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摊牌吧，路家小子
直到好几个小时之后，睡梦中的她方才缓缓松开了攥着他衣服的手掌。或许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了安稳，才真正开始安眠。这样的想法让夏承泽的心再次抽痛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而怜惜。
他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早就被她压麻的身体，然后轻柔的把她放回了床上，调好空调的温度，给她盖上薄薄的被子，然后方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合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双原本柔和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浑身上下有骇人的戾气喷薄而出，让一直守在外面的保姆有些不寒而栗。
他对着保姆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就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掏出了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没响几下，电话那头的人便接了起来，也不等对方先说话，他便抢先开口道，“路明安，给我，滚过来。”
他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言语中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色彩，在他身后的保姆却清楚的知道，那正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上一次夏疏影被人绑架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讲话的。
“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到不了的话，后果自负！”他没有给电话那头的人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走进了书房之中。
电话这头的路明安低垂着头颅，听着耳畔传来的忙音，眼底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
“路家小子……”心底里的轩辕开口唤了他一声，想要说些什么，路明安却心领神会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用再说了，轩辕。”
“一切已经成了这个模样，”轩辕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自顾自的在他的心底言语着，“到现在，某些东西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了。摊牌吧。”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轩辕的话语中隐隐透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意味。路明安默了默，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么走吧。”这般说着，便有一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溢散开来，融入他的肢体之中。路明安活动了一下躯体，感受着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路明安微微垂下眸子，吐出了那样三个字来。
“对不起……”
那三个字被身侧掠过的空气狂暴的撕扯成了碎片，只剩下破碎的音节，也不知是否能为人所知……
“说吧，路明安，你接近我女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坐在书桌后面的夏承泽猛的抬起眸子，向着站在房门口的人看了过去，确定来人是路明安之后，他目光一厉，开口这般质问道。
不久之前，他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那一次，因为各种各样纠结的心绪，他并未执着于得到答案。但这一次不同，她在他怀里发出的那一声声痛苦的质问无不在告诉着他，真相于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她怎么样？”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扉得路明安闻言默了默，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话题，询问起夏疏影的事情来。
“路家小子……”她这样的举动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惹得他有些错愕的开口叫了他一声。旋即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默了默，有些感动的嘀咕了一句，旋即开口劝说道，“你这家伙……不要再固执了，那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的……”
“是我在问你，你接近我女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这无疑让夏承泽心头的怒火更为炙烈了。他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钢笔，愤怒的看着路明安，压低声音发出愤怒的咆哮。
“不过是增加了些许暴露的风险而已，和埋葬含光比起来，这并不重要。”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开口道，“所以，摊牌吧，路家小子……”
“……我说是为了救她，你信吗？”夏承泽的怒吼和轩辕的劝说同时在耳边响起，消磨着路明安心头那莫名的固执与坚持。从轩辕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紧攥着的拳头不由得松了开来。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给出了答案。
“救？”但他给出的答案却并没有得到夏承泽的认可。这个中年男人嗤笑着重复着那个字眼，眼底有森然的寒光流转着，“连保护都保护不好，还说什么救？”
他并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也没有忘记他身为保镖的失职，即便她最后被他救了回来。被绑架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有多人跟随保护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信誓旦旦的说着会保护好她，可到头来，不过是让她陷身于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之中罢了。
“更何况，今年九月之前，你和我家女儿根本素不相识，甚至天各一方！是什么理由让你不惜从另一个城市来到这里，重置所有的人际关系，来救一个陌生的人？”
这样的他，如何能够让他信任？更不用说，从最开始，他就没有要相信他的意思。之所以会让他担任她的保镖，未尝没有忌惮他的力量，害怕他在被拒绝之后做出极端的事情，从而做出的暂时妥协的意思。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来救她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急吼吼的跑到你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着拯救的话语，任谁都会感到怀疑吧？只是，不论他怀疑与否，这个都是事实。他确实是为了救她才来到这里的。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保护好，哪里需要你来救？”路明安坚定的话语换来的只是夏承泽冰冷的视线。他坐在书桌后面，用这样的话语，表达着疏离的态度。他已经准备好撕破这些天来的虚假平和，将自己的女儿从他的手里夺回来！
“有的事情，只有我能办到。我所说的救，无关于生死，而是她的存在。”路明安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一般，定定的背靠着门面对他站着，摇着头这般言语着。
“她被某些特殊的东西沾染了，那样东西会让她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稀薄，如果放任下去的话，她的存在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他自顾自的言语着，低声陈述着曾想要隐瞒的东西。不管夏承泽相不相信，为了夏疏影，他都决定向他摊牌。
“一开始，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会遗忘她，然后慢慢的，与她亲近的人也会忘记她的存在，一个又一个，到最后，连你都会忘记她。”随着他的陈述，夏承泽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不得不说，他曾在他面前显露过的超凡力量微他的话语提供了很高的可信度。
“明明活着，却被整个世界所遗忘。声音无法传达给任何人，那样的孤独感，生不如死，不是吗？”说到这里，路明安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夏承泽，一双眼眸里，有不忍的神色盈满。
“……就算真的是那样，就算你真的是为此而来到这里的。”沉默的和路明安对望了好一会儿，夏承泽方才再次开口，不过语气却缓和了一些，但充斥在其中的愤怒依旧未曾消弭，“你又为什么要一人分饰两角，用这种方式肆意的玩弄她的感情？难道这就是所谓拯救她的方法吗？”
“我没想过要这样的，她会喜欢上我，只是一个意外。我本来，只是想要成为她的朋友的。”路明安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言语中更是没有几分底气。不论曾经的打算如何，结果终究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只是，想要那种情况下的她成为朋友，实在太困难了，所以我才会用那种方式接近她……”但他还是得解释，还是得用这样的方式去消弭他的怒火。
“朋友？呵，我家乖女儿现在喜欢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吧？”不过，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却显然刺激到了夏承泽的神经。他霍然站起身来，虎虎生风的冲到了路明安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门上，恨恨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这般询问道。
“……总有一天，她会遇见值得她爱的那个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我只是她的骑士，注定会被遗忘的，葬剑骑士而已。”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路明安不由得岔了一下气，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他背靠着门板，用宁静的目光注视着夏承泽，这般解释道。
“我不管什么骑士不骑士，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既然惹哭了我的女儿，既然让她喜欢上了你，那就给我负起责任来。”但很显然，现在的夏承泽根本听不进这些解释。他死揪着他的衣领，只想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唯一的答复！
“对不起。”路明安默了默，歪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吐出这样三个字。
“我让你负起责任来，不是让你说对不起！”那三个字让夏承泽的理智瞬间崩断，一双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揪着路明安领口的手掌也更用力了几分，让路明安隐隐觉得有些窒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要动用轩辕的力量的意思，只是转回头，默默的看着他，这般询问道，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给她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敢让她不幸福，我绝对会让你付出最为沉重的代价！”这个问题让夏承泽的情绪冷静了些许，却依旧揪着他的领口不放。
“代价吗？想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呢……”听到那两个字，路明安有些莫名的移开了目光。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有些哀伤，流转着，最终直面夏承泽愤怒的眼睛，苦笑着这般询问道，“你知道我出手救她的代价是什么吗？”
“我不管那是什么，反正……”夏承泽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滞，旋即不管不顾的将他的身体拉得更近了一些，近在咫尺的对着他咆哮道，可咆哮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她会忘了我。”路明安望着他，这样低声呢喃着，目光中有细碎的流光闪烁着。仅仅是这样低沉的五个字眼，便轻易的将暴走边缘的夏承泽安抚了下来。让攥着路明安衣领的他僵在了原地，望着路明安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的记忆里不会再有我的存在。我的存在会成为一片空白，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路明安却好似一无所觉一般，嘴角勾勒出勉强的笑意，喃喃低语着，言说着，一张脸苍白得可怕。
那双眸子明明注视着夏承泽，其内却空洞得可怕，隐隐带着痛苦的意味，惹人心疼，“明知道自己和眼前的人相爱过，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在自己的记忆里，甚至都没有与他相遇的经历……”
“……”夏承泽看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眼底那感同身受般的痛苦，心中生出了隐隐的痛苦，却是莫名了想起了失去她的那种感受。
“那种感受，会是怎样的痛苦……你想过吗？”路明安并不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正想着什么，他只是自顾自的言语着，言语着那让她恐惧的，虚幻的痛失所爱的感受，然后看着他，这般质问道，“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坚持你的想法吗？”
“混蛋！”夏承泽恨恨的骂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错，我是混蛋。”路明安却开口应了下来，承认自己是他口中的那个混蛋，“可是啊，就算是混蛋，我也想要救她，我也想要把她从那样的命运中拉出来！”
“所以，不要阻挠我，好吗？”他未曾反抗他的暴力，用这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的诚意，以谋求他的配合。
“……”夏承泽沉默着，并没有给出回应。两个男人沉默的面对着彼此，整个书房陷入来一片沉寂。
“所以，让一切继续按照我的步调走下去，好吗？”这沉寂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路明安开口打破。他再次询问着，只不过，稍微换了一种说法。
“路明安……”夏承泽闻言抬起眸子，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嘴里有些迟疑的言说着他的名字，然后凝滞着，迟疑不决。能让他迟疑不决的，只有夏疏影这一个理由而已！
“不要把这些话说给她听，好吗？”路明安却不管不顾，只是垂着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请求，祈求他的回应。
“路明安。”夏承泽又叫了他一声，这一次，他的话语里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坚定。路明安的身体抖了抖，抬起眸子向他看了过去，却见她一间严肃的看着他，这般询问道。“你能得到什么。”
“如你所见，我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我身处在超凡的世界，我能得到的，自然是更进一步的超凡的力量。”路明安默了默，斟酌了一下言辞，最后还是开口这般解释道。虽然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进展内容，却将具体的情况告知给了夏承泽。
“会伤害到她吗？”夏承泽眯起了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将怀疑的目光收敛起来，这般询问道。
“不会。”路明安没有迟疑，开口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再最后相信你一次，如果出了差错的话，你应该明白，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夏承泽沉默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方才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掌，转身向着书桌走了过去。却是同意了他的祈求，但依旧未曾相信他！
路明安也不意外。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这里，留下夏承泽一个人，待在这书房之中。
良久，他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声喃语道，“连你的那份儿，一起吗？”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她房间所在的方向，目光中，盈满了温柔之色。
自始至终，不论情绪如何激荡，他都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愿打扰到同在一间房子里的她，更不愿让她知道，在离她如此之近的地方，正发生着些什么。
他并不需要她知道这一切，因为他并不需要证明自己在爱她。他为她付出，对他来说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良久，他转回眸子，掏出手机，拨出了某一个号码，待到接通之后，他主动开口吩咐道，“先暂停计划的实施，继续保持对他们动态的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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