的巨型岩壁，像丛林一样盘根错节地散在各处。
入口处不远，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陪同在拄拐的张奕博士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李凡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去。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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