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老者深深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张了张自己的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再多的借口，永远都是借口。生平第一次，他开始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以前虽然总是嘴上说着老了老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永远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热情。可如今王东华的一番话，将他彻底点醒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那朝气蓬勃，热情四射的二百五时光。曾几何时，当自己认清楚现状之后，便开始安心于研究部的工作，一连就是好多年。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走出过阴阳渡的大门了。
没有拖累，没有家庭，他彻彻底底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阴阳渡。却没成想，除了年富力强时候的诸多研究之外，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始终都在原地踏步。
王东华的一番话，等于彻底否认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全部成果。对于一个一心钻在研究之中的老人来说，这种斥责，是致命的。可他却不论如何，都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甚至是在心底，已经认同了自己徒弟所说的话。
他确实太久都没有出去了。对于战斗人员所需要的一切，他都是凭空臆想的。难怪这么些年他的研究经费每年都在削减。初时他还以为是受了所谓经济危机的影响，可是现在看来，受个屁的影响！像这种具有唯一性的职业，不论这个世界的经济萧条成了什么模样，它都会一直屹立于世界的顶端。
这么些年仅有的那些研究经费，估计还是上面人看他年纪大了，一辈子不容易，施舍给他的！
老者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可是他抬眼看着自己的徒弟，目光中却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是隐隐有些骄傲。这个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他一步步走来，做到了太多人做不到的事情。那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很多时候都让他这个师父都觉得有些嫉妒。现在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师父，我，我想出去看看！”
王东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句话，他已经憋在心底够久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到处乱跑吗？”
“我，我想去战场上看看！我，我想去打仗！”
老头儿连拐杖都拄不住了，自豪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个味道。这小兔崽子，他还想去打仗？他抬手用拐杖指着王东华，一戳一戳的，恨不能直接戳到他的脸上。可是王东华此刻不闪不避，眼神之中满是前所未与的坚定。
“不行！这一点儿绝对没商量。”
老者的话语斩钉截铁，似乎这样子就可以打消自己徒弟的热情。
“研究部这种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尤其是现在，无数的人托关系，花钱，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岗位。可是在大老板的面前，连那些拄着拐杖的老资格都一言不合杀了一个以儆效尤。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整个阴阳渡之中，再也没有我们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你，你你，你不知道珍惜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出去？还想打仗？”
“你告诉我，你都会些什么？研究用的符文，和战场上的实用性符文，能是一回事儿吗？你是能用清洁咒法替敌人洗澡，还是用控温咒法给敌人当人型空调？”
“再说说你那胆子！你个小兔崽子看见一个伤病员都能吓得腿肚子哆嗦，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上战场？你上去干什么？是去拖累别人，还是给敌人送人头？那些厌鬼的手段你不清楚！年轻是你最大的资本，可也是你最大的弱点。你见识太过短浅！那些厌鬼，一个个可都是吃人的存在！莫以为大不了一死了之。你甚至走上了战场，到最后连尸体都不能留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可是，可是只有走上了战场，我们才能知道战士们究竟需要些什么！闭门造车，终究是徒劳无功，浪费时间！”
老头儿眼睛一翻，拐杖猛地磕了磕地。
“我柜子里那些战争片儿，你都看完了？”
“.…..”
老人一时气急，竟然把自己多年来创作灵感的源头都给暴露了出来。
王东华默然无语。
“师父，您老那黑白的《小名张嘎》《地道战》什么的，能不能不拿出来说事儿了！我承认您老当初研发的触发式符雷立了大功。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地道战的那个年代了！您老那些老式的触发式压簧，簧片儿都没人生产了！”
“那，那也不行！战场不是儿戏！”
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老者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同样有过这种想法，同样渴望着能够有朝一日走出去。可是，每当他鼓起勇气站在大门口儿的时候，他便彷徨了。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除了能够缩在研究部搞研究之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打击，甚至比王东华今日里的一番话，还要让他觉得沉重万分。
人最不愿面对的，就是那种无力感。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自己，却从始至终都像是个局外人。
“师父，你年轻的时候，就没有想出去过的念头儿吗？”
没有吗？怎么可能没有。可是队友为了保护他，一个六人小队，死得只剩下了一个人。而剩下的那个人，也没有活过那场战役。
直到今日，每当走过英雄碑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无颜面对那些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小队成员。即便是他后来发明的地雷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可是那又能怎样？左右了战局，却始终左右不了他心中的那个坎儿。
看着面前的徒弟，他又怎么能告诉他，他所经历过得一切。
“我当然也想过。甚至，我出去过。可是其中的代价，足以严重到能够影响我的一生，影响了我的生命的全部。”
“那我也愿意承受。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别无选择。而人的一生，能够做出选择的机会，真的不多。即便我什么都不懂，即便我胆子小。可是我还是想去！”
老者无言了。
一句还是想去，是这么的耳熟。曾几何时，他也这么对自己的师父说过。他定了定神，深思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会儿！”
王东华站在原地，不一会的功夫，他就看到自己的师父，颤抖着推出了一辆装满了箱子的小车。那箱子上满是灰尘，显然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可是看着自己师父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知道，这箱子之中的东西，肯定是他极为珍重的物品。
“你可以上战场了。不过要带上它们，还有我！”
王东华愣愣看着自己的师父，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涌起的笑意，默然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一把年纪仍旧坚持和他一起去。可他却知道，这个老者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旦他打定了主意的事情。那么不论别人再怎么劝说，都不会有丝毫的作用了。
他沉默着打开了箱子，而后瞠目结舌的站在了原地。
他的师父看着自己徒弟瞠目结舌的样子，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自己这辈子极少做一些荒唐的事情。可是不能否认，他的每一次荒唐，都能让人目瞪口呆。
刚从战场回转的小六子等人刚刚下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叶蔓姗，就直接接到了情报部的命令。
整个小队所有人第一时间赶到了苏离的办公室，入眼就被面前的两个家伙吓了一大跳。众人看着面前的两个铁壳子，神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认识一下吧！这是咱们研究部的精英，这一位，更是经历过两次大战的元老级别人物。你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护送他们前往战场，近距离观摩研究部下发武器的具体使用状况。以便他们能够迅速收集数据，以便于武器的改装和加强。”
“是！”
小六子直接敬了个礼，这才看向了那两个包裹在铁壳子里的所谓研究部人员。
“记住，其中一位是元老级成员！”
苏离再一次点明了这一点，而后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次的任务，你们的队长也会参加。别的就不多说了！有她的存在，想必你们的安全，能够得到进一步的保障。还有……”
他深深看了小六子一眼，直把他看得都有些毛骨悚然。那刀一样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的双眸，让小六子的目光下意识游离了起来。
“太好了！队长一出马，那这次任务……”
汪楠继小六子之后，同样哑火儿了。苏离那如刀的目光，直接把他的满腔热情扼杀殆尽。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兴奋干什么？想把自己老婆往战区里面带？你想都别想！
不管别人有没有明白，小六子是明白了。
经历过两次战役的元老？您能把提示表达得再明显一些吗？您就直说队伍里有个老头子，这任务就别去远地方了。就在这相对安全的战区晃悠晃悠得了。更何况您老婆还跟着，怎么着也要在您眼皮子底下！这理由倒是挺光明正大的，可问题是他都能听明白，叶蔓姗就不明白了？
苏离咳了一声，叶蔓姗的身影从他背后的隔间闪身而出，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明明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可是再次相见，所有人都觉得好像分别了很久。叶蔓姗变得憔悴了不少，不用说，众人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队长，对不起！我们辜负你了托付。我们……”
“别说了，那件事不怪任何人。对于一些无力左右的事情，没有必要一直耿耿于怀。还是着眼于眼前的任务吧！刚刚你们的大老板也说了。‘元老啊！’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任务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们这就出发吧！”
“.…..”
那裹在铁壳子里的李东升郁闷了。这一个个咋都拿自己说事儿呢！自己是老了。可是犯得着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吗？再说了，这小丫头队长，究竟靠不靠谱啊？前脚刚说完任务重要，需要万全的准备。可是后脚又说了什么？直接就说宜早不宜迟，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直接出发！
没意见？太有意见了！这不是闹着玩儿吗？自己一条老命无所谓，可是自己徒弟可是宝贝疙瘩啊！就这么放在这么不靠谱的队伍里，他怎么放心的下？
还有那一个个眉目传情的，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非要用眼神儿示意吗？他现在开始无比在意这个队伍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上来就说对不起，能不让人起心思吗？
“司长，我想了想……”
“怎么？决定不去了吗？那也好，我现在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你们也回去吧！早就说了，腿脚不利索就不要到处乱跑。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年轻一起胡闹，像什么话！”
苏离巴不得他们不去呢！
“不是，不是不去，我就是想知道，队伍的人员构成，还有这个，这个实力……”
汪楠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敢情这是怀疑他们的实力啊！
“放心吧老头！队伍里两个S级，怎么也能护住你们的周全！”
苏离横了汪楠一眼，那凌厉的目光，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老者没有留意到苏离的神情，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两个S级！这还真是大手笔了。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研究员，配不上这么顶级的护送队伍。此时的他再也没了所谓的顾虑，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各位对不起了，怀疑了你们的实力。这次的任务，还请你们多多关照我的这个徒弟。他是第一次上战场，希望你们能多多担待一些。”
“不客气！你们的研究成果，这次在战场上是大放异彩。我们才想要和你们好好取取经。”
双方毫不客气互吹了一把，然后相视而笑，握了握手。
不管对方的心中怎么想，至少小六子的心底深深明白。这哪里是什么任务？这根本就是他们的队长，出来放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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