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信仰之道骨煅血浇（4）

　　一群狮子去争抢一块肉，往往的结果是头破血流。一派宗教，一个国家之中，太多有主见的强人，太多不同的意见，未必是好事，不过一言堂的美好，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出现在历史中。无论如何，古神宗的上任掌教天烛明翰，为他的后续者，铺平了基本的道路。

　　黑骑军的蹄声，穿过古神宗山门，天谕台上七名尊者，一起睁开双目。最南方，黄发无眉的老者开口道：“独秀一支，是祸非福。”

　　“乱世将至，这是最有效的方法。”北面，肤色莹白如玉的老者，接口反驳。

　　“凡族，妖族都是天神的后裔，太过了。”七位尊者中，坐在正西方的枯瘦老者，摇首叹息。

　　“接星子回宗，乃上代掌宗，受天谕指引。各位师弟，无需多费口舌，这里是天谕台，让一切听从神人的星光。”正东方，最年长的老者，冰蓝的目光，阻止了，这场永无休止的争论。

　　古神宗教义，穹宇的每一颗星宿，都是天地间的先贤化身，每一代掌宗神人都是星宿的转生。上代掌教天烛明翰，虽然指定了接班人。但天烛明凡，想真正接任掌教大位，必须经过最后一关。

　　灵昆宫七位尊者，会在天谕台焚燃传位天书，观看穹宇星象，做出最后的交接决定。正东方的老者，双手捧起一卷展开的书文，金黄色的真炁内，它慢慢化为虚无，只有一缕烟气，穿过呼啸的天风，笔直的向穹宇升去。

　　看着烟气升空，七位尊者，露出笑容。烟气可直上青苍，证明神人听到了这份祷告。随着烟火燃尽，天谕台上空，慢慢通透起来，瓦蓝中，出现一大片黑色夜幕，中天星宿的光芒，幽幽亮起。

　　代表天烛明翰的鸿光，又重新显现在夜幕。鸿光由东至西，缓慢隐去。鸿光尽头，中天偏北的极光星，晕彩变换，一圈炫目的光晕向四周扩散。

　　极光星左面，第一颗星宿，神都星，光彩盖住夜空。一道星芒，直落天谕台正中。台上的玉石地面，神纹飘起，飞舞着向中央汇聚，最后形成四个天道文字，神都明王。古神宗新一代掌教，神权天授。

　　“弟子，昆吾，遵神谕。”正东面老者，拜服在地。跟随老者，其余六名尊者，一起诚心拜倒，再无异议。天烛明凡的掌教之位，这时终于像灵昆峰一样，屹立在古神宗所有掌权者心中，坚如磐石。可真相真能如此吗？

　　拜倒在地的七位尊者，没有发现，极光星右侧，一颗幽暗的大星，冷光四射。这颗大星身边，一颗深红色，光芒不显，但星象全开，身姿显现的星宿，与幽暗的冷光对持不下，最后双星与神都一起隐没。

　　昆悟尊者，从怀内拿出一卷令喻，“天烛明凡掌教，南行前留下令喻。本御师弟，你出身玉陀堂。既然大事已定，就遵照明王大人的旨意行事吧。”

　　西面身形枯瘦的尊者，恭敬的接过旨意，转身离开天谕台，向着玉陀堂而去。

　　玉陀堂，在灵昆宫左侧山腰，古朴大气，地面是清一水的黑色崖石。房舍的主体材料，是铁木。有些木料，年代实在太过久远，远远望去，竟然闪现出金属的色泽。

　　自立宗以来，玉陀堂掌管着戒律和教义传播之职。今日，这里一片哀鸿。主殿前，演武场中，凝固着腥臭的血迹，一排横七竖八的尸首，倒伏在地。两面厚重的山门，留下了八尺的巨大蹄印，碎裂在数百米之外。

　　本觉尊者，玉陀堂当代首座，肤色黝黑，愤怒的站在台阶下，脸色阴沉，快要滴下水来。他身旁，觉罗堂的空溟尊者，面色恰好是一个反比，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在他们两百米处，千名黑骑，环绕四周，一队云延部的老弱，又被赶着来到广场上，跪在肮脏的血色中。

　　留守玉陀堂的修士，有一半站不起来，在同伴扶持下，坐卧到本觉尊者身后。看着已经跪好的叛逆，天烛云帆又轻轻扬起马鞭。本觉忍不住大喝：“慢，云帆师侄，云延部犯下叛教大罪，按照教规，需要由玉陀堂审问核实。你如此乱杀无辜，肆意妄为，视古神宗教规为何物，你才是叛教之人。”

　　“师叔明鉴，不知道您手中，来自黑骑斥候的照影石，是否有伪造的痕迹？不知在叛教逆贼帐中，收罗到的传讯灵符，可有作假？如果没有，那么玉陀堂有何资格来审问核实？师叔，您是看着云帆长大的长辈，一向光明磊落，云帆心知，您必然是被小人蒙蔽，才一时失察。这件祸事，要快刀斩乱麻，您说是不？”

　　天烛云帆有一句是一句，到了最后，本觉喉咙滚动，一口逆血怎么都咽不下去，黝黑的脸色，竟然泛起红光。黑骑中，有一位脸白无须，修为不显的男子，天烛离念，银沙圣殿副殿主，后勤大总管。天烛云帆还没杀到前，他可是受尽了本觉和空溟的气焰。

　　玉陀堂原本计划，趁着灵昆宫封闭，黑骑外出，天烛明凡南行九璃。举行玉陀，觉罗，银沙，二堂一殿的教会。在灵昆宫天谕下来前，推举出新的掌教人选，再由数位尊者力推，未必不能争一争，悬而未决的掌教大位。

　　这位天烛离念，硬生生在玉陀大殿中，撑了两日两夜，插科打诨，就是没有签下，推荐新任掌教人选的文书。最后本觉忍不住要出手相逼，还好天烛云帆及时赶到。不然，这位副殿主真的就要横着出来。

　　他看见本觉难受，笑道：“本觉师叔，你一直是师侄敬佩的长者，本来推举您作为掌教人选，师侄也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好，还好，师侄是绝对没有辜负您的教诲，之前的事情万望您海量。”

　　噗，本觉的这口血，终于喷出来了。天烛云帆的马鞭就要落下。一道白影抓着他前臂，爪子上有一枚玉符。

　　捏着玉符，然后向后挥了挥马鞭，地上的妖族牧民，重新被赶了下去。啪，碾碎指间玉符，他扭头，看着肩膀上的玉儿：“怎么，这次只拿下玉符，没贪嘴。你就这么怕她，奉天阁的一只雀子，有一点她的气息罢了。不过，南面某些人，人闲手长，消息传得，竟然比灵昆宫的旨意还快！”

　　鹞鹰玉儿，拍翅低鸣。逆血喷出后，本觉脸色反而好了，正想说话，却听见灵昆宫方向，传来悠扬的钟声，他双目一垂，再也没了其他念头。

　　“玉陀堂首座天烛本觉，觉罗堂天烛空溟，银沙圣殿天烛云帆，接天谕。”灵昆宫尊者天烛本御，以及八十八名执令使者，落在大殿前。广场上，诸人如数跪伏在地。

　　“天授神权，古神宗天烛明凡，接任第四百七十三代掌教之位，尊号-神都明王。西胡，云延两部，侍奉天神千载，今犯下谋逆大罪，部落首领及有贵族称号者，按教规惩处。其余部民，净身逐出西疆。银沙圣殿休兵十日，两族财物尽数充沛银沙圣殿。灵昆宫神都明王喻。”

　　嘭，玉陀堂首座，额头触地，把黑石碰得四散开裂。两旁弟子慌忙想搀扶起他。本觉抬起，光滑无暇的额头，哈哈大笑，起身向着灵昆宫方向一礼，“既然天神如此慈悲，弟子本觉，今率领座下亲传弟子，与云延，西胡二部一起出疆，传教四方，望天神保佑。”

　　说完，本觉尊者率众下山离去。看着自己师弟身影，本御几次想开口，都无奈而止，最后来到天烛云帆身前，“云帆师侄，收兵吧。血色已经太浓，灵昆峰根基不可动摇。”

　　眼角瞥见，空溟慌乱退去的身影，轻笑道：“师叔，山下不利于长辈的清修，师叔们如果想问道天地，还是尽早上灵昆峰为好。数万里大漠苍凉，俗世凡尘，自有师侄们代劳。”

　　对本御尊者弯腰施礼，然后跃到八尺背上，留下一路烟尘。

　　这一夜，黑骑本部八族，无数壮年男子，带足干粮，在斥候夜目的指挥下，蒙面，挥起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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