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站起身来，站在窗户口朝窗外张望。我并不能看得太远，因为在窗户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些其它的物质挡住了我视线。昨晚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看清楚这些屋子的模样，而此刻，我就看清楚了，这林林总总的各式个样地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它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都有一种很是很古老的式样。就如同我居住的房间一样，看起来，我们这个村庄已经很久没有建新的建筑了。
虽然没有新的一切，但是过去的这些都保留了下来，也将我的记忆给保留住了。
我就这样站在窗前，一直站了很久。我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窗外就那几座屋子。我凝视着它们的轮廓，期待着，日头再次高升的时候，期待着这片土地渐渐地活跃起来。但是我就这样站了很久，却没有等到一个人。
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嘴角不禁微微地弯出了一些笑意。
这是我们村子的人啊，看起来似乎很是祥和，他们都在睡懒觉吗？看来这些年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我记得当我二十年前离开这座村庄的时候，我的心是多么的苦闷，多么的彷徨。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他也知道。或许，他只是嘴上说我幼稚，说我冲动说我单纯说我可惜。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他是赞许我的。现在我轻轻地对自己说道，内心带着一些嘲讽的内容，但是我依旧让自己相信了，这是对的。否则他不会离开。他重蹈了我的脚步。或许他是踩着我的脚印，走出去的。
我这样暗暗地想道。如今我回来了，他会不会也跟着我一块儿回来呢！当我想到这个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使如此，我的心脏还是微微地加快了一下跳动的速度，微微地震颤了一下。似乎这样的想法让我激动了片刻。
不过，即使如此，当我抬眼再次看向窗外那此刻依旧十分安静的一片片的暗黑色的屋子的时候，我还是让自己接受了现实。或许现实永远像这片房屋一样黑压压的。那么轮廓分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和惊喜，它永远是那么的沉稳和沉重。让人知道，过去是这样，今天依旧是这样，或许明天当太阳升出的时候，它们依旧如此，没有丝毫的变化。惊喜是让人期待的，但是又有多少惊喜会变成现实呢！
我依旧站在这窗户边。此刻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也并不想走出这屋子，因为这窗户外的景色我似乎还没有看够，我依旧在等待着，等待着这片沉寂的，图片，能够融入生命鲜活的，景象。因此我就站在那里，闻着栀子花的香味，感受着清晨清风拂面的感觉，等待着。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可是，在我窗户外的那片房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些疑惑了。难道这些屋子里没有人居住吗？如果真是这样。。。。。。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不禁震颤了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包围了我的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不敢往下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是否能够认为如今我们的村庄它是处于一种凋零的状况吗？
当我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村庄是很不安宁的。我的离开并不是逃避，而是为了寻找希望，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带着希望色彩的东西，如今，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在这村庄里看到一些带有希望的东西，因为我一直相信他在这里，一切都会变的。没想到，当我回来的时候，他也已经离开了。
我就这样站在那窗户面前，等待着外面的世界变得欢腾起来。但是等了很久，外面依旧是那样，一片暮色沉沉的样子。和这阳光渐渐的高升，显得很不协调。
此刻，我的心情并不是太好的。
“姑姑，你醒了吗？”就在此时，一个细小的女孩的声音从我屋子的门外响了起来。我也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敲门声，显然那个女孩在小声地敲门。
听到声音我就听出来了，他是小玲。
“是小玲吗？进来吧。”我并没有等他回答，就直接叫他进来了。
这间屋子的大门“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很快，一个女孩的面孔就出现在门的那边，她果然是小林。
“姑姑，你休息得如何？”小玲望着我，眼中略显一些对陌生人的天生的胆怯的眼神。
“小玲，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对这女孩我昨天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或许是因为我比较累了，而今天当清晨看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那张天真的淳朴的并且还稍许带着一些胆怯的眼神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姑姑，你的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我送过来吗？”她小声地对我说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对她说道，“我刚刚回来，让你们忙了。早饭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用你送过来了，我自己去吧。”
“不，姑姑。阿玛祖说你刚回来，你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帮你把早饭送进来吧。如果姑姑吃完早饭之后还感兴趣的话，我带着姑姑到这个村子里去转一圈。”小玲说道。
见小林这么客气，我也是感到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如果要跟她争论推脱的话，也是有些麻烦，于是，便不再说些什么，任由她去做。
小玲也并没有等我回答些什么话，便转身走出了门外。很快，她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在稀饭旁边，还有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馒头和鸡蛋。这些早餐冒着热气，给我一种非常温馨的感觉。
这些年来，在寺庙里，我的生活也是简单的，相比之下，今天早晨的这一顿早餐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了。
“姑姑，你用餐吧，我先出去了。姑姑如果有事的话，直接叫我，我的屋子就在这间屋子旁边不远的地方，我能够听到姑姑的说话。”那小玲对我说了一声，然后，还不等我回答的时候，便慢慢地转过身去，接着，小声地轻轻地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我本来还想叫住她一块儿用餐，但是看到她虽慢但是却坚定的步子，我便也作罢了。
这里比我想的安静多了。现在，太阳在外面已经发出了越来越强烈的光，可以说明现在已经不早了。但是，这个村子却依旧显得过于安静。我慢慢地吃着这顿早餐，心中感到有些复杂。这村子怎么了？
昨天晚上，当我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我来到了这村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陌生人，说我要寻找阿玛祖，他便带我来了。是阿玛祖给我安排的这个地方，然后，又介绍了小玲这样一个姑娘给我。对这村庄，除了那窗外的栀子花和一片黑压压的屋子之外，我几乎一无所知。
因此，我打算用过早餐之后便让小玲带我在这四周围转悠一圈。
就这样，我慢慢的吃着早餐，感觉到神情有些恍惚，因为我不太能够习惯这四周围如此安静的气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里比我原本一直居住了很多年的寺庙还要安静多了。寺庙本来就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可是如今这座村庄，竟然碰到寺庙一般的情景，甚至还要更冷清很多，这让我感到很是不解，并且心中充满了一种疑惑，而这种疑惑也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啪。”就在我微微地锁着眉头，低着头吃着饭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传了过来。因为隔着几间屋子的缘故，这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已经显得有些闷顿。但是，那种刺耳却是不能消退的。我想发出声音的地方此刻一定在经历着什么。有东西被摔碎了，并且看起来似乎是用了力。当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的心猛然地揪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我感到非常地疑惑。
“你这个老不死的，到现在还想占着这间屋子吗？”就在我感到非常疑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并且带着很多的额恶毒的成分。听到这个，我不禁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要干什么？这是阿玛祖的屋子，她一直都住在这里。”就在此刻，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小女孩带着哭声，而我应该也听出来了，那就是小玲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不禁心中感到非常地疑惑。
这顿早餐我还没有吃完，实际上我才刚刚吃了几口。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吃下去了。我快步的走到门口，拉开了我这间屋子的大门，然后迅速地走出去，朝着阿玛祖的屋子走了过去。
在我还没有走到阿玛祖的屋子的时候，在那路上，我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形高大而且粗壮的男人。从他的背影我看不出他是谁，不过，就在我着急赶路的时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于是，便转过头来。而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他是林森。
林森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便立刻转过头去，然后快速的朝着阿玛祖的屋子走了过去，而我也便迅速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啪！”再次，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阿玛祖的屋子里传了出来，小玲的哭声很快从那间屋子里传了过来。
“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就在此刻，阿玛祖那有些低沉，而且还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当听到阿玛祖声音的时候，我不禁感到有些心疼。原来阿玛祖的声音是多么强悍，而且多么具有威慑力，可是现在她的声音竟然显得那么的苍白而且无能为力。
“我们只是看中这间屋子了，这方圆几百里的地方，到处都是些破屋子。难得我们的王看中这里的屋子，老太婆，你随便搬一间屋子难道不行吗？一定得非得和我们的王争夺吗？”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吼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林森已经推开了门，并且走了进去，而我也迅速的跟在林森的身后。
“你们快点从这间屋子里滚出去！”林森此刻声音低沉而带着威胁。
当我跟在林森的身后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我顿时看到了扑面而来的一片狼藉。而就在我进屋的那一刻，阿玛祖刚好抬起头来看看到了我。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我看到了那目光中隐隐的震颤，并且就在下一刻，她回避了我的眼神。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遗憾与纠结。
“滚出去可能吗？这块地方都是我们王的，你们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贱民。贱民就要有贱民的活法，而现在，见你的样子，难道我们的王想要一间破房子你们都不肯让吗？”
就在这时，我看向了这屋子里的其它地方。现在，这间屋子里除了小玲和阿玛祖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这两个人一胖一瘦。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凶狠的感觉。凭着直觉，我就很不喜欢这两个人。而当我看向他们的时候，屋中的那个瘦瘦的也看向了我。
“哟，现在这村庄里出现了不少新的面孔啊！”此刻那瘦子的眼光依旧看着我，并且语气中带着一种嘲讽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的出现，我的出现打击了阿玛祖。此刻，她看上去几乎彻底的垮了，她的脸色苍白，原本就苍老的脸，又显得虚弱不堪。我看着她的嘴唇颤抖了片刻，然后，她微微转脸对着那林森说道，“林森，帮我整几件衣服，我们现在就搬出去。”
听阿妈就这么说，我的心痛极了。是因为我的存在，让阿玛祖不再坚持了。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纠缠已经不止一天了，而以前阿玛祖就一直在和他们抗衡着，可是现在她彻底地退让了。是我的出现，让她退让了。她不想让我看到她自己虚弱的时候，她妥协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的心很痛。
“可是，阿玛祖，这是你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啊，这间屋子有您的记忆。”就在这时，那林森说话了。
“一辈子的记忆，那又如何？”此刻，阿玛祖的身子有些颤抖，“一切都过去了，我也老了，也懂得天命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只要有开始，总会有结束。不管以任何方式开始，又以任何方式结束。总之，都会画上句号的。今天，对于这间屋子，就让它画上句号吧。”阿玛祖喃喃地说道。阿玛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回荡的时候，却使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哼，老东西，早点识相一点，也不用受这么多的罪。”此刻，那瘦子又看一下阿玛祖，他尖酸地讽刺道。
“你们不要太过分！”就在这时，林森对身边的瘦子说道。
“过分又怎样？不过分又怎样？对于贱民，所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早晚有一天要从这里彻底地消失，不用再坚持了，安心地做好你们贱民的职责吧。”现在那胖子也开口说话了。
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在颤抖。
看来我错了。当我选择离开的那一天，还是我错。我不该走。但是如果我留下的话，一切会有所改变吗？现在我轻声的问自己。不，不会改变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或许还会更糟。
此刻我安慰着自己。
看上去，现在在这间屋子里的林森是充满了怒火的。但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隐忍着的，我也看得出来了他的无能为力。
现在，听阿玛祖放弃了，林森，显然他在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选择了服从阿玛祖的意思。
此时，他朝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他们身边，轻轻地扶好了阿玛祖，“阿玛祖，您先在这里好好地坐着，我和小玲帮你整理东西，我们一会儿就搬出去。这里的屋子很多，我们可以为你收拾一间出来。”
“屋子很多！”就在林森说着这些的时候，那个胖子再次说话了，“这里的屋子就是再多，它们都是我们的王的，你们居住的都是我们王的屋子。这些年，我们王忙的事情非常多，因此忽略了对你们这块地方的贱民的管理，因而让你们钻了空子。这里的屋子我看已经长期无人管理了，也是凌乱得很。我们的王也说了，很快他会让我们来接管这些屋子的。到时候这些屋子该如何分配，也是我们说了算。所以，你们现在可以暂时选择一地方落脚，不过，我也告诉你们，你们只能暂时住着。只要我们的王想收回的时候，你们随时都得滚出去。”那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胸，看上去那气焰很是嚣张。
“你们够了没有？！”就在这时，林森说话了。“你们收了我们的农田，我们的庄稼，我们的田园，现在，还要收下我们仅剩的这几所房子。你们到底有多贪得无厌？！你们还想让人生活下去吗？！我村庄能走的都走了，而且年轻一点的都走了，连我的妻子也走了，所有对生活还有些期盼的人全都离开了这里，他们为什么离开这里，就是因为你们的存在，你们还要继续吗？你们还要到什么程度？！是希望这里的人所有的人全都走吗？”此时林森对着胖子说道，他的语气明显的有些激动。
“你们走不走和我们没关系，”听林森这么说，那胖子也开口道，“我们的王拥有很多的土地，你们这一块，只是很小的一块土地。在这块土地上的贱民最不懂灵活，都是一群头脑很不开化的愚民。你们原本可以选择留下，只要你们将我们的王伺候好了，我们的王会对你们网开一面的，但是你们这些贱民却永远不开化。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你们自找的。”那胖子此刻依旧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了无比嘲讽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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