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残剑

　　辛寒之事，荣皓知之甚少。

　　如今老谷头问起，荣皓便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谷头仔细听着，时不时端详荣皓面色，暗暗窥其内心，频频点头。

　　“如此说来，这个辛寒还算是个重感情的热血汉子！”老谷头很是赏识，辛寒与安玉的故事让他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都禁不住动容，叹息之后继续说道：“能放弃修神大业只是为了钟情女子，这等有血有肉的汉子当真不多见。”

　　苏然听的一知半解，男女感情之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模糊难懂。

　　他只知道，荣皓与他一样，是个孤儿，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荣皓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谷爷爷，如您所说，难道我姨夫辛寒真的是修炼者？”

　　老谷头不再继续装糊涂，他从荣皓的脸上没有看出假模假样的编造表演，也不曾探测出这个孩子内心藏着虚假。

　　“不错！你背上这把剑剑柄的云影图案便是归云剑宗的标志，想必辛寒就是归云剑宗的入门弟子了！”老谷头点头说道。

　　荣皓闻言没有太多惊讶，从雷天明说出这把剑出自归云剑宗开始，他就明白姨夫辛寒便与归云剑宗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知谷爷爷对归云剑宗有多少了解。”荣皓拱拱手，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态势。

　　老谷头沉默片刻，略微思忖，说道：“糟老头子当年与归云剑宗也有过交情，认识一位此门派的长老，不过并不算特别熟络。归云剑宗，在修神宗派中实际上大名鼎鼎，乃是名门正派，历史悠久已有千年。不过，十数年前据说内部突发动荡，几名长老级人物与宗主在什么事上产生分歧，后来便分崩离析。几位长老同时带领各自弟子离开宗门，另立门户。就比如吴峥，此人就是归云剑宗的一名长老，退出宗门之后，自立门派名为云神剑门，云神剑门的标志也是云影图案，与归云剑宗有些许不同，只是糟老头子不屑与这些魑魅魍魉有所交集，所以至于哪里不同，并不清楚。”

　　荣皓愕然，想不到这天杀的祸国殃民的吴峥竟然就是归云剑宗背叛师门的长老。

　　既然姨夫辛寒也是出自归云剑宗，与那万人唾弃的吴峥同出一门，这就难怪老谷头会对自己有所戒备，以至于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老谷头的眼睛移到荣皓背负的长剑之上，耐人寻味的说道：“这剑是把好剑！只是可惜啊……可惜！”

　　荣皓匆忙从背上取下长剑，双手托住仔细端量。

　　先前雷天明便说这是好剑，如今老谷头也这么说，他们都是识剑之人，又是众口一词，这剑必然是非比寻常的宝剑。

　　荣皓大惑不解的是，既然是把宝剑，那么如同雷天明那般阴险狡诈作风如鬼的残暴性格，当时竟然不曾出手抢夺。荣皓不信雷天明看他是个孩童从而突发善心，这解释在雷鬼一族面前根本就不存在。

　　“谷爷爷，既然是宝剑，又可惜什么？”荣皓恭恭敬敬的把剑递了过去。

　　老谷头再次接过长剑，上下左右仔细端详，而后说道：“剑虽好，但已经失了剑灵本命。就如同一头极品仙兽，就好比麒麟，一旦主人死了，外人如何对他好，都不可能重新认主。这剑主人已死，剑灵本命也就随之而亡，所以外人就算是得到，即便是回炉重造，也无法操纵为己所用，发挥不出它的威力，如此就和一根烂铁毫无区别。”

　　老谷头说完，再揣摩剑的质地，禁不住啧啧称奇：“此剑铸造材料乃是极品矿石，至于是何等矿石所铸，糟老头子见识短浅，当真看不出。上等矿石打造的宝器，极为难得。在宝器打造完毕之后，主人会在第一时间用最可行的方式认主，至于认主的方法有几种，其一是滴血认主，用自己的鲜血滴洒，血液渗透入宝器之内，形成认主。但是这种方式并不长久，主人若是身死，宝器中的血液也就随之挥发，新主人可重新滴血认主为之所用。而另一种，则是灵魂烙印，将自身灵魂注入宝器之中，形成人器同修，宝器终生认主，从此与主人共进退同生死，至死不渝。主人一旦身死，灵魂破散，但宝器的注入灵魂依旧烙印，不能与主人本身灵魂共鸣，所以便丢失了剑灵本体，于是便毫无用处了。”

　　苏然紧盯长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实在是看不出到底哪里精妙，真心看不懂这老家伙怎么就能看出个花来，看他那表情以及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了流光溢彩的宝贝。

　　荣皓略感唏嘘，想不到宝剑可以认主，而这把剑又不同于一般宝物，竟然能够被注入灵魂，从而只认第一个主人，其他人运用起来却是挥发不出剑的力量，对其毫无办法，真心诡异。

　　“你说这剑里面藏着灵魂？”苏然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惶恐，心神不定，仿佛真的有一缕残魂在盯着自己。

　　老谷头摇头说道：“人一旦身死，魂随之破散，剑中烙印的那丝灵魂虽然牢固，但已经没有任何活力，形成死体，便是所谓的亡灵死魂。灵魂烙印认主的方式既然可以永久的将宝器为已所用，也因此会付出惨痛代价，也就是说宝器需要运用灵魂滋养，只有灵魂足够强大之人才可以以魂养器，形成人器同修。”

　　荣皓接过长剑，手掌轻抚剑体纹络，心里顿时有些酸楚。

　　这把剑内烙印着姨夫辛寒的一丝灵魂，不朽不灭。虽然在外人眼中这剑就如同破铜烂铁，但在他心中，却越发的贵重许多。

　　老谷头看出荣皓心思，微微一笑：“小娃子莫要伤心难过，人各有命数，你若看透，便知何为风轻云淡。极品矿石无价无市，乃是大机缘才能寻得。据你方才所言，你那姨夫不过区区三通境界，照理说还达不到修炼锻器真火的实力，从而不能够有铸剑的能力，所以这把剑应该是他人铸造。”

　　荣皓点头，这剑不管是何人锻造，但终归是姨夫辛寒之物，至于他是如何获得，那就跟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了，至少目前来说，毫无关联。

　　老谷头沉思片刻，又说道：“一般而言，飞剑可大可小，根据个人意念催动，甚至可收入体内藏于表肤之中。但这把剑显然不存在一般飞剑特性，无法缩小，更别说隐形幻化藏于表肤。为何铺张浪费运用一块硕大的极品矿石却锻造出如同凡物一般的背负长剑，这点，糟老头子也是看不懂。唉……归云剑宗这种行事诡秘的修神大派，实在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夜时分。

　　三人均是毫无困意，腹中饥肠辘辘，想来，一天没有进食了。

　　“老谷头，你藏的挺深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没有发现你还是个厉害人物呢！”苏然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是一声冷哼。

　　老谷头抚了一把雪白胡须，呵呵一笑：“跟这小娃子比起来，你这小丫头还差的远！”

　　似乎突然觉得说漏了嘴，但话一出口便收不回来了，只能尴尬的笑笑。

　　“小丫头……”

　　荣皓自然听清了，只惊的几乎下巴脱节。细细打量苏然，从头看到脚，如此足足看了三遍。

　　越看越觉得好笑，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睫毛弯长的少年人虽然一身男孩打扮，却当真有着一些女孩子的轻柔意味。

　　“怎么了？没见过女孩子啊？很奇怪吗？哼！”苏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如同浑身长满毛刺，忍不住也翻了翻眼皮瞪了荣皓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荣皓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没……没什么！不奇怪！我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衣着这般干净利索，又生的清秀俊美，有种阴柔之气，与我同岁却矮我半头。而你吃馒头那会，还是细嚼慢咽，当真就是女孩子作风啊！”

　　苏然也不与他计较，冲荣皓调皮的扮了个鬼脸，再也不装做小男子汉的模样，回归本性才不会那么累。

　　苏然伸手挽住老谷头的胳膊，用小女子的撒泼方式拽着老人的衣袖不停摆动：“老谷头！你又是什么境界啊？你能打的过吴峥吗？不许骗人哦！”

　　在荣皓面前，她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

　　老谷头闻言，当即笑得前仰后合：“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竟然怕了？怕吴峥亲自来抓你不成？”

　　“那万一呢！常言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个厉害的大靠山，有备无患嘛！”苏然娇笑道。

　　老谷头伸手在她脑门爱怜地点了一下，轻哼一声：“吴峥才没有那闲工夫，人家每日炼丹制药巴结老皇帝，哪有空搭理你这个傻丫头！不过……”

　　“不过什么？”苏然不由的紧张起来。

　　“不过，糟老头子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断定那些凶残成性的吴府骑兵会追过来！”老谷头收起笑意，故作紧张的说道。

　　苏然毕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被他这么一吓，小脸顿时没了血色：“那……我们还不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猫起来。”

　　老谷头哈哈大笑：“这些个魑魅魍魉，糟老头子还不放在眼里，他们敢来，糟老头子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打死。”

　　苏然做出一副鄙夷的样子，哼哼道：“又吹牛！当年你也这么说呢！还不是被两个乞丐抢走了一碗肉，还给打掉了两颗门牙！”

　　荣皓听得想笑，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装作耳背，一张小脸却是憋的通红。

　　老谷头突然伸出手掌示意禁声，面色微微变化，轻声道：“嘿！有马蹄声，这帮不长眼的龟孙还真的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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