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十九章 不孝之罪
“明日清晨,剑冢提前开启”,确实是个坏消息。
卧室里的人都明白,这肯定又是王恒的主意。因为开启剑冢的钥匙,只有内谷的主人在保管。也许是这次招收弟子,出现了许多纷争,来了许多陌生的高手,让王恒有所担心。
以免夜长梦多,不如提前开启剑冢,吸引众人的目光,并且不给大家更多的准备时间。哪怕消息泄露,也不担心牧羊女找他的麻烦,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从外谷到内谷的距离,比进入剑冢更远,没有一夜的时间,根本去不了内谷。而剑冢只开启三天,这一来一回,时间根本不够。
这一计用的高明,本来牧羊女设计绝杀田刀,现在王恒设计绝杀所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间太紧了,让钟离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内谷找王恒的麻烦。这一子落下,下到所有人的痛处。
卧室里的人连夜开始了讨论,必须快速地制定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从进入剑冢的开始,第一关哪些人留守、第二关哪些人侦查,最后出手的人有哪几位。
按照牧羊女的推测,无敌高手只有她当年见过,想要围杀这样的高手,只能是大成后期出手,而且必须是高品才行。不然无敌境界的一声音波攻击,他们就抵挡不住。
只能先让田刀和牧羊女先去牵扯,让钟离和丫丫制定众多的陷阱,就算杀不死离殇,也要将他困在剑冢,等到来日有人突破了,再次展开围杀。
同时也要准备众多药物,剑冢瘴气很重,解毒之物必不可少。嬴政告诉众人,进入剑冢的人数太多,等人全部进去以后,在最深处组成一道高手防护线。
其中出现什么冲突,就让那些人进去送死,探探离殇的底。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无敌高手的出手,如果没有一个实际的参考,所有的计划都会变得不可靠。
剑冢很危险,既然敢踏进去,基本上都有了必死的决心。牧羊女等人无奈地点着头,这样的计策他们做不出来,但是嬴政能做,为了大家的性命,适当的设计一些炮灰进去送死,其他的人才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田刀很不想让白拧九进去,这是天刀门的希望,用田刀的话来说,他可以死,但是门中的希望也死了,那么天刀门也就完了。可是被钟离拒绝,想要成为高手,不多经历一些生死,多看一些高手的打斗,未来很难有所成就。
何况一路跟随在身边,大家可以更好的教她,让她明白哪些人对她好,哪些人对她恶。只要经历了血的教训,自然就能明辨是非,懂得取舍。
牧羊女赞同钟离说的话,因为钟离就是这么过来的,起码白拧九还很单纯,比当时只懂杀的钟离,好了太多倍。而且现在的鬼谷,也不安全,谁知道当大家离开以后,王恒会不会设计杀了白拧九。
毕竟这里是鬼谷,是人家的地盘,无论王恒做了什么,盖聂都阻止不了。王恒本身的实力和盖聂相当,支持的人又比盖聂多,让白拧九落单,给任何人都不能放心。
嬴政没有让青峰一起进入,让他带信回咸阳,告诉胡姬和夏姬。只要一天没有看见他的尸体,嬴政就没有死,只要维护好后方的稳定即可。
虽然剑冢开启的时间只有三天,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会出现其他什么变故,如果日子拖久了,难免咸阳的那个替身露出马脚。其他人或许不敢问,吕不韦肯定能察觉出来。
到时候,只能华阳夫人和夏姬联手,才能制衡,稳定局势。再说吕不韦也不笨,自然会隐瞒那个替身的事情,免得两宫太后对他发飙。
盖聂全无神情地走着,这一夜他没有睡,他要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拿师尊的生死来设计,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
走到内谷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也是最黑暗的时刻。
进入这扇熟悉的石屋,王恒正在和情幽幽下棋。看见盖聂进来,情幽幽欢喜地拉到近前,嬉笑道:“还是聂哥陪恒哥下吧,幽幽总是输,他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盖聂轻声道:“今日很忙,幽幽快去入睡吧,我和大哥有点事情要谈。”
情幽幽点头退去,临走时还叫王恒让着点,别把棋走死了。
王恒摇头苦笑道:“幽幽怕我把棋走死,其实已经回不了头了,开弓之箭,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也不要怪我把幽幽拉来,因为我知道你今晚肯定会来,一旦决定下来,我就无法再看到幽幽了。”
“说吧,知道了多少。”
盖聂痛苦道:“都知道了,为什么要设计师尊?为什么不能让他老人家安心地离去?”
王恒叹道:“人在江湖,就是为了一口气,我本不想这么做,但是师尊却要被人气死。所以我恨,恨我的无力,鬼谷一直在冷月之上,冷月山谷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教训墨家一顿。如果此事发生在鬼谷,你会怎么做?”
盖聂坚定道:“如果师尊在鬼谷受气,盖聂必定全杀了,才能为师尊解气。”
“可师尊不会那么做,杀人没有错,但不能将事情做绝了。师尊为什么成为无敌高手?肯定是大哥将剑冢里的舍利子给师尊服下,从而导致了实力急剧膨胀,境界跟不上,变成一个疯子。这么做,祸害的可是我们鬼谷自家。”
王恒摇头道:“不会危害到鬼谷,天亮以后,当所有人进入剑冢,鬼谷也会封山,砍断铁索桥,师尊根本进不来。只要等上一年,我就可以再次修复铁索桥,到时候那些势力,必然被师尊灭掉,我们再回去收拾残局,用毒龙草让师尊解脱。”
盖聂耷拉着脑袋,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却又无力的松开。这个计划太周密了,提前开启剑冢,算准了自己会来询问。现在再回去,铁索桥已经被砍断,造成既成事实,根本无力回天。
王恒继续言道:“现在又出来几个神秘势力,为兄不出此策,恐怕未来鬼谷的地位,会被别家取代。”
“比如冷月公子的出现,他是秦国君王,以国力支持起来的冷月,已经将我们压了下去,所以他必须要死。”
“比如墨家,这个天下人数最多的势力,分裂的情况继续下去有多好。但是他们偏偏要选择统一,这就是逼我出手。墨家人数太多,只能让师尊出手,才能杀墨家众多高手。”
“比如那些隐秘势力,如果师尊不出山,根本就引不出来。为了一劳永逸,只能这么做,我鬼谷的地位才能稳固,坐稳这天下第一的宝座。”
“特别是秦国,牧羊女想要让列国统一,我却偏偏不如她的愿。统一的中原,就会制定许多政策,韩非说的很好,‘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帝王肯定会打击民间势力,而我鬼谷定会首当其冲。”
“民间势力,永远也不是国家机器的对手,只有维持这个平衡,列国才需要我们,天下的同行们才会感谢我们。贤弟想想,如果游侠儿们不再打斗,这个江湖上哪里还有他们生存的环境?”
盖聂摇着头道:“大哥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是个武夫,就算中原统一,我们只要封山不出,军队就开不进来,何必想的那么深呢?”
王恒正色道:“如果中原统一,以国家机器的资源,培养高手的速度会非常恐怖。高手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你以为封山就能逃避的吗?到时候还是会兵戎相见,或是让我们解散鬼谷,你怎么办?”
盖聂痛苦道:“鬼谷是我家,哪怕盖聂死了,都不允许解散,否则我对不起历代谷主。可是这样的方法,会让我们成为公敌,我接受不了。”
王恒哈哈大笑道:“根本就不会,就算他们明知道是我设计的,最多杀死我,不可能杀弟弟的,毕竟你是我鬼谷之主嘛。你放心好了,到了我该死的时候,自会当做众人的面,自刎在你的面前,让鬼谷洗刷这个恶名。”
盖聂听的心颤,居然想的这么深远,还能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许久,盖聂才叹道:“大哥,为什么你不与我争?弟弟看的出来,你也喜欢幽幽,我们三人从小在一起长大,瞒不了我的。可你处处让着我,连心爱的姑娘也要相让……”
王恒止住了盖聂继续往下说的话,叹息道:“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幽幽吗?”
盖聂点头道:“真心的……”
王恒坚定地言道:“真心的就好,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设计师尊,乃是大不孝之罪,我岂能让幽幽与我扯上关系?只要能知道她以后会过得好,这就够了。”
盖聂情绪激动地言道:“以哥哥的性情,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女子,就不会与之圆房。你可是王家唯一的血脉,香火岂能断绝?就算有什么罪孽,也要留下香火以后,再去赎罪。”
王恒痛苦道:“不可能的,断了就断了吧,只要幽幽过的好就行了,这也是赎罪的一种方式。如果让她知道我设计了师尊,必然恨我入骨,没有人比她更得师尊的疼爱,那完全是父女般的感情……”
话语顿住,房门缓缓地被人打开,露出情幽幽仇恨般的眼神,盯着王恒久久不动。良久,一行清泪流下……
黎明始终会过去,一缕阳光照射出来,彻夜未眠的嬴政等人,匆忙地打坐睡眠一个时辰。
等东方的阳光完全升起的时刻,离开了鬼谷,前去剑冢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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