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 粮食
既然来的‘客人’是另外一位神祗的信徒，那么会客的地方自然不能在艾内墨欧的地盘，至少不能在咆哮洞穴的内洞，所以尼祖恩格列派人和麦文迪许@钢角联络之后，将道格一行人带往咆哮洞穴侧面出口外的一个咆哮盾卫者的训练场，大萨满将在那里会见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异神信徒。
“麦文迪许@钢角是兽人历史上很出色的大萨满，但是关于他的记述很少，因为我们的历史上没有诸神降临这种事情哎……”
在跟随尼祖恩格列前往目的地的途中，道格很奢侈地通过‘神谕’频繁和自己的两位使徒以及那些沉睡之囚交流，争取能够获得更多信息。在这方面利纳克斯知道的比菲菲安要多不少，据菲菲安说是因为兽人对历史的文字记录实在是少得可怜，四百年的时间流逝让有关兽人的信息损失很多，一些不知真假的‘秘闻’倒是流传颇广。
而龙巫妖那漫长的生命自然是最好的记录，按照他的说法目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兽人对于现在的主神艾内墨欧并没有多少敬意，肌肉多过脑浆的艾内墨欧像收保护费的黑社会老大多过像主神，大部分兽人种族是为了不招惹它才听命行事；坏消息是兽人因为长期受这位老大的剥削，对任何神祗都没有好感，如果它能够打得过艾内墨欧那就面子上表表尊敬，如果打不过压根就不理不睬了。
兽人果然是‘文明程度’较低的种族啊。
道格看着洞穴内络绎不绝的搬运食物的苦工感叹了一句，哪像人类，不管有用没用的神祗都有人去信奉，这样对整个族群来说能占便宜的地方就多很多，什么事情都能扯上一位神祗帮忙。
“对于兽人这个依靠武力与环境搏斗的种族来说，艰苦的生活环境和长期被排斥在文明之外的经历，令他们都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所以跟他们只能讲利益。”
龙巫妖用温和的声音继续提供自己的意见给主神参考，“很抱歉，我对兽人的兴趣只维持到到三百年前，他们目前需要什么样的利益我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已经很好了。”
道格简短地表示了感谢。他最头疼的是那些狂信的家伙，对于实用主义者反而很欢迎，毕竟大家都来讲利益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信仰要踏实的多。
“我们到了。”
就在道格凝神思考的时候，尼祖恩格列停住了脚步，伸手向前方一扇风格粗犷的大门一指。而在年轻兽人的凝视中，道格没有丝毫迟疑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而肉丸则在菲菲安进门之后轻松地用一根手指抵住门板，不怀好意地对尼祖恩格列龇了一下大牙。
尼祖恩格列淡黄色的眼眸轻轻一跳，盯着大肥兔子战意骤升。这扇大门也是平日里咆哮盾卫者训练的一种，虽然每个盾卫者都能轻松推开，但是像肉丸这样轻松的也只有顶尖的几个能做到，不由得心中升起较量之心。
“嘿嘿，原来是你们……又见面了！”
门一推开，道格就看到了几名和尼祖恩格列一样全身重甲的咆哮盾卫者，两名年轻的兽人被他们拥簇在中间，正是恢复了青春的海克@贝格马斯欧和麦文迪许@钢角，前者一看见肉丸就露出了见猎心喜的笑容，手腕一翻，当初从菲菲安那里得到的巨斧‘暴虐之图腾柱’就拎在了手中，挑衅地对胖兔子挥了挥——在他的认识里，这把斧子原本可是肉丸的装备呢。
“你是谁呀？”
菲菲安奇怪地盯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兽人看。他看起来就像是尼祖恩格列的兄弟一样，外表十分相似，小丫头很确定自己上次没有见过。
“嘿嘿，我就是海克@贝格马斯欧，上次我们见过，小姑娘！”
海克@贝格马斯欧嘿笑着用‘暴虐之图腾柱’在空中甩出凄厉的破空声：“旁边这家伙就是麦文迪许@钢角，因为被赐予了狂暴之血所以恢复了青春……怎么样，还不错吧？”
“闭嘴，海克。”
虽然身体恢复青春，但是麦文迪许@钢角在老年期养成的讨厌噪音的习惯依然故我，皱着眉头对海克@贝格马斯欧的大嗓门表示了不满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向道格，随着每一步的跨出，各种萨满神术的光环在他脚下一个个地出现，澎湃的力量甚至令空气都在随着一张一缩：“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板着脸询问，“你们为什么要到侍奉艾内墨欧的洞穴来、让我们去取得‘法哈路的怜悯’？”
“因为我们失去了重要的人，需要用‘法哈路的怜悯’让他回来。”
道格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话语权，“而且我们为此付出了珍贵的宝物‘希迪那非’给你们，这是公平的！”
“你们没有说你们是异神的信徒！”
麦文迪许@钢角继续板着脸，声色俱厉：“你们怀着对其他神祗的崇敬之心进了我们的洞穴，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老家伙不愧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啊，你看这罪名栽得，多理直气壮啊！
旁观麦文迪许@钢角表演的海克@贝格马斯欧很是敬佩地点着头，对于老搭档转眼间就给这些人安上个对神不敬的罪名深感满意。上次的希迪那非实在是不够分，抢到最后都差点发生内讧，他和麦文迪许@钢角早就憋着劲准备等雇主来得时候好好再敲上一笔了。
“四百五十年前咆哮洞穴接受‘污秽之手’法师会的委托去‘灰尘谷’杀人夺宝的时候，似乎没听说过有谁对他们进入咆哮洞穴表示过不满啊。”
道格不慌不忙地反驳回去。当初利纳克斯制定行动计划可是有根有据的，每个角色都有原型可供参考。道格虽然不清楚咆哮洞穴对其他神祗的信徒真实态度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当年有不少异神的信徒在咆哮洞穴长驱直入谈雇佣兵生意，也没见兽人说什么。
“……年代变了，我们的规矩自然也变了！”
没想到对方了解得很充分，麦文迪许@钢角老脸一红，但是马上就继续板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扫了菲菲安和肉丸一眼之后，露出‘似乎想起了他们带来的好处’的表情，态度软化了一些：“不过‘希迪那非’确实是我们非常需要的东西，看在它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他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然后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就回头冲海克@贝格马斯欧做了个手势，大个子一脸遗憾地收起‘暴虐之图腾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不知什么东西的毛皮做成的小包裹，虽然这个包裹做工粗糙无比，但是在场的人谁都能从那皮毛上感受到晦涩的奇异波动，在这种波动的遮盖下，‘法哈路的怜悯’里面蕴含的死亡之力完全感觉不到。
“我们拿到了。”
海克@贝格马斯欧不无骄傲地高昂着头。咆哮盾卫者经常会被雇佣，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弄到过‘法哈路的怜悯’，但是代价却是惨重的损失，而这次可以说是他和尼祖恩格列、麦文迪许@钢角一起亲手从死亡神殿搞到的，三个人都毫发无损，绝对是值得骄傲的战绩。
“非常感谢，咆哮盾卫者果然是最强的。”
道格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下激动和感谢，随后拿出了当初用做信物的‘兽神的盟誓’——那根雕刻着各种花纹、风格狂放的古朴骨头，高举着送到海克@贝格马斯欧的面前，后者检查了一番之后对麦文迪许@钢角点点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道格。
这就是‘法哈路的怜悯’啊。
道格将简陋的口袋打开一丝缝隙，端详着里面的宝石。虽然他已经用这种宝石的名字干了好几件事情，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实物——这是一颗看起来材料像是骨质一样的圆球，洁白细腻的外表下，道格已经很熟悉的死亡力量在缓缓地波动着，犹如心跳。
死亡和心跳……有意思，等到有想复活的人倒是可以试一下。
道格只看了一眼，就把这颗令人印象极深的灵魂结晶重新扎紧了口袋。自始至终，麦文迪许@钢角都没问一句所谓的‘瑞爱贝特’女神的事——就像道格刚才说的，兽人们其实从来不挑剔雇主。
不过大萨满没话说不代表尼祖恩格列也是这样，在看到麦文迪许@钢角似乎对菲菲安等人是异神的信徒并不在意之后，这只年轻的大野兽心中的爱情之火又开始熊熊地升腾起来。
“父亲……那个……我……”
尼祖恩格列凑到海克@贝格马斯欧的身旁，原本的一脸精明消失了，扭扭捏捏地露了半天大牙，想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小子，说什么呢？”
海克@贝格马斯欧不爽地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其实他早知道尼祖恩格列不会对那个不知道什么血统的小丫头死心，不过盾卫者的老大不认为那是他儿媳妇的合适人选，懒得理他。
“就是，那个，呃……”
尼祖恩格列使劲用下巴往菲菲安那边挑，然而老爹不知道是不是领悟能力有问题，尼祖恩格列都快把脖子扭折了他老人家还是一脸‘茫然’。
“就是那个姑娘！我上次说过了一定要让她给我生孩子的那个！”
尼祖恩格列心中的爱情终于战胜了一切，急切地把话挑明。
“哦，人家是什么‘瑞爱贝特’神的侍从，不会嫁到我们家里来的。”
海克@贝格马斯欧一句话就把儿子打击得半死不活。兽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神职人员与武装人员是不通婚的，他们贝格马斯欧家族代代都是出咆哮盾卫者的好地方，娶得也都是肌肉派的新娘——这也是他看不上菲菲安的原因之一，你瞧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将来怎么生出能继承咆哮盾卫者称号的健壮孩子来？
“他们的神恐怕已经陨落了吧，要不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只要跟他们说清楚和贝格马斯欧家族联姻的好处，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合适的选择。”
尼祖恩格列垂死挣扎，决不放弃。
“别胡说。”
海克@贝格马斯欧开始有点真的生气了。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居然连神都敢议论？就算是陨落的神也不能轻易提及，否则会带来灾祸的！
……这小子肯定是随了他妈妈的脑子！
“但是，父亲，我真得很喜欢她！”
面对父亲的阻挠，尼祖恩格列的腼腆羞涩消失了，淡黄色眼眸中透露出的只剩下坚决的神色：“不会有别人了！”
“……随便你吧。”
海克@贝格马斯欧只看了一眼尼祖恩格列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就知道任何劝说都是没有用了——这孩子和自己一样啊，一旦下定决心就谁也拦不住了：“回头我让老麦文迪许给你想想办法……现在去做好你的事情！”
自始至终，两父子都没有提起人家有丈夫——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
“是，父亲！”
尼祖恩格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拎起巨盾回到了队列里面，炽热的目光重新盯住菲菲安，一眨也不眨，只把小丫头看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躲到了肉丸肥胖的身子后面。
……最近这是搞什么呢，怎么******总是有人盯上老子的女人？
身处险地，貌似在全神贯注地观察‘法哈路的怜悯’的道格自然对兽人的举动分外留神，尼祖恩格列的动作虽然不起眼，在道格面前却完全没有任何隐蔽性可言，他们两父子的对话也都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耳中，不由得心中怒火大胜，眼睛阴狠地眯了起来。虽然守恒之神大人天生有谨慎的美德，但是有那么几件事情是不能忍的，扯上自己女人的话尤其不能忍！
“唔？”
肉丸首先感受到了身旁主人隐藏的杀意，小红眼睛一瞪，马上整个人、呃，不，整只兔子都兴奋起来，新的大斧子带着呼啸来到了爪间，肥腻的肚皮上全部的脂肪都在兴奋地发抖——对于能够打得过的对手，他可一向是勇猛在前的！
“仁慈的‘瑞爱贝特’女神是宽容的，但是我们却是发过誓言要用生命守护她的名誉……”
用神祗的名义来找茬向来无往不利，道格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然而尚未等他把气氛烘托完毕，一声巨响就从门口处传来，强烈的力道把那扇用来训练的重门砸到飞起，带着沉闷的呼啸向着众人扑来。
‘咣’
首当其冲的肉丸手中正好拎着斧子，下意识地迎面劈去，菲菲安和利纳克斯联合出品的巨斧自然锋利无比，沉重的大门顿时一分为二，两块碎片呼啸着继续向道格和兽人那边飞去。
噗！
尼祖恩格列连同手中的巨盾鬼魅般地出现在碎片飞行路线的前方，一声闷响过后，半片门板整个陷入了地面，而道格则不动声色地冲着飞来的碎片抬起手，徐徐地伸出一根手指。
啪。
碎片仿佛撞上了一座山峰似的，在碰到道格的手指之后直直地坠向地面，激起一波尘土。
“哦……”
海克@贝格马斯欧先是两眼放光地盯了肉丸的巨斧一会儿，然后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道格一眼，这才转过头去，冲着门口怒喝了一声：“是谁？”
“是我！”
门口传来一阵带着怒意的吼声，“潘瑟拉@帕杜斯，‘卡姆普莫艾’一族新的族长！”
随着这声怒吼，一头浑身带着圆形斑纹的年轻豹人悍然迈了进来。
“新族长？”
麦文迪许@钢角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原来的族长斯诺@里欧帕德呢？”
“他死了！”
潘瑟拉@帕杜斯口气很冲地吼着，眼睛开始红了：“被你们无休止的索要害死了！”
“潘瑟拉！这里是神圣的洞穴，你想干什么？”
海克@贝格马斯欧沉声怒吼。作为训练咆哮盾卫者的教官，他对各族中年轻的新一代强横人物自然都认识，眼前这名兽人一向被称作‘卡姆普莫艾’族的未来之星，拥有连自己也忌惮的强大力量。
“去******神圣，去******洞穴！”
潘瑟拉@帕杜斯狂怒地冲着海克@贝格马斯欧暴吼：“就是你们那填不满的肚子，害死了我们的族长！”
一名慌慌张张的卡姆普莫艾族神职人员此时才跑到了麦文迪许@钢角的面前，低声快速地说了一串话之后，在场的众人才对事情有了一点了解。
原来卡姆普莫艾族的运气实在不好，在众神降临之前他们的聚居地就遭了多年的天灾，能够捕到的猎物急剧减少，而就在前族长斯诺@里欧帕德领着众人抢遍了周围所有地方、艰难度过难关的时候，艾内墨欧降临了，它永不满足的胃口驱使得兽人疲于奔命，而本来就没有半点余粮的卡姆普莫艾族更是境况艰难，为了上缴咆哮洞穴索要的粮食不得不长途跋涉地去抢劫，潘瑟拉@帕杜斯一直引为偶像的斯诺@里欧帕德就是这样活活被累死在劫掠的途中，而‘卡姆普莫艾’族的老弱病残更是饿死无数，攒下的粮食却不够艾内墨欧一顿。
就是在这样的绝望中，卡姆普莫艾族爆发了。
“我们不会再上缴粮食了，你们看着办吧！”
潘瑟拉@帕杜斯硬邦邦地砸出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人想要让我们饿死，那他就要有承受卡姆普莫艾族怒火的觉悟！”
一时之间连麦文迪许@钢角也哑口无言。主神的胃口对兽人一族造成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作为大萨满他最近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现在兽人能够出动的力量已经全都四下出击，所获得的粮食仍然不能领主神满意，而周围的敌人也开始给兽人带来损失，族内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他头疼不已，甚至有时候要靠撞墙来缓解。
然而虽然事情是这样，主神的面子和胃口是不能不顾得——不给它吃的话它就该来吃我们了。
“艾内墨欧是所有野兽的主人，是我们血脉的源头，侍奉它是我们的职责和光荣！”
麦文迪许@钢角硬着头皮忽悠：“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困难，但是这是暂时的！只要过去这段时间，我们就有办法改善食物的供应——”
“什么办法？”
潘瑟拉@帕杜斯紧盯着麦文迪许@钢角发问。
“这关系到军事机密，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大萨满面不改色地回应。
“我现在是卡姆普莫艾族的族长，我有权知道任何事情！”
潘瑟拉@帕杜斯再次暴吼了起来，同时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族长信物：一条牙齿穿成的链子：“——现在告诉我，什么办法？”
“呃——”
麦文迪许@钢角短暂地顿了一下，正要继续搪塞，那边的道格突然干咳了一声。
“如果你们需要粮食的话——”
道格满脸虔诚地拿出了几个徽记，装模作样地祈祷一番：“我想，仁慈的‘瑞爱贝特’女神会满足你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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