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 潜入

　　在无数夹杂着哭喊、惊叫、惨呼和其他声响的噪音响起的同时，道格如同毫无重量的羽毛一般，轻轻地落在大圣堂的屋顶上，脚下不远处就是上次艾丝蒂尔带领他潜入时所穿越的窗户，微微错开的缝隙说明它仍然保持在很‘友好’的状态：开着。

　　因为加斯提司近在咫尺，为了避免被他感应到，道格非常小心地没有使用最方便的手段——属于利纳克斯神格的切裂空间的特殊能力——而是学着艾丝蒂尔的办法，无声无息地靠着腰部的力量抵达了那扇窗户，轻轻一拨，就再次进入了萨宁大圣堂的内部。

　　嘶——

　　刚一进入，他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大圣堂结界比上次要厉害了许多，表皮所传来的刺痛感觉比上次大为增强，连忙拿出菲菲安为此次行动专门赶制的一枚戒指戴在手上，微微的光芒在他身上一闪而逝，结界的影响马上被削弱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左右，几乎没什么感觉了。

　　很好……菲菲安在这方面目前倒还没出过什么岔子。

　　道格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身躯，熟门熟路地按照上次的路径开始潜入大圣堂内部。说起来这次大圣堂内的环境倒是和上次相当类似，到处都是静悄悄地、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上次人都死光了，这次人都在门口，同样是几乎等于不设防。

　　不过，这只是针对外围来说。当道格无惊无险地潜进了很长一段距离、可以看见那耀眼的圣光柱之后，两人一组的异端审判者那血红色的制服就映入了他的视野。

　　虽然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道格还是无声地啧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于他这样的特殊情况来说，异端审判者比光辉武士要麻烦得多，因为他们有着感应异教徒的天赋，自己即使行动中没有露出痕迹、也很有很大的风险被他们察觉。  

　　皱着眉头的道格伸手入怀，片刻后放出两枚超微型的飞行道具。这是两枚经过了进一步改造的飞行道具，相对于在沉睡者地牢使用的‘前辈’们，为了在萨宁大圣堂里发挥作用，它们被小丫头进一步微型化和隐蔽化了，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画面更加的糟糕，但是无论如何，也是很有帮助的，道格在它们的帮助下每次都能找到最好的隐蔽点，不断地完美插入巡逻人员之间的空挡，顺利接近保管着目前呈卵形的源机体的密室，没有惊动任何人。

　　幸好现在大部分实力强横的人都去前门了，剩下的普通人员则自以为有审判者加斯提司坐镇没人敢来送死，都没怎么用心在巡逻上，对于那个保存着圆溜溜不知什么东西的密室，更是丝毫没有在意。

　　格利高里的重伤和大圣堂神侍们的集体死亡造成了信息上的断层；异端审判者们根本不知道保存在这里的东西的重要性，甚至没有安排专人负责守卫这间密室，只不过因为附近就是格利高里专属的私密房间，为了以后的调查，那边的门前安排了两个人负责守卫，然而这两个低阶异端审判者的心思显然根本没在这里，一直在小声谈论着发生在这里的离奇死亡事件，道格观察他们这么长时间，他们甚至都没抬起头来巡视走廊一眼。

　　当然，这种态度是道格非常欢迎的，然而他仍然反复观察了足足有一分钟、确定了他们的行动模式之后才开始了行动，凭借着超越黄金圣殿守护者的身手和丰富的经验，道格几乎像是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靠近了那间无人守卫的密室，只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已经悄然潜入了门内，那边的两名异端审判者丝毫未觉，仍在低声交谈着，似乎是争论谁见到的尸体最难看。

　　……

　　“菲菲安，我进来了。”

　　掩上房门，道格用极低的声音通知菲菲安，双目则在迅速地观察屋内的景象。卵形的源机体被放置在房间中央非常显眼的位置，道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光滑的身影，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在担心格利高里把它转移到别的地方去，那可就麻烦多了：“不过情况似乎比预计的要麻烦，神文太多了……你的那个东西能行吗？”

　　在源机体周围漂浮着的无数玄奥优美、散发着微微白光的神文符号，数量之多，几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半个房间，坚实地拱卫着核心处的空间，不容任何物体进入。

　　“放心吧！”

　　在大圣堂被强化了的结界的影响下，菲菲安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是语气是很肯定的：“我和利纳克斯一起研究的这个装置，完美地结合了他的‘指令干涉’和我的‘魔法解析’两种顶级技术，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没有任何防御魔法或者神术是它攻克不了的！“

　　“……但愿如此。”

　　道格虽然不太放心，却并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地从‘仓库’里拿出一个看上去像是用菲菲安的机械助手改装成的东西，在几个突出的地方按过之后，机械助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徐徐飘起在空中，短暂地扫描了一下周围就顺利捕捉到了目标，开始紧张地破解起来——

　　它的基本工作原理说起来并不复杂：一组玄奥的神文被读取之后，马上由菲菲安制造的解析装置解析出其最底层的构成方式，然后利纳克斯制造的指令干扰装置则据此迅速地发出完全相同的波动，覆盖这组神文和其他部分的联系；然后再读入下一组神文，继续开始解析——确实如菲菲安所说，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什么都能破解，但是这个‘足够的时间’可就不好说了，视各组神文之间联系方式的复杂程度不同，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天，没准是一万年也说不定。

　　幸好眼前这个防护法阵并没有那么强悍，五分钟之后，机械助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控制了大约四分之三的神文，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不知道外面弄成什么样子了？

　　道格一边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一边想象着大圣堂外的景象。审判者加斯提司在光辉神殿的传说中绝非一个仁慈的角色，很多经文的记录中，一些大事件的最后都有类似‘尔后加斯提司降临，烧尽一切邪恶’这样的句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只要有他出现，最后都是寸草不留；那么这样的一位神子面对普通信徒们的示威时，会作出怎样的反映？

　　“一个处理不好，可就真是不得了啊……”

　　道格带着恶意的笑容，低声地喃喃自语，然而他的身体随后突然变得紧绷，瞬间伏着身子窜到门边贴墙靠好，屏息静气地呆在那里，仿佛没有生命的影子一样——飞行道具传来的画面上，那两名在格利高里私密房间门口守卫的异端审判者不知何时都变成依靠着墙壁的样子，微微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不知生死！

　　是谁居然和自己一样有本事避开加斯提司的感应闯入大圣堂？而且还这么会挑时间？！

　　道格紧紧地盯着模糊的画面，无声地诅咒着，然而走廊上空无一人，仿佛那两名审判者是自己突然觉得累了、躺下来睡着了一样。

　　空旷的走廊、突然倒下的守卫、看不见身影的闯入者……不会是……莉诺雅薇吧？

　　道格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很像在沉睡者地牢里莉诺雅薇、也就是圣女艾丝蒂尔制造过的景象，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怀疑，随即被自己否定：哪里会那么巧？

　　不过，真要较真的话也能说得通——道格片刻之后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艾丝蒂尔混入大圣堂本来就是为了窃取机密之类的事情吧，现在这个机会对她来说也很难得，难保会有抓住机会的想法。

　　呼！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随后在飞行道具的画面里，果然是身穿圣女装束的艾丝蒂尔无声无息地从格利高里的房间内闪身而出，略一打量之后，伸手对着两名异端审判者一挥，快速疾行几步，很快就来到了道格藏身的房间门外，身形突然一停——

　　不好！

　　道格刚刚有所反应，房间的门已经瞬间被打开又关上，艾丝蒂尔柔美的身躯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了门内，下一个瞬间，两人已经是四目相顾、脸对脸了。

　　唰——

　　艾丝蒂尔还穿着圣女的装束，脸上也没有什么遮掩，看见门内有人的一瞬间，手心中已经下意识地捏住了一枚‘羽毛’状的飞刃，然而刚要投出，眼前的人那身熟悉的装扮却让她的心头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名字：‘沙尔多’，心中一惊，顿时硬生生地止住了飞刃的投出，手腕就势翻过，纤细的指尖上亮起了光芒，仿佛要用神术来制服对手的样子，另一只手则迅速地在胸前生成一层光的壁障，全力防守——沙尔多的本领她始终也没摸清，大意不得！

　　道格自然不会被她这故意放慢的动作击中，钢铁般的手指就势握住艾丝蒂尔纤细的手腕一拉，在艾丝蒂尔身不由己向前移动的同时他自己一个侧转身，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艾丝蒂尔充满弹性的身躯！

　　“不要动！”

　　他有力的手指紧紧地压在艾丝蒂尔的咽喉上，一边肆意地感受着诱人的弹性，一边像模像样地做戏：“我可不想因为杀了光之圣女而成为全大陆的通缉犯——”

　　“你是谁？”

　　艾丝蒂尔心中有小小的喜悦在跳动，随即被她坚韧的意志压了下去，声音变得冰冷而愤怒：“在审判者加斯提司大人就快回来的时候还敢来这里偷窃！”

　　“啧啧，不要激动，小声点，我尊敬的圣女。”

　　道格稍微收紧了一下手臂，想到自己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这么肆意地抱住艾丝蒂尔而不用担心任何报复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奇怪的得意来：“加斯提司大人的神威我自然害怕……但是这个东西原本是属于我的一位‘朋友’的，我可是专程为它而来的呢！”

　　飞行道具传来的画面上，两名异端审判者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艾丝蒂尔的迷药效果相当不错，两人仅以为是精力不济稍微睡了一下，虽然对于同时睡着有一点点疑惑，但却丝毫没有想到是被人迷晕过去；而另一个道具传来的画面上，两人一组的巡逻者的身影正在逐渐变的清晰。

　　——原来如此啊，怀中的美女是为了避开巡逻才想进到这个屋子里！

　　道格的脑海里闪了一下，顿时恍然得到了解答。

　　“死心吧，即使你能进到这里，你也不可能解开它的坚实防御。”

　　艾丝蒂尔的声音也压得很低，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紧抱着她的道格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心跳有些加快：“除了我和  格利高里大人，没人能解开它的防护！”

　　……暗示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嘛，薇妮，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身份，就算本来想让你解开这个防御，也反而会变得小心起来了呢！

　　道格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瞬，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微微挪动怀中艾丝蒂尔的身躯，让她看清楚那正在辛勤工作的机械助手：“真是太让你失望了，尊敬的艾丝蒂尔圣女，我可是有备而来——不管你想借机搞什么花样，都没用了！”

　　“咦？……”

　　艾丝蒂尔看着地上神秘的机器，十分意外地轻咦了一声。而就在此时，机械助手无声地发出了成功的信号，表明所有的神文都被控制，哪怕牵来一只猛犸在里面横冲直撞，也不会触发任何的反映了。

　　“转过身去。”

　　道格口气冷森地下了命令，手腕一翻，抵住艾丝蒂尔咽喉的就变成了一把匕首，一边装模作样地警惕着艾丝蒂尔，一边动作麻利地从仓库里拿出了利纳克斯制造的特殊黑水晶装置，轻手轻脚地放在源机体的旁边后启动了起来。这次他来此的本意并不是要拿走源机体，而是给它充能并下达新的指令：暗藏着一台次元反应炉继续以卵形态在大圣堂内潜伏，以便关键时刻配合自己的行动。

　　同为利纳克斯的作品，相互之间的联系自然十分顺利，源机体立即就有了反应，先前仿佛毫无生命的死物般的表层泛起了一层金属的波光，充能完毕之后，无声无息地伸出一条由金属羽毛构成的‘触手’，由细小羽毛构成的‘手指’轻巧地将次元反应炉拿了起来，那边菲菲安的机械助手也自动解体，露出内部的‘解除神文装置’的核心部分，同样被金属羽毛的‘触手’拿走，以便将来再次脱困使用——由源机体来操纵这个装置的话，速度恐怕会快上十倍。

　　道格一边注意着艾丝蒂尔，一边看着这一切无声无息地发生。不过这还不算完，大圣堂内的布置是他的计划中非常必要也非常重要的一步，仅靠被控制在密室之内的源机体这一个伏线，性格谨慎的道格会感到很不放心，所以又要求利纳克斯制造了另外一枚伪装成大圣堂壁灯式样的反应炉，把它也安装完毕之后，这里的事情才算真正结束。

　　看着源机体的金属触手灵巧地将房间内的‘壁灯’调换完毕、重新恢复了原来暗淡无光的卵形形态，道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手指按在颈间的‘仓库’上，将一切残余的东西都收了进去——除了机械助手的残骸——干净利落地消灭了痕迹。

　　“该死！”

　　他突然装模作样地低声诅咒一声，身形微转，巧妙地让艾丝蒂尔可以从眼角瞥见‘碎成两半’的机械助手：“这些黑心的奸商！”

　　‘懊恼地’嘀咕了几句之后，道格手臂突然发力，把艾丝蒂尔抱得更紧了一些，手指故意停留在距离那高耸的丰盈****仅有些微距离的地方，恶意地用拇指的内侧若有若无地碰触着：“看来我今天是无功而返了呢，美丽的圣女阁下。”

　　道格用很遗憾地声音在艾丝蒂尔的耳边轻声低语，：“为了我们能够友好地分手，我不得不脱下您的衣服——当然为了表示尊重，只是外衣而已——这也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有什么‘悲剧’发生，您的意见呢？”

　　艾丝蒂尔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感觉男人的胸膛离开了她的后背，然而匕首的寒气却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就停留在脖颈附近，显然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动，就会毫不客气地刺过来！

　　道格一边把戏做得十足，一边轻松地脱下了艾丝蒂尔的外衣。其实这是他当年那些‘同行们’常用的招数，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对于那些不能把事情做绝、或者意外遇到了什么人却不能轻易动手的任务来说，让目标脱衣服是非常有效的一招——当然通常是脱个精光、口中还要就地取材塞上点什么的，但是既然明知道艾丝蒂尔肯定会放水让自己平安离去，也就没根本必要这么做，意思意思不露破绽也就是了。

　　当然，身穿极度保守的传统女性内衣的艾丝蒂尔所展现出来的不一样的风情，还是让道格暗中叹息了好几次，连叫可惜，多看了好几秒之后，这才收束心神，准备离开。

　　两名异端审判者已经毫无戒心地恢复了聊天，道格从飞行道具传来的画面上看着他们极度不称职的表现，微微地摇了摇头，从另一个画面中确定了巡逻的卫兵走远之后，无声无息地打开门，向着来时的路径狂奔而去。

　　先前来的时候还要小心探查前方，现在情况都摸过了，返回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大约在艾丝蒂尔还没还得及扣好一半扣子的时候，道格已经绕过了有卫兵的区域，沿着空无一人的神侍居住区，向那扇‘友好’的窗户迅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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