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卫影身世
卫影本是前朝之人的后代。
前朝君王年老昏聩、荒淫无度,百姓民不聊生,陈轩的父亲携药谷之主与沈枫的父亲便取而代之。卫影的父亲实在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他佣兵自重不说,还向当时的皇帝进献美人,成日里教唆皇帝吃喝玩乐荒废朝政,是以谗言惑君,国将不国,乃是名副其实的佞臣。
陈轩的父亲荣登大宝以后,因为陈凌刚刚满月,新帝有心为嫡长子祈福,本来想饶他一命,可没成想他死性不改故技重施。新登上位的主君耳聪目明,心中清明得很,自然是不会再听信小人之言。新皇帝权势滔天,杀进大殿之后便说只要肯拥立新帝,朝臣们便可继续在朝中任职。可他看自己在朝野上下权力地位再无前朝之盛势,便又生了歹心,前朝许多于他交好的官员也都心怀怨怼,便教唆他们一同反了去。
新帝上位有心饶过这些蛀虫一条性命,如今看到自己的仁慈,竟给他们一个反咬的机会。新帝盛怒,所参与的一干人等主犯从犯全部斩首,除七岁以下的孩子外全部家眷流放。新帝上位本就需要点几把大火来立威,有心放过怀以仁政,可有些人却偏偏不知珍惜。如今这把火烧了连连三月有余,宫墙处鲜血连月未干、血腥气漂浮在整个京都,乱葬岗的腐尸招来了漫天的乌树鹊,乱葬岗上空一片漆黑,啃噬腐肉的乌树鹊争相扑动着翅膀。
可是有一位妇人强行逼迫一个丫头换了行头,那丫头代她受了过,那妇人携了钱财便出逃了。可逃到半道上那妇人竟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携出来的细软她一路上都不敢典当,生怕被人认出身份招来杀身之祸,可如今却有了孩子,她是可以苦了自己,可万万不可苦了腹中的胎儿。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便当了随身的首饰,这一当便当出了官兵的追杀。眼下新帝已然立足了威,因此官员禀报时皇帝念着胎儿应当是无罪的,便留下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胎儿无罪可母亲确实是个出逃之人,她丈夫乃是那起叛逆的主使,兄长父亲无一不参与其中,因此在生下腹中的孩子休养过后便去服了役。本来也算是重臣的掌上明珠,所嫁之人也是位高权重,逃亡时流离失所身子本就有些受不住,又怎能受得了流放之苦?于是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那孩子也就无人问津,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过了几年陈轩本是随圣驾外出,可天性顽劣,私自溜了出去,可没成想竟迷了路。陈轩在一个树林间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在捕猎一只野兔,可是身后却卧着一头狼,绿幽幽的眼睛盯死了那个小孩,可小孩却浑然不知。陈轩便叫了那小孩一声。那小孩虽然全身都脏兮兮的,可反应却甚是灵敏。
陈轩见他与那头狼拉开少许距离,便摸了摸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可小孩子身上哪里会有武器,陈轩便只摸到自己准备吓人用的烟火,心下也是害怕得很,不过强忍着没哭。便伸手将烟火点了扔了出去,那狼看见火稍稍往后缩了几步,没敢上前,可那烟火定然烧不了多久。
陈轩将那小孩拉过来死命地跑,那小孩突然给他指了指方向,二人朝那个方向没跑多久,眼看那头狼就要追过来,便遇上了随驾的侍卫,两个小孩才能逃脱恶狼之口。
那小孩看起来比陈轩还大个两岁,可是竟还不会说话,只是反应快得很。他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可也能看出来陈轩他们乃是天皇贵胄,也知道他们的住处大概的位置,因此才在那岔道上指了路。他这一身衣服褴褛不堪,再过些日子怕是连蔽体也不能了,脸上手上都是黑乎乎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皇帝知道之后震怒,罚了陈轩许久的禁闭,那个孩子也命人查了许久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陈轩两眼一转,说这个孩子救了他,皇帝就将这孩子一起带了回去,成了陈轩贴身的护卫,赐名卫影。
除却固定的训练,卫影便总是一个人呆着,同谁也不说话,陈轩正是个少年的孩童,便总是拉着卫影跑东跑西,陈轩本是个闲不住的人,怎能受得了一言不发的卫影,因此也没少招惹他。卫影一开始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来识文断字都是陈轩教的,不过确切地说当是被陈轩气的。再大些时大师傅在书苑教了陈轩,陈轩闲下来便过来教他,陈轩说大丈夫安身立命,当识礼节知忠义。
陈轩总说幸亏他当时指了路,才能好好回到皇宫,大师傅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才对他一个暗卫也那么好。卫影当时不明白,总觉得他说的有理,后来才明白明明是陈轩先从狼口之下救了他。再大一点儿,卫影越发成熟稳重,陈轩却从一个小麻烦长成了一个大麻烦。
卫影初懂得圣贤教化之时,便暗中立誓这一生定要护好陈国的轩王爷。
原长于野村的卫影捉鸡打狗,虽然没有人指导,但反应却是常人所不及。经过年复一年严苛的训练,早已成为皇宫里身手最好的暗卫。
陈轩于他不仅是主子,更像是骨肉至亲,虽然陈轩是陈国地位尊崇的轩王爷,若是说出口定有人嘲他攀附权贵,故作姿态。
救命之恩,再造之情,又岂是旁人能轻易理解的?
所以在卫影眼中,没什么能比轩王爷的性命更加重要,若轩王爷知道他帮着沈姑娘瞒着他,定然饶不了自己。这么多年,卫影都看在眼里,轩王爷绝对不愿让沈姑娘以身犯险,哪怕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轩王绝不能知道真相。
卫影在院子中踱来踱去,心中却始终觉得对沈姑娘有所歉疚,可如今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如此先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总好过看着轩王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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