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老人孩子

　　蓬莱岛，多雨季。

　　无论四季或微雨，或大雨，亦或狂风暴雨，隔三差五就来那么一次，很有烟雨江南的诗情画意。

　　云霞如画的天空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初时是小雨，慢慢的大雨临盆，靖瑶衣袖翩翩没用什么避水诀，踩着秋雨轻尘漫步而行。

　　这场雨冲刷了靖瑶内心的惴惴不安，黄泉都被摆平了，一个臭老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强大的修士不是没遇到过，不是每次都能遇难成祥？修行之路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不进则退，哪有一帆风顺，多的是辛酸苦辣。

　　岂不闻高尔基说过那么一句话，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所有人都在一次次的逆境中挣扎蜕变，偶然间的迷茫终终究会被明媚的霞光驱散。

　　靖瑶放松了身心，哼着超时代的抒情曲调，来到异界恍然如梦，就在她自得其乐的哼着歌时，不远处的溶洞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孩子，秋雨伤身，一块进来避避雨吧。”

　　说罢那人探出脑袋。

　　那是一张满是岁月雕刻痕迹的苍老面容，深深的皱纹和一双浑浊的眼睛是光阴留下的摧残。

　　靖瑶怔了一下，瀛洲岛还有凡人居住吗？老人看着靖瑶站立不动，还以为年轻人出于腼腆，含笑挥手邀请，热情的老妇人脸上挂着浓浓的微笑。

　　靖瑶甜美一笑，应了一声，拎着裙摆跑了过去，溶洞里有些潮湿，中央位置正燃烧着篝火，算上老人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睁着一双懵懂大眼好奇的打量。

　　靖瑶更困惑了，不是她自夸，现而今不认识她的人真不多了。

　　她们既然生活在瀛洲岛，更该认识自己才对，细细打量，眼前的老人孩子似曾相识，略一思索马上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她去营救黄修风的时候，世俗界哀鸿遍野，枯骨伏尸漫山遍野，期间救过一些垂危将死的凡人，开辟时空通道将人送入蓬莱，老人和孩子也在其中，她记得老人双腿齐折，孩子也被剖腹挖肠，此时完好无损，自是蓬莱修士施救了，但记忆好像被抹除了。

　　老人笑着示意靖瑶坐近篝火，好更快烘干一副，不无教诲的道：“年轻人身子好，也得爱惜自己呀，咱们这里的秋雨可阴寒的很，可得小心别着凉了。”

　　“知道啦。”靖瑶乖巧应了一声。

　　“别怪我老太婆啰嗦，我那小孙女比你小那么几岁，就喜欢下雨天到处蹦跶，这不躺在床上两天了，高烧还没退呢。”

　　靖瑶含笑点头，关心的话总是不嫌多的。

　　“对了，你是哪个村子的呀？”老人添了一把干柴，篝火旺了一些。

　　村子？瀛洲岛都有村子了吗？那自己是哪个村子的？蓬莱村？

　　老人接着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说好婆家没？我们村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靖瑶哭笑不得，哪有人见面就说媒的，大感吃不消的靖瑶含混道：“嗯嗯……前几天刚有苗头……那个阿婆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老人笑呵呵的道：“小姑娘害羞了呢……”

　　靖瑶干笑一声，心道别看我面嫩，年纪可能比您老人家还要还要长那么几十岁……嗯，害羞是什么？

　　老人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孩子，人这一辈子没多少年活头，最重要的是活的豁达……唉，听说村子外边的世界正在打仗，我们有仙人保护活的还算太平，这是祖辈积德行善累积的福荫，早点生个孩子让那些仙长看看有没有仙缘，也好出份力。”

　　老人口中的仙人便是蓬莱岛的修士了，但是生孩子这事也不是一个人能成的啊，她只好再次回以尴尬的笑容，先不说孩子的事儿，纵然靖瑶想找道侣，这诺大的修仙界恐怕也无人敢娶她，哦，苏倾裳或许有想法，但那更生不出孩子了。

　　“还是得立业成家呀。”

　　家……靖瑶怔了一下，陌生的字眼又带着熟悉，可今世前生的自己有家吗？前世的孤儿院，还是今生的擎天剑宗？蓬莱？壶中天？

　　老人饱经风霜历尽世事的眼睛读懂了什么，轻轻的拍了拍靖瑶，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出门的时候带了些自制的羊奶酒，自家的羔羊，自家的田地酿造的熟米羊奶酒，孩子也能喝，来一些？”

　　说着递过酒囊，靖瑶洒然一笑接过酒囊，酒香扑鼻，入喉即融，没有修士酿造的辛辣烧喉，却有一股游子归乡的情深意切。

　　靖瑶不喜饮酒，每次饮酒多是为了纪念明尊，那个穿着工人制服游走在码头寻找自我的绝世天骄，而今饮的酒勾起了思乡之情。

　　那个忽悠自己佛篆的猥琐老尼姑，深恶痛绝的班主任，面无表情的孤儿院职工，并不算美好的记忆却填满了靖瑶整个脑海。

　　看着闷不做声的靖瑶，孩子们已把她当成了木讷无趣的小阿姨，凑成一团自顾自的玩闹耍乐。

　　溶洞里的小石子成了他们欢声笑语的玩具，这样熟悉的游戏又让靖瑶怔了一下，干净的笑声隔绝了外界的暴雨，也吹散了靖瑶升起的乡愁，嘴角也染上了一抹亲切的笑意。

　　老人乐呵呵的道：“孩子的笑声永远充满天真无邪，干净的像边缘的海水，永远的快乐着，譬如我说梦到自己飞了起来，大人会嘲笑你想仙缘魔怔了，孩子就会用羡慕的目光说‘你太幸运了，我也想飞呢’……”

　　靖瑶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放越大，不同的见解代表了两种心情，那为什么不选择身心愉悦的观点呢？

　　凡事都有两面，一昧盯着恶劣的那面只会让自己情绪更加糟糕呀……笑着笑着，靖瑶忽然意识道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开怀的笑过了？十年，百年？

　　噩梦般的八十年，靖瑶几乎遗忘了怎么去笑……

　　老人从包里拿出一块圆滑的石头，石头有着天然形成的空腔，这种乐器靖瑶也认识，前世称其为埙，音质抱朴引为天籁之音，以埙演奏的传世名曲‘哀郢’‘上鬼’‘长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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