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混乱时代的相遇

　　黑色的云，黑色的雨，黑色的水，还有黑色的大地，黑色的建筑，天地黯然无光，只剩下可怜的人类。

　　这就是蔡明如今要面对的景象，原子弹的理论早在1980年就有学者提出来，可是在十年前才有人制造出来，当原子弹制造出来的第一个用途，毫无疑问的就是向他们的同类倾泻他们的力量。

　　蘑菇云一朵又一朵的在大地上升起，灰尘遮蔽了天空，污染了大气和水源，有人悲观道如果在这样打下去，只用十年的时间人类就会彻底的灭亡，不是灭亡在枪弹之下，就是灭亡在核武造成的环境破坏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真的，可是人们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人能够阻止的了战争的继续爆发了，经过了几十年的厮杀，百分六十的人口被消灭，只剩下六七个较大的政权了，而人民自由军就是一个其中一个比较有希望的统一天下的政权。

　　蔡明在这个时代待了五年，他成为了一名营长，不得不说这个升迁的速度很快，但不要忘了，这是战争年代，只要活下去，你的官职就会像坐火箭一样往上升，如果不是蔡明厌恶战争，他的升迁速度可能会更快。

　　他又要去打仗了，他讨厌打仗，厌恶战争，更加的厌恶厮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真的没有办法，他不打仗就活不下去，去战斗至少还能够得到一份口粮，当一个普通人则是连一份口粮都得不到，现在的粮食比起当年的黄金还要珍贵。

　　他曾经想过寻找家人，可惜的是根本找不到，就像当初强迫他们入伍的军人说的那样，姓朱的人都死绝了，贵族都死光了，他们也算是一个小贵族，尽管是贵族里面的最底层。

　　他只能够孤零零的活下去，不知道哪一天才是终结，也不知道哪一天才是结束，至少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他本人，还有副营长，连长，副连长，排长一直到手下的士兵，眼神都是空洞而又无神的，像是机器人一样，不止是他一个人厌恶战争，所有人都厌恶战争，偏偏他们还不能投降。

　　在这里，他们至少还算是个人，可是投降了，他们连人都不是，人类对待动物是很残忍的，可是人类对待自己的同类更加的残忍，更加的血腥。

　　“行动。”看了看手表，蔡明挥了挥手，手底下的士兵立刻就用一种懒散但高效的行动往前扑了出去，他们奉命来占领一座建筑，这个建筑具有很高的战略价值，他们的目标就是占领它，守住它。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们成功的占领了这座建筑，敌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派出了数倍的兵力来进攻，他们很顽强的坚守，并呼叫上级来救援，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们。

　　上级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们坚守住，却没有给他们派一兵一卒，一点增援都没有。

　　蔡明率领手下坚守了三天，守到弹尽粮绝，最后迫于无奈的投降了。他们不是不知道投降的人没有好下场，可是不管怎么样，投降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总比立刻就死在这里要强。

　　然而投降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蔡明和仅剩的几个手下被收缴了子弹，围成一圈，然后被敌人像是赶鸭子一样赶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给围了起来。

　　这种情况蔡明很熟悉，交战的双方没有那个精力，更没有那个物资来看管战俘，所以会在战斗结束之后让士兵直接用白刃干掉这些士兵，免得浪费子弹。

　　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其实战斗而死比起俘虏而死要稍微的好听一点，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老死病死被枪打死，其实都是一样的死，在自然界中，都是一样的。

　　蔡明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直接躺在了地上，他只求一个痛痛快快的死亡，其他几个士兵也有样学样，他们都累了，有一个这样的解脱也未尝不是坏事。

　　负责解决他们的士兵脸上的表情和他们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麻木呆板的，其实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一样的，大家都累了，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刺刀是雪亮的，和他们黑乎乎的脸颊以及黑乎乎的衣物构成了鲜明的对比，用来战斗的武器反倒是比他的主人还要光鲜亮丽。

　　要不了多久，这把刺刀就会刺进他的身体里面，然后他的生命就会像是以前他看见过的无数人一样的死亡。

　　  “住手。”

　　然而这把刀没有刺下来，有人阻止了将要行刑的士兵，这是一个精悍的中年人，看起来地位很高，军衔竟然是罕见的中将，周围的士兵都很尊敬他，朝着他行礼。

　　“阿明。”老者不顾周围士兵的拦阻，冲到蔡明的身边，然后把他扶起来，声音颤抖，百感交集。

　　蔡明很疑惑的看着这位将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和他们战斗的是真理革命军，执行的是共产主义和计划经济，是仅剩政权中较有活力的一只队伍。

　　当然了，剩下的政权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所有的政权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管他们是什么党什么派，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

　　“是我，是我啊。”这位将军大吼起来，看着这张和当年相差极大的脸，蔡明依稀间感到了一点点的熟悉。

　　“你是...先念？”蔡明用不敢置信的声音叫了出来。

　　“是我，是我啊，我是你哥啊。”蔡先念叫了出来。

　　蔡明不用死了，因为蔡先念是真理革命军的将军，算得上是一个高层了，自然有这个能力保下蔡明的性命。

　　在这个昏天黑地的乱世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亲人活着，是蔡明最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是最让他高兴的事情。

　　人类是社会性东西，孤独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一个亲人，哪怕是一个比他老三十岁的亲人，那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因为战事焦灼，蔡先念不能够和蔡明聊太多，只能够下令把他关押起来，等到战斗结束两个人再聊，不过不管怎么样，两个人的内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慰藉。

　　战斗结束之后，蔡先念来找蔡明，两个人聊起了自己的经历，蔡明的经历很简单，冬眠，然后加入人民自由军，而蔡先念的经历相对于就要复杂了一点。

　　在蔡明冬眠之后，他们一家人少了一个负担，但是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好，因为物价在随后的几年中不停的上涨，他们本来打算的继续筹钱好让人去冬眠美好愿望根本实现不了。

　　接着就乱了，各地都很乱，大饥荒，革命，暴乱，战斗，爷爷奶奶最先死去，接着父子两个就强制入伍，其中父亲很快就在战斗中死去了，母亲也失去了联系，而蔡先念则是幸运的活到了今天，并成为了真理革命军的一个高层将军。

　　说起过去的经历，两个人都百感交集，相隔了足足三十年的时光，两个人还能够重逢在一起，不得不说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相比于其他的这个时代的人来说。

　　“真理革命军目前来说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政府了，我在这里的待遇也算是不错，他们还给了我一个冬眠的名额，我打算让你冬眠，好好活下去。”谈到最后，蔡先念说道。

　　“我不想冬眠了。”蔡明摇摇头，“上一次冬眠，说是一百年，结果醒来却是一场噩梦，我不想在有这样的经历了，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不行，你必须要冬眠。”蔡先念摇头：“我虽然是将军，但是很多事情一样没有办法改变，你要是不冬眠，根据政府法令，你就必须要应征入伍，我也没有办法阻止。”

　　“战争是要死人的，爷爷奶奶死了，爸爸妈妈也死了，我不想让你也死在这里，至少我们家里要有一个人活下去，活下去传递香火，难道你想让蔡家绝后吗？”

　　虽然经过了革命，所有的贵族都几乎死绝了，但是传统的家族观念和血缘观念还在，传递香火这个观念既然十分坚挺，深深的根植于人们的心中。

　　“哥，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再找吗？”蔡明忍不住问道。

　　“找了。”蔡先念苦笑摇头，却是只说了两个字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下去。

　　蔡明识趣的没有追问，这个时代的人活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不管是谁，都是在煎熬着，死亡就和米饭一样的常见，反正蔡明没有见过几个圆满的家庭。

　　“不管怎么说，冬眠都比参军入伍要好，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哪天我就死了，你也知道现在的辐射很严重，人均寿命很短，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你要想办法活下去，坚持活到没有战争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你要娶一个姑娘，传递我们家族的香火，把我们家族的事情讲给他听。”

　　蔡明点了点头，对于战争的厌恶和对于传递家族香火的使命感让他不得不继续冬眠下去，冬眠到能够传递家族香火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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