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送张廷尉离京
玉烟染匆匆离开皇宫，出城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张廷尉的车驾，她让马车停到一旁，远远瞧着许多人包括百姓为他送行。
“长公主，廷尉大人来给您请安。”
玉烟染撩开帘子，走下来，一众下人都给她行礼。
张廷尉有点诧异，拱手道：“老臣归乡蒙长公主相送，心中甚为惶恐，感激不尽。”
“张大人鞠躬尽瘁，是我靖国功臣，本宫来送一送是应该的，望大人回乡后能好好休养，安享晚年。”
“谢长公主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两人客套了两句，玉烟染便点点头，转身准备上马车，张廷尉却忽然叫住她。
“大人还有事？”
张廷尉望了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微臣逾矩，但有句话还是要说……请长公主保重，一次功成名就未必能高枕无忧，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玉烟染沉默片刻，张廷尉比她年长许多，离去前这番如长辈一样的谆谆教诲，让她心中暖融融的。
他为官数载，看事情比她深远清晰。她从前在元京多有出格，皇上却能容忍，是因为那时候有陈王辖制。现在陈王败了，才是她危险的开始：倘若从此她没有其他利用价值，皇上就会像抛弃柔佳一样抛弃她。
张廷尉正是深刻明白这一点，才特意又隐晦地提醒她，她的处境不妙。
“多谢大人，本宫记下了。”玉烟染温声道，“大人也请保重，今日站在此处送大人离京，实非柔缈所愿，那日我到底任性了，连累了大人。”
张廷尉叹了口气，“不怪长公主，你若不告诉我缘由，只让我一味领功劳，我心中未必比现在更好受，知道真相虽然要付出代价，但至少问心无愧。世间之事，所谓祸福相依，就是这样：我领了功名，却不敢承受；长公主得到了公正，却失去挚友，每个人都不可能称心如意的。”
玉烟染心里难受了一下，低声道：“大人说得是，我还是太固执狂妄，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丈量一切，可其实我所能做到的，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张廷尉摇摇头，笑道：“京中不再需要微臣，可还需要长公主。臣其实知道如何明哲保身，无非是看见当没看见，听到当没听到，可臣却不希望长公主变成这样的人，臣私心里但愿您能一直这样固执狂妄下去，公道总是要有人主持的。”
不说其他，放眼朝堂，放眼整个元京，除了柔缈长公主，谁敢让皇上为自己的私欲付出代价？谁敢为死去的皇子辩白？只有她敢，又能做到！
玉烟染心中振动了一下，想不到最后，张廷尉竟然赞许了她。当初他们立场不一致，在城楼上险些闹僵，她一直以为张廷尉是不得已才替她说了好话，此刻得到他的认同，让她万分惊讶和感动，整个人都突然精神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长辈表扬了的孩子。
她豁然开朗，嫣然一笑，坚定道：“大人的话，我都记得了。柔缈不敢妄称公道，但求身居高位，所为问心无愧！”
送走张廷尉，她心情好了许多，一路回了府。
——
彼时萧玄泽正跟无涯探讨回去的相关事宜，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火器。
“殿下，我们找到了陈王雇来加工火器的那批工匠，大部分已经被屠杀了，属下暗中救下了几个人，为了躲避追杀，已经把人送去奇风那了。”
萧玄泽想了想，问：“萧珣有什么动静？”
“太子率兵驻扎在边境上，暂时没有动作，似乎在等什么。”无涯困惑道：“殿下，他为何不立刻攻城？”
萧玄泽道：“他怕是以为靖国皇上龙体欠安，太子幽闭，眼下朝政混乱。率大军先行压境应该是想恐吓众人，等一个内乱爆发的时间点，让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直捣元京。”
“原来是这样……”
“除此以外，我想还有师出无名的缘故。倘若直接起兵，容易引起中原诸囯联合反抗，可如果是靖国有错在先，北晋前来讨伐，兴兵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那他会以什么借口……莫非是殿下！？”无涯迅速反应道。
萧玄泽点点头，“萧珣应该还会驻军一段时日做做样子，我们得趁他向靖国施压的这几日准备好兵马粮草。无涯，先让奇风立刻安排那几个工匠开始做火药，给他们配备下手和材料，然后清点好五千精兵随我先行一步，大军随后跟上。”
“是。”
“殿下，长公主来了。”南北在门外喊了声。
“就来。”萧玄泽应声后转过身对无涯道：“你退下吧，快去办。”随后不自觉理了理衣裳。
无涯起身，离开前无意间瞥了一眼，见他还在四处摩挲翻看，于是好奇问：“殿下，您怎么了，这衣裳可是有何不妥吗？”
“我这身衣裳……怎么样？”萧玄泽冷着脸问，阴森冷峻。
无涯怔了证，谨慎回答道：“……与平常并无二致。”
“果真？你再瞧瞧？”萧玄泽皱起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无涯，像是在问：你眼睛没事吧？
无涯冒了一身冷汗，大着胆子上下打量一遍，挺拔健壮的身躯、斜飞入鬓的眉目、玄色云雷纹长衣、三尺鎏金游龙剑……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殿下想让他看什么呢？无涯斟酌道：“殿下与往日比……一样英气俊朗。”
萧玄泽抽了抽嘴角，平静道：“你难道没有瞧出，我衣裳上的纹路与往日不同吗？”
无涯：“……”他细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原来，今日这件玄色衣裳不是云雷纹，而是桃花纹，一片片花瓣分散错落，像是置身花雨，可纹路并非有色，是以这等微弱的差别无涯根本看不出。
萧玄泽见他实在为难，默默扬了扬手，面无表情道：“滚吧。”
这身衣裳可是他想了许久才换上的，无涯竟然连看都没看出来，更别指望让他提点意见了！罢了，直接穿去给烟染看吧，想必她不会取笑于自己。
他理了理袖口和衣领，确认无误后才肃着脸孔迈步走出去，刚到东暖阁，一抬眼就瞧见了屋里那个嫣然如桃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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