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昭告天下
一个时辰之后，宁王叛乱的消息经圣旨迅速传遍京都，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这些高居庙堂之上的人这个时候都慌了神，他们大多数是文臣，而且享太平盛世已久，像叛乱这种事恐怕是绝大多数朝臣生平中第一次遇到的。
当他们听说皇帝派飞城军副帅陈尘前去平叛的时候，都纷纷叫好，有的人甚至写诗作词来为陈将军出行助威。一时间，陈尘在朝中的声望达到了顶峰，甚至有盖过苏穆的趋势。
历史总是容易被遗忘的。在这些人的眼里，叛乱只要有人去平定就行，至于到底是谁去，那都是无所谓的。或许他们已经全然不记得，在数十年前，比此次更为凶险的战争究竟是谁领兵而上的。
大将军府
祠堂之内，老者挺拔的身姿静静屹立，双目出神地望着桌案之上的众多灵位。这些都是苏家的先人，曾辅佐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的英雄。
此时的苏穆看向一尘不染的祖辈灵位，心中涌起一股悲凉。这次平乱皇帝为何派陈尘前去，他岂能不知？
说到底还是功高震主，皇帝已经对他产生忌惮了。或许这种忌惮在不久之后就会演变成威胁之感，那就是他苏家从世间消失的时候了。
苏家自太祖初登基时就是朝中的顶梁柱。当年太祖起义推翻大武暴政时，苏穆的父亲苏炳率军亲随，曾三度于险境之中救太祖性命。
记得最为危险的那次是大武军五千余众围困太祖于一峡谷中，太祖身边仅仅只有不足百人的军队，并且大多数人身上还都有伤势。那一日，苏炳亲率一千铁骑在大武军包围之下生撕开一条口子，成功将太祖给救了出来，苏炳将军也因此战身受重伤。
“我苏家世代忠良，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应有的定数。”苏穆重重叹息一声，说完话的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老爷...”宫装美妇轻轻叫了一声，看着苏穆如此模样，心中实在不忍。
自从皇帝圣旨昭告天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苏穆的异样，一路悄悄跟随他来到这祖辈祠堂。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苏穆徐徐转身，老脸之上勉强扯起一抹笑容，“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老夫闲来无事，来祠堂祭拜一下先辈。”
还没等宫装美妇开口，苏穆就早已想好了敷衍之词。
“老爷何必瞒着我，当年你我不就说过，无论何时何事，都不对对方有所隐瞒吗？”宫装美妇淡然一笑，脸上露出完全看穿了他敷衍之语的表情，声音轻缓，接着走到苏穆面前，道：“无论皇上心中如何想，我们持身自正，就不必过于担忧。说实在的，战场凶险，皇上不派老爷前去，我还放心的多呢。”
“呵呵，你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苏穆轻轻握住宫装美妇的手，紧绷的声音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之后苏穆向前走了两步，似是轻松道：“是啊，得朝中挂个虚职又有何不好？我已近迟暮，心中的血也早已冷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交给后辈年轻人吧。”
后花园中，苏元夜美目正无趣地扫着身边争奇斗艳的百花，忽然听到身旁的紫苏附耳几句，立刻就将琉璃般的眸子瞪大，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什么？宁王造反了？哪个宁王？”
“哎呀，”紫苏跺了跺脚，“就是那个开采银矿山的大坏蛋。”
“银矿山背后的主谋不是工部尚书吗？怎么又成了宁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元夜不知道背后的隐情，听着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宁王，糊里糊涂地道。
“皇上说的啊！现在皇上已经下旨了，说宁王就是银矿山背后的主使，那个工部尚书就是个小角色而已，真正的大头是宁王。”
“哎呀，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宁王一造反，皇上派陈尘去平叛了。”
“陈尘？爹爹的副手？”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苏元夜也是微讶，以前在家里没少听爹爹提起过他，说他这个人很有能力，也踏实肯干。
“对啊！”紫苏回应一句，随后又忿忿地道:“说到底老爷才是飞城军主帅，苦心几十年，才将飞城军的实力提升到这种程度。要说整个军中的主心骨，那应该是老爷才对。可这次平叛，皇上为什么要派越过老爷这个主帅，派一个副帅前去呢？”
紫苏的话中充满了委屈，一直在为苏穆抱不平。
自古以来，一支军队只会有一个真正的主导者，其他人只能起辅助作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在重要的事情上因为领导层的分歧而对战事产生消极影响。
以前飞城军的最高统帅就是苏穆，他的话如同军令，无人敢违背，他在军中也树立起了相当高的威望。
可现在这件关乎国运的大事，飞城军上下全出，为国殊死一战，却唯独少了主帅，这不得不令天下人议论。虽说此战之后，苏穆在飞城军中的威望不会受到太大削弱，但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他在众军心中的形象。最为重要的是，副帅陈尘的名气会借此大大提升，如果这种事以后频繁发生，那么飞城军帅位，怕是要易主了。
此消彼长之下，也就达到了皇帝的初衷。
苏元夜是何等的聪颖，在她明白过来整件事情之后，立马就想清楚了这是皇帝在借陈尘来打压他父亲，使得父亲不敢对朝廷有什么异心。
自古帝王多无情！苏元夜惨然一笑，可怜他们苏府世代忠于朝廷，如今换来的只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原本看到皇帝付出那等代价都要救身边的亲卫之时，苏元夜还以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现在看来，他的情义或许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拥有吧，忠臣良将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紫苏看到苏元夜沉默下来，小拳头还微微紧握，面色紧张道：“小姐...没关系啦，也许皇上是另有打算呢。”
听到紫苏的安慰之语，苏元夜轻轻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真的是领她相当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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