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亿的诱惑
由于吃瓜群众对于重金属音乐根本就不了解，天生就有一种排斥感，认为是“不务正业”，自然对穆启辉的印象也不会那么好。
受害人艾清爱不爱好重金属音乐那不重要，吃瓜群众认为她爱好，那就可以了……
最后就是所谓的仇富心理。
穆家不是有钱么？而且穆东方以前私生活不检点，正好是屌丝群众们抨击的对象。
林雷知道，恐怕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整个社会上的仇富心理，那是非常严重的。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穆启辉得上“自闭症”呀！
穆东方解释说，儿子以前受过刺激——她母亲自杀那事儿对他的刺激很大。周围的人传他是杀人凶手，和他父亲一样，始乱终弃，仗着老爸有钱，搞定了警察……
穆启辉刚开始还与人争辩，甚至还拿出公安局开的证明，证明他与案子无关。
可是，既然人家都说东方集团把警察买通了，穆启辉的争辩又有什么用呢？
偏偏东大碎尸案一直没有破案，心理本来就有些问题（母亲自杀）的穆启辉，最后选择了逃避。
学也不上了，任何人都不想见。
穆东方请来心理医生开导他，也没有用处，医生说他已经是自闭症患者了……
这二十年来，穆启辉自闭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偏偏这种精神上的疾病，药物几乎是没有什么用处，穆东方再有钱，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儿子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穆东方才絮絮叨叨地说完。
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
本来没有多大一件事，警察都还穆启辉清白了，正常人根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可惜穆启辉不是正常人，他童年经历了母亲自杀的痛苦，精神上本来就容易出问题。
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自己没脸见人，自闭症状况越来越严重。
总之一句话，精神病人的世界，要用精神病人的思维去想。
穆启辉显然是属于精神上有疾病，不能用常理去分析。
“也就是说，穆先生希望我破获东大碎尸案，抓住真正的凶手，这样你儿子精神上就会得到解脱，或许对他病情有好处？”林雷深吸了一口香烟，平静地看着穆东方。
穆东方点点头：“林警司你是警察，你心里很清楚。我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买通警察压下杀人的案子。那些谣言本来不值一驳，可惜我儿子性格孤僻，认死理……”
顿了一顿，穆东方叹了口气：“唉，也怪我。如果我当年不做那些荒唐事，他妈妈也不会死。正是因为他受到了母亲自杀的影响，所以性格才这么孤僻……”
林雷深吸了一口香烟，淡淡地说道：“人，要懂得自爱。”
穆东方沉默了。
原本以他的年纪，足以当林雷的爷爷。而且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一个警察可以随便“教育”的。
可是林雷的这句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穆先生，这个案子已经发生这么久了，即使我现在回来侦破，恐怕成功几率也非常之小。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林雷接着说了一句，他不想让穆东方也背上巨大的思想包袱。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东大碎尸案都发生二十年了，林雷也不是神仙，哪敢说一定能破案呢？
没想到穆东方忽然说话了：“不！不！不！有希望，有很大的希望！！！”
林雷一下子愣住了，与陆芸对视了一眼之后，疑惑地看着穆东方：“穆先生，你的意思是……”
“唰——！”地一声，穆东方拉开了身后厚厚的窗帘！
没错，进入这个房间之后，林雷觉得最奇怪的，就是墙壁上厚厚的窗帘了……
林雷瞳孔开始放大，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陆芸一声惊呼：“啊——！这，这，这是……”
“这是案发现场！我花费重金，把案发现场完整的克隆了下来！”穆东方语速很快，显然也有些激动。
原来窗帘背后的那堵墙竟然不是墙，而是玻璃！
透过玻璃，林雷看见了整个厂房。
这不是厂房，更像是一个摄影棚！
不对，应该是特大号的摄影棚。
东大校门，青岛路，平仓巷……先前林雷在调查案发现场时看见的，现在全都看见了！
“这是我按一比一的比例，重建的案发现场。每一条街，街边的每一栋房子，都是1996年的原版！方圆一公里之内，所有的建筑，全部都修建出来了！”
原来，这一座巨大的厂房，竟然根本不是工厂，而是一个类似摄影棚的案发现场！
怪不得占地面积这么大！
在1996年，东大附近高层建筑并不多，主要以平房为主。
2层楼高的房子全部按1:1的比例修建，超过两层的，则是修建两层，然后挂一个牌子，写明本来这里是几层楼。
最为让林雷震惊的是，他竟然看见了人！
没错，在青岛路的平仓巷里，居然有人！
穆东方解释道：“他们是平昌巷里的住户和商户，当年就在平昌巷里。他们当年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比如当年是小饭馆老板，那么在我这里他也扮演小饭馆老板。当年是无业游民，那么在我这里他也扮演无业游民……”
林雷眼睛微眯，缓缓地开口问道：“你花钱雇他们？”
穆东方点点头，接着说道：“每个月我一人发一万块工资。并且我免费给提供给他们一套东方市市中心的三居室房子，他们死后，房子我免费送给他们。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必须每天在我这里上班。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在这等着就行。”
林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相当于穆东方雇佣这些人当“演员”，数十年如一日。
酬劳每人一万块也不算低了，更为关键的是东方市市中心的房子，那是价值起码好几百万啊！
穆东方用丰厚的酬劳，把当年平仓巷的街坊领居全部雇佣过来，就是为了等待破案的那一天。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看不懂……
不得不承认，不考虑金钱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很显然，平仓巷的街坊领居都不是特别富裕的人，没有人会拒绝如此轻松的工作，而且死后还可以得到一套价值几百万的房子。
更为关键的是，在如此大的金钱诱惑下，如果某个人拒绝了，那简直就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自己心虚……
可是，这却有一个严重的逻辑问题。
“你怎么知道凶手一定是这条街上的人？”陆芸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这句话当然也是林雷想要问的。
穆东方眼睛亮了起来，解释道：“因为老雷。”
“老雷？”林雷皱眉问道。
穆东方点点头：“老雷是个摆烟摊的，他的烟摊平时就摆在青岛路和平仓巷交界处。老雷曾经看见过受害人艾清走进了平仓巷，却没有看见她走出来……”
林雷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预设前提和盲目限定范围，是破案的大忌。那么，我想问一句，老雷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为什么没跟警察说这些话呢？”
穆东方点点头，表示明白林雷的质疑：“林警司，请你也要相信我的智商。我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一生阅人无数……”
林雷微微颔首，穆东方这话也有道理。能够成为东方市富豪榜前几名的人，怎么可能有傻子？
穆东方继续解释道：“因为老雷是近视眼，当年他反映的情况，警察也仔细调查过了，最后查无结果。一则老雷近视，二则案发后这种所谓的‘线索’太多，警察查不出来也不稀奇。”
穆东方这就是明显质疑警方的能力了，林雷不清楚二十年前的办案水平到底如何，但是肯定也不至于太差——不过他说“老雷近视”这一条，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警察对于他的口供，采信度自然不高。
“我也请了老雷来我这里，不过他在案发不久后去世了。去世之前，老雷亲口对我说，那个受害者，一定是走进了平仓巷中。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觉得老雷没有任何理由骗我。他说与不说，我都会赠送他房子，算是给他的酬劳，所以他就更没有必要骗我了。”
穆东方这句话说完，林雷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穆东方认为东大碎尸案的凶手就在平仓巷中……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林雷并不会做出这样的认定。
口供，往往不那么可靠，何况老雷还是一个近视眼。
受害人艾清最后一次被人看见，确实是在青岛路附近，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只是老雷将失踪地点进一步锁定在里青岛路的平仓巷，这就无法证实了。
但是——
可以做排除法呀！
穆东方将平仓巷原样重建，并且把平仓巷的所有人全部请到了这里，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平仓巷里真的有凶手，那是最好的。
如果平仓巷里没有凶手，那么也就正好排除了平仓巷里的人的嫌疑，可以再去调查其他地方其他人。
查一查，又不会怀孕，对吧？
一想到这里，林雷笑了：“穆先生，我对凶手到底在不在平仓巷里并不能肯定。但是我觉得——”
顿了一顿，林雷意味深长地看了穆东方一眼：“查一查，也不打紧。”
穆东方一听这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林警司，如果真的查到了凶手，我付给你一亿的酬劳！只要找到了真凶，我儿子的病就会好起来，我的东方集团才后继有人啊！”
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冷冷地拒绝了：“穆先生，你记住，我叫林雷，是个侦探。国外的案子，收多少钱我都没有心理负担，但是国内的案件——破案，那是我的职责，不能用金钱衡量。”
穆东方惊讶地看着林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东方一抬头，却发现林雷已经转身，走到了电梯口。
林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穆先生，我稍后再跟你联系。我还需要回去准备准备，既然要查平仓巷，我需要先把所有关于平仓巷的卷宗吃透了才行。”
这话说完之后，林雷就带着陆芸从电梯离开了房间……
穆东方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高明！
穆东方自言自语地赞了一句：“果然是高手啊！林警司居然不接触那些人，看来是不打无把握之仗！”
……
从东方集团厂房离开之后，林雷和陆芸坐陈轩的车回到了东大校门口。
一路无话。
来到先前林雷停车的那个停车场之后，陈轩就驾车离开了。
看着那辆白色捷达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陆芸忍住不开口问林雷：“林雷，先前穆东方好像是说……给你一亿？”
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唔，他是说过，被我潇洒地拒绝了！”
“你——”陆芸微微蹙眉，“真的不动心？”
林雷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这种钱，有那么好拿吗？如果拿不到，或者拿到了最后必须吐出去，为什么还要去拿？”
顿了一顿，林雷接着说道：“在贪婪和理智之间，能够做出正确选择的人，很少。我无意说我不是有私心的人，但是我的理智比一般人，怕是要多那么一点点。”
陆芸是聪明人，她很快就明白林雷的意思了。
其实陆芸一听到穆东方说“一亿”的时候，心里也是认为这个钱怕是没那么好拿，只是她想听一听林雷到底怎么说。
林雷的话，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有三点。
第一，突然有一大笔钱出现的时候，这个钱你拿不拿得到，符合人们的普遍认知吗？
这个道理很浅显，你接到了一个“中一亿元大奖”的短信，你觉得这事儿靠谱么？
东方市大富豪穆东方为了治愈儿子的自闭症，不惜花费巨额资金，修建了那么大一个“案发现场”，而后更是把现场的人全部“养”起来，还送他们房子——很明显，在穆东方眼里，即使一亿元，与他儿子比起来，屁都不算。
所以，他允诺给林雷的一亿元酬劳，大约是可信的。反正，比短信里的“一亿元大奖”，可信度怕是要高出一亿倍……
第二，这个钱有可信度，能不能拿呢？
答案是——不能。
因为东大碎尸案是刑事案件，作为破案的警察收了当事人的钱，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不行的。
吃瓜群众或许会认为警察收黑钱，当然是收凶手的黑钱，收受害人的钱似乎没什么……
其实，非常“有什么”。
没收受害人的钱，警察二十年没破案；受害人一出钱，立马破案了？
这是侮辱围观群众的智商吗？
警察这是在干什么？
林雷敢收这个钱，除非以后不想在国内混了！
而且，即使收下，也必然会吐出来……
第三，国内的钱，林雷不打算收，国外的钱么，那就看情况了。
林雷当时说了一句“国外的案子，收多少钱都没有心理负担”——想必以林雷的智商，国外的钱他有办法挣，国内就算了。
林雷想表达的是，他不是圣母玛利亚，他也想挣钱——挣他能够挣到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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