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醒悟

　　　　夜云珊最近心里有些不安。

　　那日匆匆忙忙和夜影分开后，一开始她是恼怒的。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她有些分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夜影并不是在外面随便捡来的孩子，把夜影抱养在自己这边，就是她对过去所爱之人的惩罚，也是对于情敌的报复。

　　夜云珊无事时，常常会回忆过去。

　　那时年轻，敢爱敢恨，第一眼看到那人，就感觉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生的良人，便不顾一切寻找机会接近他，将一众自己的追求者扔在脑后。也许别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别人眼里遭人唾弃的小三，在别人已经结婚有了家庭还去纠缠，扮演不光彩的角色，可那又怎么样，自己追求的是真爱，而那个男人也说爱自己那就够了。可是当他的老婆挺着大肚子找到他们俩悄悄居住的房子，冷冷地俯视着自己，叫自己贱人时时候，那个一直说爱她的那个男人却生怕气坏了他老婆，根本没顾忌自己的感受，一直忙着安慰他老婆，念叨着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也刚刚怀孕了，也需要安慰。

　　那个人自那天开始，便不再理会自己，无论她怎么寻找，他总是找理由避开，她哭，她闹，可是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同情，只有别人的白眼和嘲笑。他的老婆总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不屑地看着她，在她面前就像是个女王，而她则是路边可怜的乞讨者。这都没有关系，她坚信他是爱她的，只为一切世俗的伽锁，才放弃了她。那么她会继续等他，因为她爱他。

　　家族知道了，痛恨家中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也无力抵抗那两个大家族的压力，责怪父母管教不严，以致家族蒙羞，剥夺了父母在家族中经营的生计，让他们一家三口从云端的生活一下跌落泥地，以平熄对方的怒火。为了生计，父母常常在外劳累奔波，生存的艰难和脸面的无光，让他们回家后便是整日指责不休。但是她不后悔，也不放弃，坚信过上一些日子，他就会像小说本子浪漫传说那样，将她从一切困境中解救出来，带着她，两人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那时候，她会站在她老婆面前，将她带给自己的一切屈辱回敬给她，会牵着他的手走在众人面前，回击他们的嘲讽。

　　可是她的肚子大了，在自己的家族和他以及她老婆的家族引起了巨大的风波。她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只看见她老婆盯着她的肚子冷笑便让她心生危机。这是她和他爱的结晶，她不允许出一点点事，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找到了郑松那个老实巴交没什么本事的人结婚，对家族谎称是郑松的孩子。郑松是自己追求者中的一个，对自己向来言听计从，家庭情况简单，最是好控制。果然，在自己提出要和他结婚时，他毫不怀疑就和自己去了民政登记结婚。

　　可是她仍然没能逃过，家族的人还是找上门来，直接将她带上冰冷的手术台上。从那天开始，她再也笑不起来，一切生命在她眼里都失去了色彩。

　　从别人的嘲讽中，她听到她老婆为他生了个千金，一大家族的人都在为这个新生命庆贺，这已经是她老婆第二次为他生育了，儿女双全让他们之间的纽带联系的更加紧密。远远看着他拥着妻子，抱着孩子，他那张灿烂的笑容，刺痛了她。她突然痛恨起来，凭什么你们就要幸福美满，而我就要孤苦无依呢，也许在他眼里面，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他爱的人，只是他生活的一味调味剂而已，要不然，自己在受到一切苦痛时，他从来没有一点点的关心和照顾呢，哪怕仅仅是一个电话，一个问候。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都入地狱吧。她伺机潜伏在他们周围，寻找一切能伤害他们，自己也同归于尽的机会。那一天真的来了，她终于趁他们不注意，抱走了他们视若珍宝的孩子。她也想伤害这个孩子，可是孩子那甜甜糯糯的笑容，亮亮的眼睛，打动了她那颗曾经做母亲的心。她把孩子抱回了郑松的家里，谎称是捡回来的。好在郑松是个老实人，并没有多问，便承担起抚养的责任。

　　这些年，她时时躲在暗处，看着那家人在寻找孩子的过程中痛苦挣扎，心里非常的解气，她不敢把孩子带在身边，那孩子越是长大，越是像她的父母，而她，也是那家人怀疑的对象，时不时就注意一下她，所以，她把孩子寄养在另一个城市，从来不带回自己生活的地方。她绝不让那家人找到那个孩子，而要让他们一直生活在苦痛中，自己的孩子没有了，那么这个孩子就代替他们赎罪吧，让他们也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

　　时间越长，那孩子也越长越大。很是奇怪，那孩子从来不找她哭诉，也从来不跟她提要求，总是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也好，这样自己倒是省事，付出的无非是一点点金钱，而她也愿意付这笔钱，来买这份让自己快乐的感觉。

　　她也不愿意再结婚，现在跟她生活的这个男人，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照顾她，就像她愿意打，他愿意挨。有时候她不由的想，如果她爱的那个男人，就是现在身边照顾她的男人，那么，是多少幸福的事。可惜，他不是他，而她心中的伤即使许多年过去，仍然结不了疤。

　　她说，你会找到比我好的人。

　　他说，我不会对别人这么好了。你的幸福需要你自己成全，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回头我就在这里。

　　于是两人就这么不清不楚拖在一起，眨眼多年。

　　他又说，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握在手里，最终也会弄疼自己。是，弄疼自己的，就只有这家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么，就大家一起呆在地狱吧。

　　可是为什么会不安呢。

　　对，就是那孩子突然一改过去听话的性子，那么决绝的就来找到自己，要求自己告诉她，她的身世，那时候自己是惊慌的，也决不愿意打破现在的局面，如果那孩子回去了，自己的仇恨要怎么继续下去。不，不能停止惩罚那家人，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对，不能。既然他们让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就必须得赔自己一个孩子。

　　也许自己应该给那个孩子打个电话，自己也算养活了她20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理自己。

　　夜云珊拨出了夜影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已出服务区，请稍后重新呼叫。

　　不对啊，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应该会关机啊。稍后再打吧。

　　一连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电话还是拨打不通。夜云珊不安了。还是直接打她单位的电话吧，可惜以前从来没有她单位的电话号码。查询了114台，终于打通了她单位办公室的电话，可是单位接电话的人直接就告诉她，夜影辞退工作快一个月了，目前也不清楚夜影的去向，临了那接电话的人还问了句，你真的是她妈妈吗，噎得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夜云珊忽然不知道如何找到夜影了。多年来，都是夜影呆在一个地方，随时等候她的吩咐，她什么时候想找了，就能找得到。电话就像是风筝的线，这根线连接着她们，她总是攒着主动的这头。而现在，这根线断了，风筝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既然不听话，招呼不打就辞职，就让她老实在外吃几天苦吧。那点可怜的工资平常就不能余下几个，折腾几天自己就会回头求自己了。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不仅电话依然打不通，人也没有丝毫的消息。夜云珊现在有点担心了。这孩子当时应该受了不小的打击，现在青少年问题太多了，会不会想不开呢？

　　如此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云珊越发担忧。

　　人在拥有的时候往往不在意，不珍惜，失去以后，才知道以前关心的少了，后悔了。

　　夜云珊的担心和挣扎看在那个男人眼里。放手吧，他说，告诉那家人，只有他们有能力找得回那孩子，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孩子替她没来得及来世间的孩子，喊了她20多年的妈妈，那也是一种感情，别再为今天的执着，再创造下一个无法挽回的后悔。

　　终于，她还是听进去了那个男人的话，随着那男人一起约见了那家人。

　　她再次见到了那家人，她看得出那家人的急切和激动，还有那么一丝无法隐藏的痛恨。她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为这家人，只为那两个无辜的孩子。手在桌下被那男人紧紧的握在手里，温暖而有力，一种安定的感觉曼延在身心，这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人，这次过后，自己或许可以不让他等了。

　　她诉说着关于那个孩子的种种，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她可以想像那家人的愤怒，也准备好了承受他们的怒火。

　　想像中的狂风暴雨在暴发开始不久便熄灭。孩子的父亲拦了那家人，他说，为了没来得及出世的那个孩子，也为现在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你走吧，一切从此了断。

　　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一切得到了解脱，困往自己大半生的，原来并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亲情，还有对那个孩子的负疚，以为自己活的很淡然，却原来执着的不堪。

　　曾经听过的某句话说得很好，多么风光或者多么糟糕的事情，一天之后，便会成为过去，在许多年后，成了彼此谈笑的下酒菜，那么自己又执着着过去做什么呢？

　　时间是宝贵的，珍惜眼前人，守望自己的幸福吧。

　　夜云珊的到来在叶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女人，两个孩子，20多年的辛苦寻找，这一切水落石出，叶老爷子愤怒的砸了珍藏已久的古董茶怀，咆哮着要毁了夜家人。

　　“爷爷，你这么大年纪了，注意身体，别操心这个事，小影是我的孩子，我会负责把她找回来。”叶国明见叶老爷子情绪激动，赶紧上前表明态度。

　　“给我滚出去，就是你这个祸根，要不是你乱来，我曾孙女受不到这么多苦，滚滚滚。”叶老子爷抄起身边的另一个怀子就往叶国明头上砸去。

　　屋子里的人赶紧给叶国明打个眼色，让他退出去。

　　“夜家一个小小的家族，居然敢放任他们家丫头欺侮上我们叶家来了，你们几个，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还有，找不回来我的曾孙女，都不要给我回来，都给我出去。赶紧去。”叶老爷子平熄了一下怒气，“给我备车，我去找陈老太爷。”

　　叶老爷子的车停在了一处红墙绿瓦的四合院门口。一进门就高喊，“陈老头，给我出来。”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缓步迎出院子，“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成天急吼吼的，走，喝茶去，我才新得的茶，可是好东西。”

　　“喝什么茶呀，没空理你，”叶老爷子根本停不下来，“你家小陈坤呢，赶紧找来给我帮忙去。”

　　“都需要叫上陈坤了，是什么要紧事？”陈老爷子见状也知道事情严重。“就在后面玩游戏，走，直接叫他去。”

　　等把陈坤从游戏里叫出来，叶老爷子便把家里刚发生的事和这一老一小说了个遍，陈老爷子和陈坤早前就知道叶家有个女孩流露在外，过去许多年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事情这么曲折，这刚有消息便又闻孩子不见了，打击可想而知。一边安慰叶老爷子，一边和陈坤商量寻找的事情。

　　“我亲自去，老爷子你就放心吧。”叶陈两家关系向来不错，两位老爷子更是至交，而他自己表面是一支特种部队的首席长官，暗地里却和别人一起掌管着整个国家的情报处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寻找的工作。

　　等夜影进入游戏，陈坤已经被陈老爷子叫离了游戏。不明所以的夜影认为，这叫夜星辰的家伙，果然不耐烦受一点点打击，已经自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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