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心有千千结
一炷香很快燃尽，凌无极定了定心神，缓声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这首诗是他在看了大图之后，骤然于脑海中出现的，想来是非常呼应了。
独一明显地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意，吩咐道：“记诗，送去给塔主一观。”
小厮忙端笔刷刷地记了下来，很快拿着纸上了塔顶。
待独一缓过神来之后，才有空当去细细品味其诗奥妙之处。这一番思索之后，他竟是心头大震，惊愕地看向凌无极。
原以为，有凌无极这小祖宗的身份压着，想必他只要做出了诗，塔主就会允他登塔。
可独一以为，凌无极此诗辞藻虽称不上华丽，却独有一番韵味在其中，品起来如冬日泛舟湖上，温一壶清酒，怡然自得。
再看满座众人，即便是些草莽英雄，也都纷纷折服。他们虽不懂诗中意义，可见凌无极出口成章，纵使乱说一气，也值得他们敬佩。
剩下的文人自不必说，有些甚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宣纸，提笔记了起来。
片刻后，小厮归来。
万里诗云塔一层仅小厮便有十数个，各司其职。四人负责送诗，每四盏灯换一次人。给凌无极送诗的小厮跑的这是最后一趟，因身无内力，此刻略有些气喘。
待他传完话之后，独一突地大笑出声，状似非常开心。
上游一人接话道：“独一兄弟，可是塔主有什么喜讯传来？”
独一摆手道：“倒也不是，只是方才小厮说了一趣事。”
又一人问道：“敢问独一先生，可是什么趣事，令你如此开怀。不妨说来，与众人一乐乎？”
独一爽快道：“方才小厮给塔主送诗，我家塔主观诗后评道：如此清新脱俗之诗，竟是出自白玉京浪荡子之口，简直是………”
他故意顿上片刻，待众人的好奇心被全然吊起来之后，才道出最后的四个字，“相得益彰。”
众人一愣，片刻后哄堂大笑。
凌无极摸了摸鼻子，心道：这玄机门的上宾脾气竟如此古怪，若是别人，碍于他的身份，断然不会如此埋汰于他。
说他一个浪荡子与颂美人诗相得益彰，可不就是在暗指他是好色之辈，于美色一道颇为精通。
待独一笑够之后，方道：“凌道长，请登塔。”
凌无极起身，理好衣服，走至出题台下时，似笑非笑地丢下两句，“方才还听莫五陵说起童年趣事，说把塔中某人打得鼻青脸肿，教人听了心生不忍。正好今日登塔，晚些凌某再来找先生一叙。”
独一脸色一僵，垂着的手哆嗦了两下。
凌无极在小厮地带路下，绕过流水，上了塔西南角的阶梯，一路登至二层。
小厮恭敬道：“凌道长，二层到了，您请自便。”
凌无极略一点头，引路的小厮复又下塔。
二层摆放着一张大圆木桌，沉香木所制，泛着幽香，而此刻这幽香里混着果香，酒香。
莫五陵歪歪扭扭地坐在桌边，身旁便是坐的笔直的凌无衣。对面是那第三位登塔的大汉胡花子，如今加上他，正好四人。
凌无极在心中默数片刻，桌旁正好是十六把椅凳。
思绪间，莫五陵朝他招手道：“大闺女，你傻站在那里作甚，快过来。”
凌无衣起身，轻声唤道：“师父。”
凌无极笑着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复又坐了回去，却见一片白色物什自他袖口滑落了出去。
那物什轻飘有余，于空中旋了两圈，落在了莫五陵脚边。他眼疾手快地抓了起来，疑道：“这是什么东西？”
凌无极扫了一眼，随口回道：“废纸罢了。”
莫五陵将纸放在鼻端嗅了嗅，说道：“闻之有梅花香，是我玄机门独有的方纸。”
凌无极心思一动，并未接话。
那厢莫五陵好奇地拆开来看，不过片刻，他猛地一拍大腿，惊诧地看向凌无极。
只看得凌无极莫名其妙，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
莫五陵神情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了激动，说道：“这……这竟然是情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果真是读来让人心身澎湃，忍不住与佳人共赴巫山。”
凌无极：“…………”
凌无衣抿唇道：“小师叔，大庭广众之下还望注意言辞。”
莫五陵嬉皮笑脸道：“是小师叔的不是，好师侄，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只要别说臭，给我留点面子就行了。”
对面的胡花子突地哈哈笑道：“这位小道姑真是矜持，我江湖儿女哪个不豪放热情，听个淫词艳语算得了什么。”
莫五陵眼神一亮，说道：“想不到胡兄竟也是同道中人。”
胡花子爽朗地说道：“好说，好说，跟贤弟相比可差的远了。”
有道是，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臭味相投，倒是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
片刻后，莫五陵突地问道：“大闺女，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是哪位小姑娘给你的。”
凌无极摇头道：“不知。”
莫五陵：“你也不知道？”
凌无极又略一点头。
莫五陵便愈发来劲，眼中流光溢彩，兴奋道：“这么说这位姑娘是偷偷塞给你的，并没有表明身份。诶呀，这种朦胧的绵绵情意，最是教人心痒难耐了。”
凌无极笑骂道：“私底下你没个正经，我也不说你。可现在大庭广众的，管好你的嘴。”
莫五陵笑道：“这里就我们四人，算不得大庭广众，充其量也就是要把小师侄给带坏了。不过也无妨，身处江湖之中，这些东西早晚都会知道的。”
凌无极：“莫五陵，你既然如此说了，那你可敢将你这番话一字不差地说给惊鸿小师叔听？”
莫五陵脸色一僵，讪笑道：“你提我师父做什么，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剑鞘一抽一个准。”
凌无极忍俊不禁地笑道：“我看小师叔是抽的轻了，否则你也不会是这种性子。”
莫五陵撅起嘴，不爽地别过了头，竟是不愿再跟他说话，转而和胡花子畅快地说道了起来。
期间不少言语颇为直接，惹得凌无极频频看向凌无衣，见她始终神情寡淡之后，又不知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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