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树枝新芽萌生的遐想
双手自然而然的撑在身后木质床榻之上，牧云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身上那些如今还在灼热发痛的关节，心中不断问候着楚天涯以及童秋的祖辈。
昨天楚天涯那自称“这都是师傅为你好”的笑颜以及童秋如同窗外若柳絮若飘雪般的乱拳，如今仿佛还依旧可以清晰的重现在眼前。
一回想，牧云赶紧缩了缩脖子，将身上冬天盖着的绒棉被扯了扯，裹紧身子。
一旁的童秋顿时哼哼两声，一双黑黑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却摸不着那已经在牧云身上的被子。过了一会儿似是也知道不可能摸着了，便安稳了下来，依旧熟睡。
听着一旁女孩的微鼾声，牧云脸上全是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他仰天叹息：“为何她这般贪吃贪睡的懒人会成为天才？为何我这般聪明伶俐又刻苦勤勉的人会无缘武学？”
这时，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该出发了。”楚天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柔软，似乎还没睡醒，且其中那些欣慰或是如释重负或是不舍掺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牧云肉麻不已。
牧云撇着嘴应声：“我到云乱山脉之后，你到时候再来叫我回去进城？”
“也不是。”楚天涯似乎犹豫了一下，笑道：“这要看我的心情以及童秋那时候的水准，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不会去叫你，毕竟云乱山脉那边，越是像我这样的人，越不敢过去。”
“你这糟老头子……”
“我是大叔。”
牧云住嘴，不与这个老不正经的人斗嘴，他明白自己这个师父现在最厉害的功夫倒是那副金刚不坏的脸皮。
旋即楚天涯又一次开口道：“你自己决定，若是等不到我这里的消息，便等觉得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自己进城吧，我想那个时候明年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牧云点了点头，像他们银杏村这种边塞地区每年只有一次进城的机会，毕竟大城市必须要保证大城市的样子，不可能让来往的人流大部分被一些乡下白丁充当。
“如果不行，就要到明年了啊。”
牧云摸着下巴喃喃，沉思着该不该选择在如今进城去报考那些所谓以后能够当官的学院。
随着一声木头摩擦的老旧声音响起，牧云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楚天涯就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等待着牧云的回复。
最后牧云也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楚天涯走了出去，行动代表一切。
楚天涯非常柔和的表示还是有些不放心牧云的安危，打算先互送他过去。此刻牧云心中布满了阴霾，难道这个男人第一次让他背着那般重物跑到云乱山脉山脚下时就没有想过一丝自己安危的问题吗？！
说实话，从大雪转到烈日的场景转换一般人真的会承受不住，即使牧云的身体素质这些天直线上升，也依旧会感到胸口发闷眼前有些黑点闪烁。
在还未走出银杏村多远的途中，二人依旧可以看到一些经验老道的猎人披着一些兽皮或是草皮偶尔的往返，有的身上不乏浓厚的血腥味，使得牧云眉头紧蹙。
如今没有负担的缓步行走，牧云已经完全没有压力了，步履稳健，甚至能跟得上楚天涯那刻意有些加快的节奏。对此，后者每次向旁边瞥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些诧异以及怜悯。
要知道，在这个年龄体质就已经能够达到没有大问题的走完从银杏村到山脉间距离这种要求的少年，只要能够获得一丝的内力，以后在武道方面的成就都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楚天涯边走边咂了咂嘴，这小家伙果真古怪得紧。
因为是不消耗过多体力的缓步前行，所以当二人到达山脉脚下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夕阳带来如同希望般的光辉斜斜铺撒在山体上以及荒土上，同时照出了两道瘦长的阴影。
“就到这儿？”
“就到这儿。”
简单至极的对话，推开了两道原本相邻站在一起的影子，依旧瘦长，却一个远去，一个站立在原地。
目送了楚天涯的渐行渐远，牧云才舒了口气，回看背后山势不算陡峭最后却高耸入云的山脉，不由得开心一笑，往自己早就定好这些时间的庇护所走去——也就是那片山中孕育神湖的洼地。
毕竟相对于其他地方，那片神湖让牧云觉得更加安稳。
云乱山脉一直被阳光照耀着，光明正大的显露在世人的目光下，光看其本身其实根本不具有那般传闻的神秘感，但如果从大永王朝四十五年前就放弃了对于这块区域的探索这一点来看，便是将云乱的危险以及诡异体现的淋漓尽致。
牧云当然不会愚蠢到做出和四十五年前最后那批探险队一样的事情，他只是将目光方向了山脚下或是再往上些山坡上的一些生物的行踪。
不过，要在山间打猎的前提便是确认一下庇护所的可靠与安全性。牧云首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神湖洼地，这一次不再脱光沐浴，而是仔细地检查着周围的地形。
方圆不到十里的洼地，四面古树环合，绿阴如盖，宁静之中配合着湖水粼粼的波光透露出典雅的气息。牧云站在那山洞口处，仿佛被所有的树木围绕，又仿若被它们共同敌视着。
有一种无形的排斥感包裹着牧云，他耸肩，知道这是自己并没有将身心都升华到能够融入自然而造成的结果，不过这也并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的体会感悟。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没有一只能够牧云造成威胁的生物。
一屁股坐在神湖的湖岸边上，牧云擅自决定先小憩一会儿，毕竟从银杏村到山脉这里数十里的道路走的也有些疲累。
他目光转动，望见了一根树枝上突兀冒出的新芽，树芽嫩绿晶莹，纯洁没有一丝瑕疵，如同这世间最美好的初心一般。盯着那颗新生的脆弱植物，牧云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怜爱，他低声笑着喃喃：“如果你便是如来佛祖，我不介意向你低头。”
“但其实……我也挺希望你是童秋的。”牧云抱着头，想象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如同新芽一般纯真的黑丫头，又回想当下，胸口一阵发堵，“当初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啊，如今被那楚天涯……被师父都快养成魔女了！”
自此，牧云得出了结论，以后若是遇到女生，绝对不能娇惯。
……
不得不说，神湖洼地这一处确实很适合做一个完美饿庇护所，山洞之外也不是什么危险地带，洼地之内更是一片祥和，让人安心。
正是因为这片超乎寻常的安稳，让牧云在自己看着新芽的幻想之中陷入了梦乡。
最后唤醒牧云的，倒是那一潭微波涌起的湖水，如鸣佩环的清脆声响让他几乎是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待牧云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才收起一脑子即将在这片开阔环境下释放出的放荡幻想，晃着脑袋向山洞外走去。
没有了树荫遮蔽，天空中原本和煦的暖阳已经变味，让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是数万柄悬在空中的烈焰利剑，将那无数躲在阴影里的人或事刺穿。
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牧云额头上便出现了汗水，他不敢拖延，四处看了看，朝着一处最为平缓的山坡上行去。
云乱山脉之中危险无比，但其山坡之上半山腰之下还算一个缓冲地带，只有野兽出现，绝对不会有那些惊退四十五年前大永王朝最精锐勘察队的可怕存在。
山坡即使是山坡，依旧难以向上望到尽头，且其上有广袤森林密布，不乏斜生着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将地面染上了如同梦魇般的漆黑。
牧云没有犹豫，迈步前往这一处看似是死地的地方。
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一处死地，反而生机无限，毕竟这里离庇护所不算太远，几乎是在其斜上方的山坡上，且森林之中猛禽虽多，但躲避地点同样不少，不像有些光秃秃的山坡黄土漫天，却无比的暴露。
森林下的阴影很快将牧云掩埋，他很清楚离开人烟之后自己需要调整到一种怎样的状态，当下微微一笑，准备爬上一棵较高的树。
过了片刻。
如果有人在此，便会看到一个在最低端树干上挣扎的少年，手舞足蹈，但就是爬不上哪怕一点的距离。
“村子里哪来的树？！我他妈不会啊！”牧云处于一种无能狂怒的状态，他原本想体验一把如同猴子一样的原生态生活，却没想过自己几乎没有除了摘果子偷东西以外的野外生存经验。
牧云最后默然，他需要学习历练的无非就是这些他如今不会的事情，所以顺其自然的慢慢来，会理解的更快一些。
于是牧云没再爬树，没再享受大片的阴凉，没再去思考那些无来由的幻想以及对于可能突如其来的野兽的恐惧，只是迈步朝前。
心情平静，神情平静，脚步平静的迈步朝前。
就如同先前那般。
除了如来，这世上没什么能够扰乱我。
这如今便在牧云心中演变成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意志，他忽然心想如果自己真的能够踏上一些神秘的道路，或许这种信念会成为抗衡心魔时最关键的底牌。
一切都是因多年前那道冲天而起的佛光而存在着的，牧云知晓身旁的人是如来，所以他内心深处便觉得，在父母抛弃自己的时候，如来佛祖没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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