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云昭

　　常言道：“六层集贤阁，六艺君子魂。八方忠良言，八卦定乾坤。”

　　集贤阁之所以是六层八角，其中的讲究可不单单是君子六艺、伏羲八卦。《管子·五行》篇有言“天道以九制，地理以八制，人道以六制”。天九为极，尊不可侵；地、人恰似红尘，生生不息。

　　阁主云昭虽不入仕，但他创建的集贤阁可是间接地为朝廷提供了不少人才。只要是大英的有志之人，可以恃才傲物到不参加科举，但绝对会谦和有礼地去集贤阁走一遭。

　　桃华从谷辰然那里听完这些门门道道之后，又由衷地把那位云国士大加赞赏了一番。她觉得这位云国士十分有才，盖一个楼都能扯出这么多文化来，不错，名利双收。

　　这话却让桃华遭到了谷辰然的当头一扇，恨得桃华梗脖顶道：“谷辰然，上回砍我脖子，这回敲我头顶，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下次，我就……”

　　桃华这面话还没说完，只听头顶传来“咚”的一声，好家伙，比那老和尚手里敲的木鱼还有节奏感。

　　而始作俑者谷辰然跟没事儿一样地把玩着折扇，好整以暇地笑道：“你就怎么样？”

　　桃华咬牙切齿地瞪着谷辰然，纤纤玉手硬邦邦地比划出一个三，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真是气煞人也。

　　“谷辰然，老娘剁了你的狗爪子。”

　　二人谈此话时正走到二层通往一层的楼梯上，桃华这声量又委实太大了些。只见楼下众人齐刷刷地朝他们二人看去，就连那脸上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都是一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

　　对上众人活见鬼的表情，桃华傻嘿嘿地干笑，谷辰然那方依旧泰然自若地接受一众看客的目光洗礼。场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发展下去才好，最后还是那让两个王争来抢去的云国士打破了僵局。

　　“原来是谷公子，在下这厢有礼了。”话落，云国士的目光又落到了桃花身上，“谷想必这位就是蓝小姐吧，当真是……奇女子啊！”

　　有了带头的，场上众人也跟着纷纷和谷辰然打招呼。站在谷辰然身侧的桃华依旧保持着干笑，这回她可是丢大人了，看看这些才子看她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什么眼神。

　　相互打了招呼，宁王抢先一步和谷辰然话起了家常，可是话着话着不知怎么地就话到了云国士今天的归属权这个问题上。瑞王几次想要插嘴，都被宁王接了过去。最后，宁王痛彻心扉地恳请谷辰然来评评理。顺带再指责一下瑞王放着筹集赈灾银两这样的大事不管，跑去找什么棋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有辱大英以及皇族的名声，还拖着闲云野鹤般的云国士下这趟黑水。

　　瑞王怎能由着宁王编排，尤其是在集贤阁这种名仕汇聚之地。瑞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紧解释称孤本在灾前就找到了，只是云先生游学天下，始终未能得见。更可况，他今日请云先生也是想请教请教筹集赈灾银两一事。说这话时，瑞王也没忘了看谷辰然两眼，责怪他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可是就是不肯为民出力，要不然这事情不就早解决了嘛。

　　谷辰然故作没看见，语气一如往日：“瑞王殿下，云先生孑然一身，你再怎么请教，他一时间也变不出来银子。”

　　宁王听后连连应和，瑞王扫他一眼，打蛇上棍道：“哎，本王也知道是这个理，可是……不知贤弟能否慷慨解囊，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话罢，瑞王小心地观察谷辰然的神色。这话他以前也说过，只不过谷辰然找理由推脱了。而今在这集贤阁里旧事重提，谷辰然再找借口就要打自己脸了。而且，他深知谷辰然虽为皇商，但在朝堂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谷辰然揽着桃华的柳腰，忧伤道：“瑞王殿下应该知道，不久前我的未婚妻蓝小姐被绑架了，绑匪狮子大开口，要五万两黄金作赎金。在下怕惹恼他们害了未婚妻的性命，只得倾家荡产换回未婚妻。”

　　谷辰然说得真情流露，闻者为之动容。雅堂里的名仕听后纷纷赞颂其品性高洁，重情重义，是不可多得的伟丈夫，让桃华好好珍惜他。有如此好的未婚夫怎么还赶紧好好表现，女儿家家的，竟然开口就是剁那个什么爪子，这像什么话。

　　桃华羞涩道：“小女的意思是剁狗爪……剁犬足给辰然哥哥补补，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辰然哥哥最近正忙着画大英山水图，着实是用手过度。”心里头暗骂谷辰然不要脸，还什么怕绑匪害她性命，当初是谁理直气壮地说没钱，又是谁扔她去刀口。虽然是为了干扰绑匪，但那一刀下去，肯定是要见血的。哼，小样儿，叫你坑我，你慢慢画去吧！

　　众人一听立刻大赞谷辰然才华横溢，等画作好了之后一定要欣赏一番。桃华犹自得意坑了谷辰然一把，却不知她这个坑挖得够深够大，在一片称赞声中，宁、瑞二王以及云国士齐齐变了脸色。

　　谷辰然宠溺地点了一下桃华的鼻尖，笑道：“又调皮，不就是想让带你出去玩么，等我得了空一定带你出去走走。”

　　经谷辰然这么模棱两可的一解释，众人顿做恍然大悟装。原来是这蓝小姐闹着想要出去玩，故意拿大英山水来暗示啊！这下众人可就不满了，哼，这蓝小姐也太不像话了，男儿志在四方，竟拿些儿女私情拘着谷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

　　桃华这厢收到了无数个白眼，正觉莫名其妙，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场上也和桃华想得一样的，觉着这话题有点跑偏，必须给拉回来。宁王就是其中一个，只听宁王感慨道：“瑞王兄，贤弟终日为皇家奔波辛劳，连陪未婚妻的时间都没有，你不体量也就算了，但是也能用这样不忠不义的罪名败坏他的名誉。你想想这些年贤弟往国库里交了多少银子，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的闲钱。”

　　瑞王一脸黑沉，想着你当然不急，玩了好的一手渔翁得利，好人全让你做了。但如今宁王把话说成这样，他再说什么都不对。要是拿宁王错处回讽宁王，在这贤者云集之地，又显得自己气量小。如此一来，瑞王只得勉强压着火气，但宁王那张猫哭耗子的脸他是不想再看了。于是瑞王又虚与蛇尾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同众人告辞，离开前自然也没忘了暗瞪宁王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小样儿，咱们走着瞧。

　　看着瑞王离去的背影，宁王万分得意，转头时已换上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嘴脸，他拱手问云昭道：“不知云先生是否有空，本王正巧也有事想请教先生。”

　　云昭回礼，眼神却悄悄瞟了谷辰然一眼，他道：“请王爷先行回府，阁中尚有琐事需要处理，事后，云某定至宁王府叨扰。”

　　云昭端着架子，宁王并不以为逆，反倒大喜道：“那本王就在府里扫榻以待，恭候先生大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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