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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对策


  第015章对策——隆中狱中争相辉映(1)

  刘树义虽然身心俱疲,但这一次却没敢多睡,第二日晌午便即醒来。

  只见大哥刘树艺兀自昏迷未醒,父亲守在他身旁。听父亲说,大哥虽然未醒,动静却比昨夜小的多,但呓语还是时断时续,显然仍十分关心父亲和兄弟的安危。

  刘树义和父亲对望一眼,心中同一样的想法:只要能保全大哥、大儿,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刘树义素知父亲志向远大,不愿碌碌无名过此一生,为了大哥,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必定不肯替王、高二庸人卖命,说道:“爹,正如你所说,王、高二人非是明主,即便真心投靠,也未必能保全我刘家,我昨夜想了个主意,爹看看行不行……”

  于是将昨夜所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文静。

  刘文静拉着颔下长须,食指弯曲,轻轻敲击面颊,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道:“我看此法可行。先前我便说过,只要唐公能救得刘家,我刘文静愿一生供其驱策,誓死追随,若有异心,不得好死。

  现在看来,当初唐公拒不见我,那是我声名不显之故,须怪他不得。

  我一身才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却未必知道,当初我自大狂傲,一心只想让唐公以礼相待,哪里想过自己并未展露才能。当今之世,自吹自擂、沽名钓誉者众多,看来唐公把我当成那种人了。

  哎,倘若还有机会,得见唐公,一定先把我苦心孤诣才想出的定天下之策献出。唐公听了我对策,若还对我不屑一顾,那是天意如此,我从此便不再强求,不过他李渊错失我刘文静,便如刘玄德错失卧龙,休想再染指天下了。”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叹息之中仍充满着自傲之气。

  过得片刻,又道:“树义,你已颇具识人之能,那老狱卒想来在牢中已有多年,善通世务,左右逢源,他若肯帮忙,成功希望大增。

  但他这种人平素最为小心谨慎,想着捞好处,却又不愿冒哪怕一丁点风险,我们得必须开出让他不能拒绝的条件,须得让他既帮助我们,又能置身事外,决不受牵连。”

  刘树义道:“我们将求救之信写在衣襟上,让他出去后,找一孩童送到李府,想来不致让他为难,只是如何打动他,倒要颇费一番思量。

  嗯,倘若能给他一笔丰厚钱财,让他半生无忧,想来他决不会拒绝,只是刘家落难至此,身无分文,哪里又有什么钱财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续道:“爹,不如将刘家宅子给他,倘若我们能平安出去,还会没房子住吗?”

  刘文静素来视钱财如粪土,当即说道:“只要他答允帮忙,便是送他十座宅院又有何妨?

  好吧,为了让他能尽心尽力替我们办事,我可以先将房契地契的所在告诉他。怕就怕我们谋反罪名做实,房子被没收充公,又怕那老狱卒得了房契地契,却言而无信,不肯为我们办事。”

  刘树义听父亲口出狂言,说得慷慨大方,心想你一不贪污、二不受贿,单靠那点俸禄,如何能有十座宅院?

  也不揭破,说道:“爹,如今我们处处受制,有求于人,一切都顾不得了。常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那老狱卒出现,我们便立即行动。”

  刘文静点点了头,心头却仍郁郁,计策虽好,实施起来却不容易,纵使千辛万苦将信送入李府,李家愿不愿意相助,仍不可预知,一旦李家见死不救,一切皆数枉然。

  刘树义却比他乐观得多。

  尽管已经开始怀疑,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或许已发生微调,但以李渊的智慧,不可能对刘家的求救无动于衷。只要救得刘家,这便是再生之恩,是收拢人心的最佳机会,李渊没理由会不屑一顾。

  何况刘家与李密勾结谋反一事,乃子虚乌有,就连真实存在的姻亲关系,王、高两家也无确凿证据。

  这些李渊只要稍一打听便可知晓,以他堂堂太原留守之尊,想要救得刘家并非太难。只是要与王、高两家公开撕破脸,但破不破脸,又有什么关系?稍稍有点见识之人,都应知道,自打李家来到太原之日起,这两方决不可能再和平共处,谁都想吃了另一方。

  而且父亲为晋阳县令多年,李渊不可能不有所耳闻。父亲虽始终未得机会与李家首脑人物接触,无法施展才能,但多年来晋阳相安无事,虽无大功,倒也尽职尽责,在李渊眼中或许不是出类拔萃的佼佼人物,但至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庸才。

  最后王、高两家妄图利用刘家,陷害李渊,野心昭然若揭,妄图独霸太原,那么李渊闻听此事,还能无动于衷、袖手不理吗?

  总而言之,李渊救刘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既破坏王、高两家诬陷奸谋,又获刘家倾心辅佐,兴许还可以与河南李密牵上线,他李渊只要不是蠢笨至极之人,如何会见死不救?

  一念至此,会心一笑,将饭菜端到跟前,与父亲一道进餐。只觉饭菜变得更加难吃,远远及不上昨日,但心中少了担忧,再加之饥饿已极,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饱餐过后,父子二人守在刘树艺身旁,翘首以盼,期待老狱卒赶紧出现,同时又暗暗祷祝,希望王二那狗仗人势的小人不要再来。

  结果,喜忧参半。老狱卒虽然没有出现,但王二却也没有再来逼供。而且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期间,刘树艺从昏睡中苏醒,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只要再无外界干扰,安心静养一个月,当可复原。倘若身在别处,静养休息当不难办到,但在大牢之中,命悬他人之手,一切便不那么好办了。

  刘树义与刘文静父子二人在刘大刘树艺跟前,好言安慰,从不表现出丝毫焦虑的情绪,但私底下二人皆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见不到老狱卒,无法联络李渊,虽暂时无事,但终究处于被动地位,一旦王二或王、高两家派其他人过来,他们只能投鼠忌器,任人宰割。

  但老狱卒一日不来,他们也无计可施,其他狱卒更不敢相信,一时之间,先前所想脱身之策,还未正式实施,便已夭折。

  刘树义每日站在牢房外端、大门之旁,向外张望,除了留意老狱卒是否到来以外,还在关注王二等人是否会突然造访。

  每每有脚步声传来,他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既兴奋又恐慌,唯恐来人不是老狱卒,却是王二,如此担惊受怕,又喜又忧,时间一久,身心疲惫不堪。

  有一日,刘树义远远听到脚步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显是正朝自己这边而来。

  脚步杂沓,显然人数众多,决不只是狱卒,他以为王二再来逼问,心中一片冰凉:

  这下完了,看来只能先答应他们,保住大哥再说。一会儿我跟父亲一起去见王威、高君雅,他们有大哥为人质,料想不会阻拦。

  过不多时,果然见两狱卒在前方引路,后面跟着三个人,昏暗之中看不清三人面目,也不知是不是王二等人。

  耳听得铁链声响,牢门打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一股雍容富贵之气,衣饰华贵无比,显然不是普通人。

  狱卒低头弯腰,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刘树义对那中年男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确实以前从未见过,只见他脸上挂着微笑,显得极为和蔼可亲,一见之下,便生想要亲近之感。

  忽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过,寻思:

  若不是王威、高君雅派来逼问之人,那应当便是李家人。嗯,此人气质贵重之极,定是李世民无疑了。

  万万想不到,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唐太宗竟会是这个样子,平易近人,无丝毫架子,倒像是个邻家大哥哥一般。

  不待父亲上前,张口便喊:“你便是李世民吗?”

  他知李世民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在位期间政治比较清明,史称贞观之治。但李世民登上皇位的过程却并不光彩,逼父弑兄,毫不顾念父子、兄弟之情,后来又开了皇帝篡改历史之先河,有功亦有过,但总体来说,功大于过。

  刘树义穿越之后,得知自己身处隋末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位“天选之子”李世民,唐太宗的历史功绩,后人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的称赞颂扬。

  但历史被人“打扮”过,他不敢完全相信历史记载,曾多次幻想这位中国古代著名皇帝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若他来到自己跟前,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如今真人就在面前,他实在料想不到李世民竟如此谦和可亲,似乎跟书中大不一样,更跟自己心中所想的腹黑阴狠的形象天差地别,若不精于算计、阴狠毒辣,他又如何发动玄武门之变,夺得皇帝之位?

  惊讶之下,忍不住便脱口而出,直呼其名。其时当面直呼别人姓名,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刘树义说完便即后悔,但错误已然铸成,无法挽救。

  刘树义低头偷瞄面前的李世民,心中忐忑不安,只见他依旧满脸笑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珠在溜溜转动,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冒犯,并不以为意,又似乎他压根便没听到自己所说。

  便在这时,刘文静忽然开了口:“树义,休得无礼,这位想必是李家大郎吧?”

  那人脸上微微变色,大感诧异,随即恢复如初,笑着说道:“刘县令当真好眼光,在下李大建成,见过尊驾,早就听闻刘县令乃太原杰出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幸相会,甚感荣宠。”

  说罢,深深作了一揖,礼节竟颇为周到。

  刘文静听他言语之中尽是夸赞之言,但心中兀自有气:

  好啊,你今日是故意消遣、折辱老夫来了。说什么“杰出人才”、“不同凡响”,倘若你们李家真是这样认为,之前又怎后拒我于千里之外?

  李渊贵为太原留守,位高权重,不见我倒也罢了,你身上虽无官职,却是李家长子,为何先前不能代父与我一见?

  心中气愤已极,无处发泄,但见李建成礼节周到,又是解救刘家父子三人的关键,只好强自克制,这才没有发作,规矩规矩的回了礼,却不说话。

  那人竟是李建成,这一下大出刘树义意料之外,听他言语中对父亲甚是推崇敬重,心中好感大生,见父亲似乎乖张脾气便要发作,只好抢着说道:“原来是李家大公子,刚才唐突失言,还乞恕罪。”

  刘建成笑道:“奇怪,奇怪!二弟虽比你年纪大些,终究不过十八九岁,你怎么会将我错看成他,这我就真不明白了。”

  刘树义自然不敢将实情相告,刚才他见有贵人过来,猛得便想到了李家,大喜之下,来不及细思,又因对李世民最为熟悉,想当然的便把李建成当成了李世民。

  说道:“小子从未见过两位公子,但想刘家被人诬陷,落难大牢,太原当中唯有李家这等仁善之家方能相救。只是唐公和大公子何等身份,平日里又事务繁忙,想来很难抽出时间,就算挤出时间,大牢此等污秽之地,又怎能轻易涉足?

  今日我见大公子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料定决不是普通人,稍一思索,便猜出公子必定来自李家。但想刘家此等小事,怎能劳烦唐公和大公子大驾,便想当然的认错了人。

  如今思之,仍感羞愧无地。大公子何等尊贵身份,竟亲来大牢相见,刘家父子三人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这番话说是解释,其实就是一番赤裸裸的吹嘘言语。

  刘树义初时还感面红耳赤,颇觉不好意思,如此阿谀奉承,实在有失他平日性格。但此刻李建成是拯救刘家的关键,父子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权衡利弊,说一些违心的谀词那也是形势所逼。

  何况若说全是违心之言,倒也并不恰当。李家从太原兴起,历经艰辛,最终问鼎天下,再多的赞誉都不显过分,而李家几父子在当时亦都是出类拔萃、矫矫不群的杰出人物,对他们心存敬意,乃理所当然。

  但尊敬归尊敬,倒也不必卑躬屈膝、低头折节,因为你越是如此,别人越是看你不起。

  李建成脸上微微变色,实没料到眼前少年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虽然他也知少年言语中颇多夸大其词、故意讨好,但毕竟极力称赞李家和自己,心中还是欢喜和得意。

  仔仔细细打量那少年,啧啧称奇:

  为了摆脱牢笼,说一些阿谀之言,倒也是人情之常,但小小年纪便能说出刚才那番话来,却着实不简单。

  最关键的是,我此次过来只为试探刘文静是否有真才实学,然后再与父亲、兄弟商讨,这位晋阳县令值不值得相救。而这个少年似乎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来意,竟先出言挤兑住我,让我不得不救。

  嗯,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颇为难得。有子如此,那做父亲的必定更不简单了,看来我这次没有白来,刘家必须要救!

  想罢,说道:“刘县令对朝廷忠心耿耿,刘家满门忠烈,怎会是勾结匪盗的叛逆之徒?一定是有人搞错了,我回去后,自当禀明父亲,为你们昭雪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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