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生死未卜（01）
李思明很清楚在这个年月里一个人的性命到底有多脆弱，他也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突然离开，可是当他听说司轩逸出事的时候却依然难免心中一抖，毕竟这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两人同生共死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虽然看淡生死，知道不定哪天就会有人先一步离开，可事情真的发生了却依然难以接受，一时间李思明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甚至无法思考。
“把话说清楚……”樵夫还是很冷静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能太盲目相信一个很笼统的消息。
周小鹏说：“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说那边的对不全军覆没，只有老王的两个人撤回来，因为慌乱他们直接跑了回去，所以消息现在才传过来，那边的情况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那两个人确定之前那个晚上小鬼子分兵合围把他们打个稀里哗啦，他们两个是侥幸躲在草丛里才躲过了鬼子搜捕的。”
“也就是说还不能确定他们已经遭难了？”听他这么一说，李思明也是松了口气，他很清楚那批人没那么容易被干掉，不提别人光一个林峰就足以让那些小鬼子吃不消的，虽然说的有点儿夸张，但就算他没法把那些小鬼子干掉，自保应该不成问题，或许是他们遇到了什么状况暂时撤不回来，不过按照时间计算，这应该不太可能，难不成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意思无法处理的麻烦？
不过随即李思明又不由得大怒：“那两个王八蛋呢？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告情况？贻误战机论罪当斩。”
“他们是游击队，不懂这些正常。”周小鹏摇了摇头，“不过我会追究责任，那边情况不明，不过肯定出了什么状况，否则他们不可能不回来。”
李思明很清楚按照路程计算出事之后最多数个小时就能刚来和他们汇合，又或者直接退回县城，那么问题再于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的麻烦，是在榆树坡完成任务的时候时候还是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其他任务，我如果回去报信的两个老王的游击队成员说的没错的话，那问题肯定出在榆树坡，只是榆树坡那边事发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无法脱身的大麻烦，肯定已经撤回来了才对，也就是说司轩逸他们或许真的出了什么事，但也不可能全军覆没才对，至少林峰应该可以脱身。
“情况不妙……”樵夫皱了皱眉对李思明说，“我们必须马上过去看看，至少先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嗯……”李思明点了点头，这话在理，与其在这里瞎猜，倒不如先去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不过他始终不相信司轩逸那一种人全都回不来了，所以必须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众人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榆树坡，周小鹏立即调了一辆车给他们，有车他们就可以尽快赶到事发地点，车上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生怕看到他们根本不愿意面对的场面，一路上没人说话，几乎所有人都心情忐忑地保持沉默，车子开的飞快，非常的颠簸，他们急于到达那里，又生怕那里有出现他们难以接受的情况，所以他们的心情既忐忑又矛盾。
到达之后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巨大的荒草甸子，以及公路上那些车辆的残害，车子和上面的设备已经彻底被炸毁了，小鬼子并没有对其进行进一步的处理或回收，而是直接将其这丢弃在这儿不管。
虽然到处都有倒伏的野草和战斗的痕迹，但一时间他们也无法确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进行大范围的搜索之外，他们还真没其他办法。
李思明立即把人手分成三组沿着那些痕迹向前推进，毕竟范围太大了，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工作，但很快他们就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些尸体，有游击队的，也有他们自己人的，小鬼子的尸体已经全都被带走了，所以他们也就无法估计小鬼子到底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这些遗体已经被野狗撕扯的不成样子，很多已经被拖出去老远，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散开搜索，有发现招呼一声……”李思明对其他人说，其实他的心情很矛盾，连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的有发现到底是指的什么？究竟是发现自己人，还是最终什么都不找不到呢？其实他更希望是后者，就算是啥都找不到，也比发现尸体好一万倍，至少什么都找不到那些人还有活着的希望，不过他也很清楚，有些事情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总之他的心情相当的矛盾。
这个搜索的过程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毕竟这片荒草甸太大了，他们这点几人就算是散开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他们最先找到的是老王，这个和鬼子打了好几年游击战的老油条最终还是死在了鬼子的手里，身上被打了几枪还有刺刀穿过的痕迹，似乎是在重伤后和小鬼子肉搏不敌最终被杀造成的。
“从目前我们发现的遗骸上看他们散步的范围相当的广，好像是在撤离是走散并被小鬼子追杀，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游击队的和我们小组的各占一半儿，还有一些被炸碎了已经无法辨认。”叶枫说，“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他们几个。”
“继续找，把这片地方都翻遍了，排除一下，希望没有他们。”李思明仍抱有希望，他希望在这个范围之内找不到司轩逸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搜索的范围继续扩大，毕竟他们人手有限，像完成这么大范围的搜索相当的困难，所以直到傍晚他们才算完成了一半儿不到，但随着更多尸体被发现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上网如此之大，这真的是全军覆没的节奏。
“天黑之后，光线太差，搜索会变得相当困难我们很可能错过一些细节。”叶枫说。
“点上火把，打开手电所有人排开一线地毯式搜索，我们不可能等到天亮再继续。”李思明非常坚定地说，他急于得到一个结果，甚至可以说，迫切到无法多等一分钟，与其他事再确认司轩逸等人是否与难，倒不如迫切的想知道这里没有他们，总之，这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语。
准备好照明工具之后搜索继续，天虽然黑，但他们的心情却急迫的无法自制，尽管他们人不多，但依然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一点点的向前推进，一片区域的排除，伤亡数量比他们预计的要大的多，真的可以用全军覆没来形容，这边的人马至少已经有八成被找到，但被找到的这些将近五分之一无法确定身份，只有被炸碎的残骸，这其中他们找到了司轩逸用的那把刺刀和赵成功的水壶。
刺刀已经断成了两截，但刀柄上被磕掉的那个缺口却还在，这是在分配武器的时候李思明注意到的一个细节，当时因为这个缺口比较磨手司轩逸还扯了一块布条将之缠起来，现在那布条经破烂不堪，缺口也露了出来。
赵成功的水壶已经千疮百孔，但壶盖儿上他自己刻的歪歪扭扭的那个“赵”字还能辨认出来。
“这不可能是真的……”李思明手有些发抖，他甚至拿捏不住那半截刺刀。
“有些时候我们的选择面对现实。”樵夫能看出他有多伤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我们也没办法去改变，战斗中伤亡在所难免，不是我们可以不死的，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至少他们与小鬼子同归于尽，也不憋屈。”
李思明呆立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但很快突然又跳了起来：“继续……不一定是真的，没准儿是他们掉了东西，所以我们还得找……”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们确实还有希望，而且还要继续搜索下去，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好吗？”樵夫很清楚李思明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正在拼命的给自己找理由，说服自己司轩逸他们还活着，当然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但却小的可怜，他真怕李思明在最终失去希望的时候会彻底崩溃。
所有人都开始继续向前搜索，很快他们又找到了罗小平，但也只找到了一部分，从肩膀一下已经全都不见了，但面容保持的非常完好，只剩下的一只手死死抓着一把带血的头发，应该是从鬼子头上拔下来的。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基本上把这一片区域完全搜索了个遍，但结果依然没有像李思明期待的那样有任何奇迹出现。
叶枫说：“还有刘啸天和林峰没被找到，又或者说还没找到和他们相关的东西，不过他们活着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嗯，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法确定他们已经……”
“科长和成功也没确定已经……他们也可能还活着……不……他们一定还活着。”李思明有些神经质的说，“继续找，继续找……这地方很大，没准儿他们躺在那个地方昏过去了，我们得找到他们。”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只要人活着，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就算距离再远也足够他们传递消息，所以司轩逸他们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他们也很清楚李思明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之所以这么折腾就是在逃避眼前发生的一切。
樵夫认识李思明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眼里这是一个稳重的年轻人，好像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惊慌失措到现在这种状态，他也很清楚司轩逸在李思明心里是个什么分量占有什么样的地位，所以他很理解李思明会有这样的表现，看着李思明在草丛里来回的乱窜樵夫的心里也确实很不是滋味儿。
“这边我们已经找过了，换个方向吧。”叶枫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有用，李思明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可又不能任由他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但是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劝告他。
“大家再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樵夫对站在附近的其他人说，“都是自家兄弟，不管死活，我们都得把他们安葬了。”
很显然樵夫已经开始准备善后工作了，他叫方远山带几个人就近开始挖坑，把这些人带回去是不现实的，但又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最好的办法也只有就得掩埋了。
“他怎么办？”叶枫指着李思明问樵夫。
“这个时候你觉得能劝的了他吗？”樵夫他那口气，“让他折腾一会儿吧，否则他肯定不死心。”
“刘啸天和林峰失踪，但愿他们还活着。”叶枫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就无法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还活着，但毕竟没有找到与他们两个有任何相关的东西，所以两人只能被列为失踪人员，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两个人活下去的希望不大。
李思明在这大草甸子上来回的狂奔，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折腾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没了力气，他躺在那儿，看着天空发呆，整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林枫走到他身边坐下：“有些事……还得自己想开，别人怎么劝也劝不透。”
李思明不说话，只是一直死死的看着天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开吧……”叶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儿什么，就拍了拍他递给了他一支烟。
李思明没有接，依然是看着天空，叶枫只能把烟点上塞进他的嘴里。
过了很长时间，李思明才开口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还活着。”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你是太希望他们活着了。”叶枫抽着烟说。
“不……”李思明做起来深吸了一口烟，“我不是伤心过度，我真的觉得他们还活着，只是……”他似乎无法表达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张口结舌的比划了半天，“他们很可能还活着，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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