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探


  不去相认的原因,其实没有李思婷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认为现在的要务是先将学习成绩提上去。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学校终究不大,不久后总会碰到的,没有必要专门找她们打个招呼,刻意去做,反倒显得自己有所图谋,也容易引起班上大家的关注。

  在还没确定好自己高中要怎么度过的情况下,他自然倾向于先端着这样的选择,当然如果凑巧碰见,那也是缘分,不必介怀什么。

  回到班上后,男生们比初中时矜持许多,只有几个前来用开玩笑的语态,试探李思婷与他的关系,其他矜持一点的,则都有些扭扭捏捏,想问又不好意思,但无一例外,大家的态度都要比之前友好得多了,张彻察觉到这样的状况,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状况不仅出现在男生中,女生那边,关于他的评价似乎也莫名其妙高了起来,时常有女孩子过来搭讪聊天两句,被分配做值日时,也没有之前那样孤单了。这虽然不是坏事,但他心里始终有些怪怪的。

  “哎,你们说,这个佚名1到底是谁啊,最近好火的。”

  “不知道,不过他的歌好像周杰伦,我看到有些专业人士分析声线和音色,觉得他最多跟我们一样,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不太可能吧。”

  “吓……也不太好说吧,如果真的是高中生,那他真的好厉害,张彻,你觉得呢?”

  下课时,坐在前排的男女同桌讨论着,那女生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其时他正在算一个化学配价式,闻言想了想,道:“我觉得可能是炒作吧,你看,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又偏偏不露面,引起你们的好奇,这个叫做饥饿营销,很常用的手段。”

  “啊?还有这样的办法啊……你听过他的歌吗?”

  女生名叫黄佳莲,成绩好像还颇为不错,听他这么说,显得很惊讶,接着问了一句。

  “没有啊,我都不认识的,听你们聊天才知道,他最近很火吗?”张彻笑了笑,放下笔一脸好奇道。

  “你竟然不知道?前两个月,网上出现了一首歌,叫老街,标的是周杰伦的名字,很多人都以为Jay出新专辑了,后面澄清大家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无名的网络歌手唱的,他就是佚名1。”提到这个名字,黄佳莲明显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后来大家才知道,早在一两年前,他就用这个名字发了一首《南山忆》,而且很有可能,仙剑奇侠传的主题曲也是他投稿的!”

  “我觉得张彻说得对,你太把他神化了,我承认老街确实不错,但《逍遥叹》的作者那个新闻根本就没有证实过啊。”前桌男生也转过身来,他叫李兵,是班上篮球打得最好的之一,但成绩相对就较差一些。

  “当时的新闻都被人曝出来了,人家监制都承认宣布了说……”

  二人重新转过头去,开始争执起来,张彻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继续拿起笔,做起了手中的试题。

  关于自己方才所说的饥饿营销,其实纯粹无心插柳罢了,网上的舆论最近确实爆炸,他登了一次博客,发现私信箱满屏的红色未读信息,随便点开两个,质疑、示爱、支持、骂声,什么样的人都有。暑假后面的日子,他只专心去做了一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注外界,没想到反而让饥饿营销变成了事实,吓得马上关了博客。

  态势如此,他也细想了一个问题,在歌手这条道路上,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上辈子许多小说中的主角,都喜欢玩幕后,理由是怕正常生活被打扰。现实生活里完全是扯淡,一个公众人物没有那么好做,名气是很容易就被新人盖过去的,只要你自己有意识地降低曝光度,低调一点,不故意炒作,民众和狗仔自然很快就会从你身上转移目光。那些主角一边使劲地公布自己新的抄袭作品,炒作起来增加曝光度,一边又假惺惺地说金钱够用就好,名声千万不要打扰到正常生活,其实是颇为可笑的事情。

  张彻扪心自问,自己当然是不排斥名声的,站在高台,为万人所向往,成为别人的期待和目标,极大地满足了对荣誉或者虚荣的欲望,谁不喜欢?但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言行举止又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人们将你推上神坛,自然也会用神明圣人的道德和行为标准来要求你。有名则有利益争斗、蝇营狗苟,还有私生活被打扰,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又确实是他不喜欢的。

  人人都是有一个歌星梦的,但是否出道,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所以,当那位星探找上门来时,张彻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但也没有与他坐下深谈,只是收下了名片。

  ……

  欧超凯是一名足有七年从业经验的星探,但他当初涉足这个行业的年纪很小,不过二十岁,所以到目前,他还很年轻。

  许多星探,其实都是想要自己当明星,却在这条道路上遇到各种挫折,同时又积累下丰富经验的人。最后虽然终于放弃,但在业内积累到的丰富经验,足以让他们获得一个新的职业星探。

  欧超凯就是这样一个人。

  高中辍学的他,原本对世界充满热忱和幻想,认为努力一定能得来应有的成绩,毅然决然一头扎进了影视圈子。没有科班出身的经历,没有任何表演经验,从何做起?自然就只能从最底层的跑龙套和打杂人员做起。

  艰辛地与不少同伴住过工棚,也睡过大街,欧超凯最开始的热忱被一头冷水浇灭。他年龄不大,电视剧里适合的角色本来就没多少,就连龙套也不多……抬棺材、戴孝5元起,“挨真打”30元,演妓女有身体接触工资翻倍,像他这样的,只能去充当一下站街群众,报酬就是一顿盒饭,聊以生存。

  好在,他这样的年龄,还是男性,毕竟在龙套圈子里也是不多的存在,所以有此类符合条件的角色,基本都能让他包揽过去但又有什么用?他虽然已经拼命学习表演,受着冷眼与嘲笑求着别人多传授一点经验,但即便在龙套圈子里,有异活儿、表演经验比他丰富的,都大有人在。年轻的男孩,只能咬牙告诉自己年轻就是本钱,苦苦在里面熬了一年又一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终于,一个相熟的监制见他勤恳踏实,虚心向上,这样浪费青春下去不是办法,才给他明说,以他的外貌和表演天分,恐怕一辈子也混不出个名堂,还不如借着这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去演艺公司试试其他职业。混得好的话,了解明星的商业运作和观众喜好之后,就可以成为一名星探,运气再好,挖到一个好的,甚至可以成为公司正式的经纪人,前途也未必比明星差得到哪儿去,甚至一些小明星,还不得不委身求你办事。

  那一晚的对话,让欧超凯如醍醐灌顶,考虑良久,他才艰难地下了决心,找到那位监制,求他的路子让自己进了一家名叫海宇的演艺公司。后面七年,路子走得有些偏差,他也跳了几次槽,最后,竟然走到了歌手星探的路子上。

  “真是年轻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张彻,发自内心的由衷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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