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情殇
“你要干嘛！”雷布衣强忍住害怕，假装镇定地看着杜三娘，“人鬼殊途，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襁褓中的李想此刻正安睡，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家人已死，作为婴儿的他，也不知道抚养自己的是一只怨念极深的女鬼。
“我很好奇，你没有生过孩子，哪来的奶水？”雷布衣继续问道。
杜三娘从雷布衣身上没有感觉到威胁，又变成乳娘的模样。
“我用狼奶喂他。”
“恩，这才说得通。女鬼要找一头正在哺乳期的母狼并不难。”
“但是，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而是要冒天谴的危险，也要留在一个婴儿的旁边。”
杜三娘恨恨，厉声道，“他不是婴儿，他是我的李郎，生生世世的李郎！”
雷布衣坐下来，好奇地看着杜三娘。
杜三娘冷静下来，说起她的往事。
“在没有遇到李郎之前，我是京城翠红楼的头牌。那个时候，正是我青春年华的时候，多少达官贵人，多少才子公子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有一天，李郎独自一人来翠红楼，豪掷千金要找最红的姑娘。老鸨高兴坏了，收下李公子的银子，拦下正在出门应赵大官人约的我。在我的房内，李公子一个人喝闷酒，却不理我。我却对眼前这位相貌堂堂脸色忧郁的李公子产生了兴趣。”
“从来没有人来翠红楼花了重金在我身上却没有邪念的人。那一晚，我陪李公子喝了一夜的女儿红。李公子醉倒在我的床上，我在床边照看了他一夜。”
“几天后，李公子又来了，点名要我作陪。那一次，我才知道李公子大名叫李想。”
“所以，这一世，你还是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恩，不管他在哪一世，都是李想，都是我的李郎。”
“所以，你们相爱了？”
“是的，李公子每次来我的房内，都是和我谈诗作赋，只聊风月，不关其他。相比其他心怀鬼胎的臭男人，李公子是伦家想托付终身的人。很快，我们就坠入爱河了。为了李公子，我拒绝了老鸨，也拒绝了所有的男人。”
“这引起了老鸨的极大不满，刚开始她以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顺着我的性子，几个月后，老鸨终于发现我铁了心要跟李郎好，就拼命的压榨李郎。李郎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读书人，虽然家里是仕宦人家，但很快被他父亲发现他在京城一个青楼女子身上大把花钱荒废学业，愤怒之下，断了资金支持。李郎很快就落魄潦倒，也没有银子来翠红楼找我了。”
“我拿出多年的私房钱，交给贴身丫鬟，让她去找李郎为我赎身。李郎很快就找到老鸨，将我的私房钱交给老鸨，换回了我的卖身契。不管怎样，我终于和李郎在一起了。”
雷布衣安静地听杜三娘回忆往事，她的眼里，是对过往的甜蜜回忆。
这是一只多情的女鬼！
“李郎的父亲知道他和一个青楼女子在一起，气得彻底断了父子关系。那个时候，我和李郎正是爱情的火热期，哪里管得着其它。我们租了一个房子，整天在一起。李郎给我念诗，我为他织布做衣裳，春暖花开，我们一起游湖赏玩。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幸福极了。”
“很快，我们遇到了很现实的问题。我们身上都没有银子了，我当掉了所有的金银首饰，李郎卖了随身的玉佩。最后没有办法，李郎只能回家求助父亲。临走前，他对我说，他回家一定说服他的父亲，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我相信他。”
雷布衣猜到了结局。
“但是他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对吗？”
杜三娘听雷布衣说道了心中的痛楚，低声哭泣，鬼哭声较之于寻常女子哭声更加的悲戚。
雷布衣耐心地等她哭完，心中感叹，也是一个可怜人。
“李郎从京城回家的路费是我用身上仅存的一个贴身手镯典当之后筹集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李郎的为人我心里很清楚。我5岁被父母卖给别人，小小年纪，辗转被卖过多次，最后进入青楼，见过的人无数，从来没有人像李郎这样真心待我。和李郎在一起，我心里才有归宿。”
“半年过去了，我一个人住在李郎为我租的房子里，寂寞孤苦难耐。我一个弱女子，又是一个人独居，早晚有一些混账东西来敲我的门。李郎已经为我赎身，我就是李郎的人了。可是......可是……有一天半夜，我的房门还是被一个乌龟王八蛋给悄悄打开了，那一晚......那一晚......”杜三娘说到这里，终于痛声哭起来，悲伤哀嚎。
雷布衣能想到，那个时候，她的无助和绝望。男人不在身边，一个人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又遇到这样的事。
结果可想而知。
雷布衣没有追问，看着眼前可怜的女鬼，同情她，甚至可怜她。
“那一夜，我受尽折磨。你知道那个半夜进我屋的王八蛋是谁吗？是李郎的兄弟张生。亏得李郎平常把这畜生当兄弟，他竟然趁李郎不在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遭天谴的事！”
“我一个弱女子，那个时候，苦等李郎，李郎不来。又遭此大辱，真真是活不下去了。那个畜生脸露淫笑走了后，我就上吊了。”
“但是我心不甘呐！我要报仇！我要去找我的李郎！”
“所以，我自愿放弃轮回，化为厉鬼。当天晚上，我就去找张生那个畜生，将他碎尸万段。”杜三娘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眼露凶光。
“张生那畜生不得好死后，我来到了李郎的家乡。找到李郎的宅院，我打听到李郎的父亲终于同意了李郎和我结为夫妻的要求，李郎已于一个月前带着聘礼去京城找我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又喜又苦，喜的是我和李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苦的是天人永隔，我和李郎的缘......断了。”
“我急忙赶回京城，赶往李郎为我租的房子。可是......可是”说道这里，杜三娘嚎啕大哭，情不能自已。
结果可想而知。
“李郎来到我们租住的房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一天的时间，就一天的时间啊，李郎如果早到一天，我就不会遭此大辱，我和李郎就能在一起了。真是老天不公！！！”
“李郎见我已去，心如死灰，也吃下了烈性毒药，走了。”
“我已放弃轮回，不能再投胎转世。我熟悉李郎身上的气息，所以，当李郎投胎之后，我就来到了李宅。”
杜三娘说道这里，眼里满是爱意，舍不得移开看向床上婴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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