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装任性的请求
柔佳出宫后,玉烟染变得异常忙碌。
整个后宫的事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让她深深体验了一把做皇后的忙碌和不易。
贤妃倒台后,原本依附她的几个尚宫要么投靠了柔佳长公主,要么投靠了要升位分的徐修仪,好在她代理六宫事务是皇上亲命,这些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给她找麻烦。
夕阳西下,她才坐着马车悠悠出城回府。
这些日子,府上登门拜访的人格外多,大家知道柔缈长公主代皇后娘娘管理六宫上下,权势节节攀升,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来道声恭喜,只是她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各府只管送礼,也不说下帖子请她或者拜访她这种话。
毕竟能来拜访她或者请她的都是女眷,她若在宫中不在府上,府上其他主子就都是男子了,不方便。
刚一下马车,还没有进角门,就瞧见了萧玄泽站在门后,正盯着她。
玉烟染走过去,洞庭和云梦立即蹲身行礼。
“殿下在这里.....等我吗?”
“嗯,今日回来的晚了。”萧玄泽抬头看了一下远处霞光,“宫里事情很多?”
玉烟染心中漫上淡淡暖意,她抬眸看去,黄昏的光温柔地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柔和了五官,话语也像是浸泡在了温泉水里,带着暖洋洋的感觉,让疲惫不堪昏昏欲睡的她感到了一丝放松,只想对着他笑一笑。
“还好,我手上的事基本已经打理好了,其实别的事当初五皇姐也拟了章程,我按照她先前吩咐的继续就行了。”她走上前,并肩与萧玄泽经过垂花门。
“安定伯府又派人来了,”萧玄泽压低了声音道:“烛夜说你安排了,不接他们的东西,全都打发回去了。”
玉烟染冷笑一声,“他们无非是为了两件事,龙虎军和二皇子,安定伯府的六小姐要给二皇子做侧妃,你猜他们现在来是想求我早点把六小姐嫁过去,还是晚点?”
“只要二皇子没死,他们家六小姐就得嫁,所以本王以为他们还是希望早点,能尽早笼络住二皇子最好。”
“殿下说得有理,”玉烟染点点头,肃然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让她晚点进王府吧,”
萧玄泽与她对视,几息后,两人嘴角都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今日还有些什么人来过?”玉烟染问。
往纷纭居的一路上清净,连下人都不多见,廊下两旁开了各种娇艳的团花,芳香浓郁,像一条幽径。
萧玄泽道:“柔欢长公主府有派人来。”
玉烟染愣了一下,偏头看他,“是么?来的谁?”
萧玄泽偏头对上她的视线,眼中也是一愣,道:“是你皇姐夫,李驸马。”
“哦,”玉烟染心道猜到了,但这种猜中的兴奋感很快被烦躁压了下去,“他说了什么?你们谁见的他?”
“我见的。”萧玄泽淡淡道。
“他怎么样?”玉烟染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萧玄泽冷淡地盯着她。
玉烟染顿时尴尬,望望后头洞庭她们都跟在远处,扯了扯萧玄泽的袖子同他交头接耳,“我是想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有没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萧玄泽想了下,面无表情,“他挺温文尔雅的,谈吐文雅得宜,让人如沐春风,修养快赶得上翁誉了。”
“就是这一点。”玉烟染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里,“总觉得......他太能装文雅了,偏偏装的能被人看出来,一点都不高明。”
“哦?”萧玄泽心道她还不算笨,知道对这种对她别有用心的人要心存警戒,“你怎么瞧出来的?”
“眼神。”玉烟染回过头,直视他,“殿下,眼神能泄露很多东西,那个李驸马,他装得再斯文也没用,他那双眼睛里满是贪婪和欲望,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来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萧玄泽抿着唇,不确定她这话里是不是有别的暗示,只点头道:“那你的直觉确实不错,他的确让人不太舒服。”
玉烟染对他难得的一次夸奖没反应,默了默,忽然道:“不过也不是百发百中,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有种很神奇的熟悉的感觉,还一度以为殿下也识得我呢,但我们大概连见都未见过。”
萧玄泽身上一僵,用余光打量她,心里万分震惊,她的直觉竟这么准么?
三年前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可茫茫人海,端午河边那么多人,他们还是一转身遇见了彼此,萧玄泽忽然有觉得宿命感袭上心头,让他两度在灯海人市里寻到一个她。
玉烟染见他不说话,朝他看了一眼。
萧玄泽只得道:“当时我也有那种感觉,但我们……真的没见过。”
“但我还是很相信直觉。”她道。
萧玄泽身体不由紧绷起来,正想怎么应付她的发问或者试探。
她道:“我知道六皇姐夫来做什么,我五皇姐因为生病不能进宫理事,宫里宫外瞧着我一人独揽大权,总有不服气的,想必六皇姐是想让我带她进宫分一杯羹,她自己脸皮薄,却叫驸马来探探我的口风。”
萧玄泽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叹道:“长公主聪明过人,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玉烟染笑着往前走去,言语随意带着不屑,“她还当这是个好差事呢,以为我是进宫取代皇后去么?”
萧玄泽看着她的背影,琢磨了一下这话,品出了她另一重意思:她是不想做皇后么?
他略微叹了叹,如今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但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倘若他真有选皇后这一天,皇后的位置也只有她能坐。
两人走到纷纭居前,按照道理,便该道别了,萧玄泽若没什么重要的事与她商量不从纷纭居中回去,两人保持着亲密又稳妥的距离。
“殿下。”玉烟染忽然顿了脚步,叫住他。
“嗯?”
夕阳又斜了一些,天边绚烂的金红色移到了近前,把四处照耀得格外明亮,萧玄泽那张略带冷峻的脸上,薄薄的唇边也染着淡淡金色,一贯透着寒气的眼眸中像是凭空多了一片洒满阳光的原野,让他看上去温暖了许多。
也好说话了许多,玉烟染忽然壮起胆子,清清嗓子问:“你为何要在府门前等我?”
萧玄泽:“.......”为何?只是想早点见到她,他刚想问是不是让她不快了,玉烟染就又说了话。
“你怎的不像那日一样,去宫门口等我?”
萧玄泽:“.......你要我去宫门口等你?”
“不行吗?”玉烟染抬了抬下巴,手有些紧张地缩在袖里,摆出一副嚣张任性的表情。
“以后每日?”萧玄泽想要确定。
“嗯,不行吗?”
“......行。”事发突然,他一下子没了章程,突然之间什么算计铺垫都在脑中灰飞烟灭了,只有她放肆任性的娇俏嗓音,和强装镇定时双颊上的红晕,他叹了口气,心想这美人关当真过不去了。
玉烟染之后也没再多说,主要是心中紧张,听了回答转身就走,直到走进纷纭居后,才顿时反应过来他同意了,这时兴奋感才从全身各处钻了出来,她偷偷笑了笑。
因为实在太累,她已经没什么胃口,只让静影给她备了水,她沐浴以后顿觉神清气爽了不少,再加上心情愉悦,人看着倒是精神些。
简单用过晚膳,理了理明日要做的事,听更鼓敲的,已过了戌时,玉烟染忽然想起有些话忘了同湛王说,于是提了一只灯笼就往后院走,摆手道:“不用跟着了,我去找湛王。”
她穿着一条青色柳叶长裙,夜风清扬下,长裙像荷叶一样摇摆起来,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寂寞地摇曳着,像是志怪故事里惑人的青蛇。
萧玄泽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门半掩,屋里亮着明亮的光。
她走到屋子前,刚想说话,也是提醒一下湛王她来了,免得被他空手掷出的剑误伤,却先听南北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带着极度的惊慌失措。
“殿下,怎么会这样!长公主要是知道了......”
“闭嘴,你想死么?”萧玄泽压着嗓子吓唬他,但言语里流淌的满是骇人的杀气。
南北顿时没了声音。
玉烟染心里好奇,他们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
眼下她精力旺盛,还偏要知道了。她一抬手推开了掩着的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想吓一吓这对儿背着她不知在做什么的主仆。
可但她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自己却先被吓住了。
萧玄泽这个院落不大,进屋后一圈就能将屋里看个大概。在他那张挂了深色纱帐的架子床上,正躺了一个身姿曼妙,睡得正香的女子,她长发铺陈,睫毛微卷,带着温柔恬静的气质,而床边正站着慌张不知所措的南北,和衣衫不整脸色难看的湛王。
“八皇姐?”玉烟染惊了又惊,好半天才勉强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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