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炮击定海门
东江惠州城外,清军广东水师东江大营的十多条大型战舰和一百多条小舢板整整齐齐停泊在岸边码头上。
所谓的清军大型战舰,不过是一百料左右的沙船鹰船,排水量五十余吨级,首位各有一门三四百斤重的佛郎机小炮。
惠州深处内陆,而且是广东水师提督府的所在地,吴六奇和他的亲兵队就住在惠州,这里的清军戒备相对比较松。
冬季早晨的东江,烟雾袅绕,初升的阳光照射在江面上,冰冷的江水升腾起无数水雾,只有等到太阳高升,温度上升,水雾才能变成水蒸气彻底融入到空气中。
烟雾袅绕的上游江面上,出现了排得整整齐齐的竹排,顺流而下,向清军水师驶来。
竹排上,堆满了稻草,边上还摆着一堆火油罐。张斗站在一条竹排上,操纵竹排,向清军的船队靠近。
张斗,世代是东江上的渔民,祖辈每天在江上捕鱼,拿去岸上卖,生活过得还不错。可是自从朝廷颁布了禁海令之后,不少原本是海边的渔民涌入了东江,渔船一下多了起来,张斗的日子就快过不下去了。为了这件事,当地渔民和外来的渔民还多次斗殴,闹出过人命。一次本地渔民和外地渔民差点出现大规模械斗,却被人制止了。
来的人把渔民们秘密集结起来,告诉他们,没有鱼可以捕了,责任不在外来的渔民,大海里那么多鱼,为什么不能去捕捞?根源在鞑子朝廷。
再后来,张斗就和大部分渔民一样,加入了天地会。
听说了很多海边渔民的遭遇,张斗对坐在惠州提督府里面的吴六奇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而那些外来渔民,更加痛恨吴六奇。
竹排顺流而下,距离清军水师码头越来越近。
“点火!”一名天地会小头目大喊一声。
张斗抓起火油罐,打开封口,把火油倒在稻草上,随后打开火种罐。周围的几名渔民把火把伸入火种罐内,点燃火把,再把火把伸向稻草堆。
“呼”竹排腾起了冲天大火,撞向清军船队。
张斗和天地会的人们迅速跳上了竹排后面的小渔船,划着船,飞快的顺流而下。后身的惠州城下,腾起冲天大火,停靠在码头上的清军船只纷纷起火。
东江入口处,两艘五级舰带着三艘六级舰,正在对东江河口的清军船队大开杀戒。
清军广东水师大棚协左右营,拥有两百料战船三艘,一百料战船八艘,五十料以下的小舢板两百多艘。这些船在勇敢级、鸬鹚级和金鹿级战舰的眼中,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举个例子来说吧:勇敢级五级舰的火力就相当于当年荷兰人的赫克托号武装盖伦船,而在真实历史上,赫克托号一艘船就造成了郑家军三十多艘船的沉没,一千多人伤亡!郑家军水师的实力又在清军之上,以此对比,可以看得出来,王新宇的南洋海军对上清军水师,绝对是一边倒的屠杀!
江面上,悬挂着大明水师旗的战舰列着一字纵队驶过,炮门中喷出一条条白烟。每艘战舰一轮齐射,就把一艘清军的百料单桅战舰送到江底。至于那些小舢板更是不堪一击,明军的战舰直接撞过去,被撞上的小舢板不是被撞成两截,就是翻沉江底。
清军两百料的双桅战舰用船头的佛郎机炮无力的反击,打出的炮弹,只能给那些多层橡木结构的战舰挠痒。炮弹打在明军战舰上,均被反弹在水中,而且大部分的炮弹还无法击中目标。而明军的勇敢级五级舰从清军两百料战船跟前驶过,一排葡萄弹就让清军船上看不到几个能站得住的人。第二艘五级舰驶过,一排实心弹,打得清军战船千疮百孔火光冲天。
后面一艘鸬鹚级和两艘金鹿级驶过,对这艘清军战舰进行了补枪,一轮轰击,就把清军战船送到江底去喂了鱼。
第二艘清军两百料战船也被打得浓烟滚滚,被两艘五级舰一轮实心弹齐射之后,就无可救药的沉入水下。
西江中,顺德、新会、赤溪三地的清军水师,均遭到了南洋海军军和天地会的联手袭击。迂回绕行到上游的南洋海军战舰,带着天地会的木排竹排,顺流而下,向清军发起攻击。
珠江三角洲的水道十分复杂,各种大小河流纵横交错,密如蛛网,仅仅是大的出海口就有三处,我们所说的珠江口还不是水量最大的出海口,真正水量最大的出海口是在澳门西面的西江出海口,因此新会、顺德和赤溪三支水师的规模也不小。
明军舰队从大虎山出海口,也就是今天的虎门出海口进入之后,在当地天地会的带领下,从乌洲岛的水道进入,迂回从顺德南面通过,进入西江,再从上游往下游航行。
如此庞大的海军战舰,若是没有当地人率领,根本就无法从大虎山进入到西江,当地的河流航道,就连清军水师都没有当地渔民熟悉。
西江上,炮声隆隆,一艘艘清军的大小战船被打得木板横飞,纷纷沉入水中。船上的清军被葡萄弹和榴霰弹一扫而空。后面跟随的木排和竹排趁机杀了上来,贴上停靠在岸边的清军船只,点燃稻草。
顿时清军水师的船只一艘接一艘开始燃烧,大火很快就蔓延到岸上的清军大营。
天地会的成员们还夺取了几十条清军的小舢板和两艘百料船只,他们跳上清军的船只,杀死了上面的清兵,把船上的绿营旗撕得粉碎,换上了明军的红旗,随后就驾驶着缴获的船只,跟着明军舰队一路顺水杀了下去。
清军香山水师大营,驻扎在香山的清军总兵张国勋,是尚可喜的心腹爱将。
珠江各处隆隆炮声把张国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坐起来后,冷静的判断了一下形势,叫来亲兵,下令道:“估计是海寇和反贼联手了!到处都是炮声,听起来不像是有人在放鞭炮,国丧期间也没人敢放炮!这是大炮的声音!”
“大人,我们派出斥候,四处去看看!”亲兵回道。
不久之后,张国勋派出的斥候回来,向他汇报了说周围真的已经打起来了,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远,还不知道周围水师的损失情况。
张国勋当机立断下令道:“贼人肯定是里应外合,才能进入珠江的!我们必须马上严令香山水师营出击!否则贼寇一到,我们的船只都会被堵死在水寨内被人一把火烧光!”
清军香山水师左右营的水寨大门打开,一艘艘悬挂着绿旗的清军大小船只从水寨内冲出。
一直巡弋在附近监视清军水师动静的吴浩东见到清军水师出动,立即下令:“迎上去!把鞑子水师都送到海底去!”
吴浩东手中拥有一艘六百料大福船,七艘四百料大福船,十一艘三百料海沧船。这样的实力虽然比起南洋海军舰队来差了很远,但是对清军香山水师,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清军船只大的不过两百料,且只有六艘,其余的一百多艘都是小舢板级别的小船。更何况,明军手中还有一种大杀器:装有木头弹托的开花弹,数量虽不多,却能对清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只要一发炮弹击中爆炸,就能击沉一艘百料的船。
“轰轰轰”一艘艘明军战船船首大炮吐出白色的烟雾,向清军船队冲去。
双方的战船迅速接近,清军大批小船向明军的大船合围上来,企图靠近进行接舷战。
“用霰弹!轰击鞑子小船!”吴浩东一声令下。
明军战舰换上榴霰弹,对准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清军小船。随着一声“开火”的命令,炮手们把火把捅向火门。
舷侧的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榴霰弹横扫过清军小船,激起了阵阵弥漫的血雾。遭到霰弹横扫的清军小船上,血肉横飞,上面的清兵被一扫而光。
明军大福船迅速贴近清军的两百料主将船,在距离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八艘船的船首大炮同时开火,装有固定木弹托的炮弹从炮口飞出,像羽毛球在空中飞行一样,木制弹托保持了炮弹的稳定性。
八枚炮弹有五发命中,其中又有三发爆炸。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中弹的清军中军大船上腾起了火光,桅杆断裂,船上血肉横飞,船板被炸得飞了出去,这艘清军中军大船在熊熊火光中开始下沉。
广州城,尚可喜听说“海寇攻打广州城”的消息,立即离开佛堂,直奔城头。
登上定海门城楼,尚可喜向两边眺望,只见上游的广州水师码头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所有的战船都在起火燃烧,滚滚浓烟直冲入百丈高空,广州南城墙下面的水师营寨,也被大火点燃,营帐烧成了一片。
再向东面的下游眺望,尚可喜发现下游凤浦方向的上空,翻滚着浓密的黑烟,虽然看不到凤浦的情况,但可以想像得到,驻扎在凤浦的广东水师标督五营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广东水师,因为吴六奇的功劳,是清军水师里面保存最完整的水师,也是清军最强大的水师,可是今天看这个样子,广东水师主力标督水师五个营应该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其他的水师估计也已经遭到重创。
几十条大船,上前的舢板,那都是他和吴六奇花费了十多年时间才组建起来的,可是在一个早晨就全部被毁,这怎么能让尚可喜不痛心疾首。
“啊!”尚可喜火气攻心,大叫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摔倒在城楼上。
“王爷!”周围的亲兵、幕僚和部将纷纷围上来。
金光掐了一下尚可喜的人中,过了片刻,年老力衰的尚可喜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贼人毁我水师!今日若是让贼人逃出珠江,吾等又如何对得起朝廷的恩德!”尚可喜大吼了一声。
就在此时,有人大喊道:“贼人来了!好大的船!”
上游江面上,四条庞大的白影顺水缓缓而下,船舷的炮门中,不断吐出一团团白烟,炮弹下冰雹一样砸在广州城墙上,砸在广州城下的江边清兵大营内。
炮声隆隆,清军大营内血肉横飞,旗杆断裂,帐篷倒伏。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广州八旗兵此时也是举手无措,让他们在陆地上策马厮杀,是他们的强项。但要对付水上的战舰,这些八旗兵只能干瞪眼。有的八旗兵站在城头看明军的巨舰,却被炮弹击中,打得粉身碎骨。
“大胆海寇欺人太甚也!给我装填炮弹!本王要亲自发炮!”尚可喜大喊了一声。
尚可喜本来就精通炮术,正是因为他和孔有德等人投靠了皇太极,才使得清军有了精锐的火器部队,有了强悍的攻城能力。
“王爷,危险!贼人的船太大了!”金光上前劝阻道。
周围的人也纷纷劝阻,李栖凤、卢兴祖、杨遇明等人纷纷劝阻:“王爷!贼人船坚炮利,一艘船上有几十门大炮,而我们城头只有区区四门炮,太危险了!”
尚可喜大怒,拔出腰刀,向江面一指:“谁敢拦我,定叫他人头落地!”
四艘六级舰缓缓顺流而下,炮门中的大炮不断发出炮弹,打得广州城头烟尘弥漫。江中残存的清军小船,被明军巨舰一撞,立即粉身碎骨。企图逃窜的小船,也被一通炮火打成碎片。
尚可喜亲自操纵一门红衣大炮,对准了五百米外的一艘六级舰,点燃导火索。
“轰”一发十八磅实心炮弹呼啸而出,砸在那艘明军战舰上。
“打中了!打中了!”城头的清军欢呼雀跃。
杨遇明恭维的说了一句:“王爷神勇不减当年!天助军,以火器见长,果然名不虚传!”
中了一发炮弹的六级舰震动了一下,刚刚那发炮弹打在多层橡木的船板上,并没有击穿船板,但使得内板崩裂,碎木板溅射,击伤了好几名明军。
这艘六级舰,是张玉坤的座舰。见到城头清军竟然反击,张玉坤拿起望远镜,只见定海门城楼上站着一大群清军高官,还有一名身穿蓝色蟒袍的老家伙正在大呼小叫。
“瞄准城楼,给我狠狠打!”张玉坤大吼一声。
四艘六级舰左舷火力全开,呼啸的炮弹一股脑砸上了定海门城楼。
顿时定海门上烟尘翻滚,城头上血花飞溅,残肢断体飞上天空,箭楼也在滚滚烟尘中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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