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说实话,我并不想这样。我知道,这些年来,汉斯并不容易。他所做的一切,除了高瞻远瞩,还有肩膀上那种重的担子,无论是对于我的,还是对于里尔村的重担。
汉斯听我这么说,眼中闪烁着。他的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并且,在这种愧疚中,也包含着一种深深的痛苦。而就在那一刻,我便在自责。
我知道,我不该如此自私。汉斯是别无选择的。就如同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尽力了。我们都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我们努力着,想扭转一些我们不愿意面对的境况,但是,我们的力量在这天地之间又显得那么地微弱。
可是,我们依旧坚强,而且自信。我们依旧努力地活着。带着期望,带着梦想,似乎我们从来没有被伤害过。似乎我们从来都如同我们出生那一刻起,那样地带着朝气和阳光,似乎我们永远都孕育着无尽的生命力。
生命既是渺小的,但是也是顽强的。也正因为顽强,所以,渺小的生命才能够得以世世相传,直到这渺小的生命,遍布了这浩瀚的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一股庞大而且巨大的力量。甚至,连这些生命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只是茫然的存在着,凭着一丝生存的本能,去探索这世界。甚至,有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在破坏它,然后修正。
没有谁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一切都取决于本能。
“我在那个地方一直在等待。”现在,我说道,“等待着我们认为有可能出现的希望。可是他却没出现。。。。。。”现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可儿。。。。。”当我说到这里,停止了下来的时候,汉斯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你等待了将近二十年,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失去了吗?”汉斯的声音平静而柔和,虽然看似无骨,但是,却有一种让我感到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失去了。”当我听见汉斯如此询问我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间,仿佛他的情绪并没有感染到我,那种镇定和平静,丝毫也没有影响我,我如我所愿的崩溃了。现在,我忍不住地对汉斯大声地嚷嚷着,“我失去了,我失去了很多,”此刻,我几乎要哭泣,“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本该最辉煌,最充盈的日子。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本该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时光,在我失去的那些日子里,本该我和你在一起,履行我们一直以来的承诺。我失去了很多。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时光,我失去了我们应该一同携手走过的那段路。”现在,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泪水就如同决堤的河流,在我的脸上恣意地淌着。我啜泣着,像一个受了多年的委屈的小女孩,最终站在了慈爱的母亲的面前。我让我的眼泪恣意地流淌着,让心中所有的苦涩随着眼泪一同迸发而出。我甚至毫无廉耻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面对着汉斯。因为他是汉斯,那个我在心中一直依赖着的人。他一直是我的主心骨,而在这二十年里,他竟然从我的生活中缺失了。
此刻,我哭泣着,尽情地哭泣着。将这二十年的所有的委屈尽情地宣泄。丝毫也不顾及我的尊严,丝毫也不顾及我的年龄,我的颜面。我抛开了一切,只是在尽情地嚎啕大哭着。
就这样,我不停地哭泣着,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身在何处。在我的世界中铺天盖地的只有眼泪,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汉斯那宽阔的胸膛。我伏在他的胸前,尽情地嚎啕大哭,完全没有尊严,就仿佛像一个泼妇。
汉斯紧紧地抱着我,他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任由我恣意地流淌着我的泪水,恣意地发泄着我这二十年来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直到最终,当我的哭声有些收敛的时候,汉斯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可儿,哭吧,你有什么委屈都哭出来。”现在,汉斯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当那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却重如泰山。“我一直期待着重逢的这一天,也一直期待着能够担负你所有的委屈。可这些日子。。。。。。这些日子,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我让你受苦了。”
我铺天盖地的哭着。直到最后,我觉得有些累了,有些乏了。甚至最终,我觉得这样的哭泣已毫无意义,最后,我停了下来。
而此刻,当我完全地释放了这样的情绪之后,我就觉得有些轻松。但是,也觉得有些毫无意义。有这种感觉升上心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茫然了起来。
现在,汉斯依旧看着我。此刻,我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的是平静的东西。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同样感到了他此刻的神情应当是暴风雨之后的平静。
在我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暴风雨般的爆发之后,汉斯看起来似乎和原本一般地平静。但是,我能感觉到,这种平静也是经历了暴风雨洗礼之后的安宁。他同我一样,心心相通。
此刻,在汉斯的嘴角边上,正挂着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很淡,淡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但是,我却感觉到了。
现在,汉斯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疼爱的神色。他轻轻地,甚至有些小心地开始说话,“可儿,别忘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向你询问的一个问题。”现在,汉斯轻轻地对我说道。
“什么问题?”说实话,此刻的我真的已经糊涂了。
“小傻瓜,你还和原来一般的健忘。”此刻,汉斯对我打趣道。
说实话,原本,像我这样的年龄,对于小傻瓜这个词,听起来总会觉得有些别扭,看起来很是矫情。但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我觉得我居然可以非常很是无耻地向这个世界宣称,我喜欢这个词。尤其是,当它从汉斯的口中说出,这给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甚至是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它在我的生命里似乎出现,也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我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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