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生意（一）
罗文斌看自家老大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挠挠头，忽然说：“老大，我前儿在鹰嘴冲一个小山头发现了一窝兰花，长在一处裂缝里。”
“我滑下去仔细观察过，那花叶的形状挺好看，尤其是花的颜色挺特别，像是墨蓝色，又像紫黑色。那处缝隙光线暗，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估摸着，那花就是先前钢厂叶主任给我们瞧过的墨兰。当初他说要是找到一窝开花的墨兰，只要根茎完好，至少给我们十块……”
霍穗懒洋洋的将双手背在后脑勺上，抬眼望天上的云，区区十块，没意思，让人连挣钱的劲头都没有。
可其他人听后，颇有些兴高采烈。
“真是墨兰？你小子别看错了。你前儿就找到了，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想独吞？”
“开的花多不多？叶主任说超过十朵，至少给三十。有十朵吗？你数过吗？”
“什么？！一共有三十三朵花！那得值多少钱！老大，还等什么，咱们挖花去！”
霍穗嘴里的甘草唰地掉落，她合上下巴，顿时精神抖擞，手往上一抬，“安静。”
待其他人都闭嘴，目光炯炯凝视她，等她拿主意，才道：“慌什么，这才下午三点，这时候去把花挖出来，叫别人看到怎么办？让那些大人知道，这卖花的钱，能落到我们手里？”
“是喔，还是老大想得周到。”董久贵点头哈腰的问霍穗：“那您说咱这花，该何时挖，怎么卖？”
他推开其他兄弟，跟霍穗小声商量：“老大，这次的兰花，可不同以往。咱们一定得多找几个买主，挑出价最高的那个卖。不能还跟以前一样送去给叶主任。这么好的花，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会不会压我们的价？”
“嗯。那你现在就去找我外公给你开张介绍信，坐车到县城，喊上你那些兄弟，往各大厂子爱花的领导家走走问问，注意低调行动，别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告诉他们我们寻到一株品相上好的墨兰，问他们愿意出价多少？低于一百的，都不考虑。重点记下那些出高价的。让有意愿买的，先出二十块钱的定金，不愿意出定金的，也不用再搭理。回头等我们把花运进城，让他们明儿一早到城西垃圾回收站去，这次我们搞个拍卖，让那些人当场看花竞价，最后卖给出价最高的。”
一众小弟：“老大英明！”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拍卖，但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
不愧是老大，这主意太妙了！
霍穗目送董久贵跑远，看周围无人，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下巴，示意小弟们凑近，听她吩咐。
“这次可是大买卖，你们都给我警醒点，管好嘴。一会儿咱不摸鱼了，直接去鹰嘴冲，守着那窝兰花，别叫人抢走了。”
“好的，老大。”几个小弟异口同声。
“大斌一会儿带路，我和你去鹰嘴冲守兰花。久兵你回家找好工具，带上之前我买来藏你家的大陶盆，背个大背篓把工具搁下面，上面盖些藤草。有人问，你就说自己要去割猪草。”
“久民去果园找到大力，你们俩带西瓜和葡萄来鹰嘴冲找我们。”
霍穗最后强调：“久民、久兵，你们要注意隐秘行动，别叫人盯上或者跟上了。到时我让文斌在鹰嘴冲那棵大板栗树下等你们。”
董久兵、董久兵神色一凛：“是！”
霍穗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又给他们画大饼：“等卖了兰花，回头每周我带你们上电影院，嗑瓜子，喝汽水，吃冰棍，看电影。看完电影，咱上国营饭店吃肉。”
霍穗听到大家咽口水，看他们目光亮得惊人，继续说：“这次的兰花肯定能卖一百块以上，那些爱花的，都不差钱。等拿到钱，我们先去百货商店买收音机，买回来搁我家，以后你们随时来吹着风扇听广播听戏。”
“好！！！”几个小弟脸颊上的红晕开始蔓延至整张脸，气势如虹喊道：“我们都听老大的。绝不掉链子！”
霍穗脸一沉：“低声。不就是卖朵花，瞧你们一个二个那激动样儿。简直上不得台面。以后让老大我怎么带你们干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吗？老大，我活了十六年，还从来没见过一百块呢。”
“老大，我这辈子都跟定您了，以后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不怂一下。”
“老大，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干大事？这个暑假行不行？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发财。”
久兵想起上上个暑假，老大带他们赚了八十多块，大家吃了一整个暑假的冰棍、各种零食、肉食。
上个暑假也是他管的账，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净赚一百六十多，虽然那些钱后来几乎都用来吃喝玩乐了。
这个暑假还没开始，马上就有至少一百块的进账！等暑假过去，他们得挣多少钱？
思及此，久兵的心，比这六月天的太阳还要炙热！
自从认了霍穗当老大，他们的日子跟蜜泡过一样，天天吃好喝好玩好，被人欺负了，有老大和兄弟撑腰，走出去别提多有面子。
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们前进生产队有个霍老大镇场子，谁也不敢过来撒野闹事。
毕竟之前有那么多不长眼的来后被铁血镇压、赶走的例子。
现在到处乱糟糟，各方斗得如火如荼，只有他们前进生产队最安宁。
这都是霍老大的功劳。
霍穗还不知董久兵把她看得这么高。前进生产队的安宁，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十分功劳，她最多占一分。主要还得归功于秦周和董国业。
秦周现在是武装部一把手，据说马上要调去革.委主持工作，上面有他打点关照，下有董国业坐镇公社，约束好乡亲。
这才换来一方安宁。
“久兵，现在我们账上还剩多少钱？”霍穗嚼完一根甘草，吐掉，马上摊手让久民又给一根叼嘴角咀嚼。
“二十二块三毛。”久兵无须看口袋里的小账本，不假思索报出准确的数目。
“上次我们在百货商店看中的那台收音机，卖价是八十几来着？”
久兵对数字极其敏感，想也不想便回道：“八十七块五毛，还得搭九张工业券。老大你前前后后一共给了我三十六张工业券，去年买了三台电扇用去十张，现在还有二十六张。”
“嗯。工业券你可有随身带着？正好，明儿周六，我今晚回家拿些粮票肉票，今儿半夜里咱们骑自行车进城，等凌晨卖了兰花，就先去把收音机买了。然后去国营饭店吃肉，吃完肉去电影院。”
“喔耶！老大万岁！”
“好了。该干嘛干嘛去。”
霍穗说完，众人四散开，各忙各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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