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立(2)
她明确拒绝了李明,堵了自己依靠男人的第一条路。
朱丽丽和刘玲玲气愤不堪,她轻而易举那拿到的东西,是这两个女生反追李明也得不到的东西,她们想不通她凭什么拒绝李明。
确实,李明高大帅气,文质彬彬,家里有钱,看上去和漂亮女孩都是郎才女貌的,也难免许多女孩对她犯花痴,但是也达不到所有女孩对他犯花痴呀!
吴凤就是不对她犯花痴的那一部分女孩之一。
朱丽丽和刘玲玲在寝室就像死了一样,整天无精打采,她就安慰他们,“李明有什么稀奇,工程上学业上比我还差一截呢,你们凭什么为了他到死不活的?”
“你真是好样的,拒绝李明的追求,现在反过来安慰,你温良恭俭让,颇有大将之风,我们难道成了你眼里的可怜虫吗?”朱丽丽和刘玲玲反唇相讥,气得跳起八丈高。
她猛地想起她初中英语竞赛时,用农村中学别人以为最差的变成最强的,可是让那些县重点中学的老师、家长和同学们颜面何在呀!
她的安慰让朱丽丽,刘玲玲,不就是当初她还拉起县一中那个种子选手的手一起挥舞手,这不就是黄老师说的:“你不止是在杀人,更是在诛心啊!你不简单呢!哈哈哈……”她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她一个乡下来的贫穷女生,就算倔强要按着自己性子来,也得有底气呀!她何来的底气?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充分的底气,从小不屈服于孃孃,如果是旧社会,她肯定就活不出来。
但是最大的底气是新中国新社会新时代,有国家保护未成年的义务教育法让她有书读,遇到谢老师、熊老师、黄老师、王老师……现在建校的陈老师这些好心人的帮助。
说教育是这个社会最后的良知和底线在她经历上确实不为过。
还有新的底气是她不仅学到了课本上的文化,还有文化背后的底蕴,做人的力量。
南阳建筑学校背后就是状元街,明朝秀才花如春,最早在县、府应考中,均名落孙山,灰心丧气。一日在茶铺吃闲茶,见一叫化婆伸手行乞,心生怜悯之心,遂将身上仅有的五文钱送与其买馒头。叫化婆随即谢过他,说,你是将相之才,可要努力考取功名。花如春受到叫化婆的激励,便重拾书卷,日夜攻读。最后在京考中提笔挥就一篇恤民安国的锦绣政论类文章,考中状元。
花如春回到南阳,深入百姓之中,了解百姓疾苦,上奏减轻赋税徭役,劝导农耕惜民等治国安邦之策,深得朱元璋嘉许并施行之,取得非凡效绩。于花如春功劳赫然,南阳府尹上奏朱元璋修建一花姓牌坊,彰显花如春。朱元璋准奏,于是,这条街,从明朝叫到今天,一直未曾更改——花状元街!
就是她吴凤现在住在南阳建校学生宿舍的旁边。
她每天踏在花状元街上,这里犹如一朵芳香四溢的芙蓉花,城市里所有的现代化建筑在这老街映衬下,都是绿叶。这里就是南阳,古老清香文化深厚的南阳。
她们生活在这方历史和文化深厚的土地上。
陈老师就说过,学校所在的花状元街,有老街的情、老街的味,任何人在这里都可以增长知识、陶冶性情,吮吸这里,就是吸吮老南阳城的文化**。
陈老师任命她担任班上的劳动委员。
没想到的是,陈老师竟然和她们一起劳动,和她们一起捡操场上的垃圾。她带她们到图书馆帮她们帮忙,恳求管理员借给她们一些旧书,在班上建起图书角;她把全班三十几名同学带到她家吃饭,教她们做她最拿手的卤菜……
还有陈老师组织的劳动,是真正接地气的劳动。在中专三年,陈老师组织她们班到学校附近一个敬老院义务劳动,三年间,每到周末,她们轮流去敬老院做卫生、陪老人们聊天、给老人们表演节目。那时,大家排成一队,兴冲冲地走在南阳的街道上,有的只是青春飞扬,更让她们真正学会踏踏实实做人,自己就是自己的明星。
……
不仅仅是书本知识,深入了解她们脚下踩着的土地,用博大的人文精神来不经意地提升提升着自她们内在的素养,增加她们心灵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最大气质。
这些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虽然是农村来的,但是现在已经融入这个时代,自己也不比任何女生差。所以,学校校草级别,有钱的李明同学追她,她当时确实不稀罕!
她要靠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选择男人也是一样,不是随便哪个男人就能追上她的!
她要找自己真正喜欢的,她也想想着自己未来男朋友说什么样的。
应该是成熟的,稳重的,善良的。最好是个老师或者作家,那就完美了。
她傻乎乎的想着,以为自己已经自立了,其实还只是一个中专学生,在南阳仅仅只是生存而已。
可是,女人不依靠任何人,只靠自己,特别是在生活还未独立时,是要吃更多苦头的。
也是在中专最后一年寒假回家,刚退休拿了几个月退休工资的父亲肺癌病逝。
一手操办后事的孃孃和哥哥姐姐看起来并不伤心,更多的谈论找父亲退休单位要丧葬费,讨论得热火朝天。
只有她眼晴哭肿得像朵花。她披麻带孝,跟着抬着棺材的队伍缓缓走着。细雨蒙蒙,把路搅得更湿,更泥浆,人们大喊着:“孝子孝女打滚!”她就用身子朝那些最稀最烂的地方滚过去,头上,脸上,身上全是污浆。
这是她最对父亲最深的思念和感情。
可是没人感受到她在父亲葬礼上的悲痛欲绝,都在夸孃孃办这丧事请和尚走道场,摆足三天才下葬。
“这人活一世,不就看这死的风光吗?”村寨里人赞扬着孃孃。
她那时没有能力给父亲办丧事,这个家是孃孃做主,她没有发言权,自由也没有。
父亲丧事办完了,她还要回建校读最后一年的中专。
没有了父亲,吴家寨似乎一切完全与她无关,孃孃那个家里和她有关任何物品也没有了。
她只能孤独地离开村里,从此就是不再有家的人。
离开前夜,她朝山里爬去,山间密林处,黑漆漆的山间,高陡不平,荆棘遍地,刺进了皮肤他不觉得疼,夜间频繁盛活动的爬树的小动物,地面跳跃的昆虫,钻洞出洞的小蛇也被他搅得扑扑哧哧地贴着地面的树林、草丛、地洞四处钻窜……
山间密林里有月亮洒下的光辉透过斑驳的树叶,阴暗不明地打在她的脸上,抖动着颤抖着,像极了她扑通扑通能感受到的心跳。
她扑在孃孃给父亲刻的墓碑上。墓碑上有字,刻着的孝子孝女上有哥哥吴建和姐姐吴敏的名字,单单没有她吴凤的名字。
一个人要做恶,就是拿人不当人看待。孃孃在她考取省城的中专依然不拿她当人看,习惯了一直不拿她当人看待,以为她还是原来的她。
其实她进入建校读书,已经是一个有文化,能自立和现代社会接轨的有能力的女子。只是因为暂时工作,没有收入,没有及时找个男朋友来撑腰。
她自言自语:“爸,我要走了。我完全可以靠自己活得很好,爸爸,你放心,以后再苦再累我也不会想着依靠男人,我就是我!”她抚摸着父亲的墓碑,意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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