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初见

　　“知道他们为何给你取名叫子安吗？”老者突然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你又想说什么？”许子安剑眉紧蹙，有些警惕地道。

　　“‘子’指的是哪个子？你真的以为，比起亲生儿子的安危，他们更在意你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十多年的相处，离别不舍倒也正常，但若非要做个抉择，你猜他们是选你，还是选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老者揶揄似的道。

　　“你威胁了他们？”许子安听出了老者的言外之意，不由豁然变色。

　　“没错！”老者并未掩饰，直言不讳道：“老夫走时曾留下话，倘若他们敢再让你踏入家门一步，他们的亲生儿子，便会迎来迟到十六年的死亡！”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许子安歇斯底里地怒吼，状若癫狂。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这老者说得出便做得到，早已断绝了他一切后路，并将无可违背的意愿，如烙印般施加在了他身上，怎么甩也甩脱不掉。

　　佝偻老者似乎对许子安的反应很满意，神态略有缓和，“放弃吧，你，只属于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你要我以后都留在这个地方？这个满目疮痍之地？”许子安情绪刚稍平复，又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那只是表象，它迟早会恢复昔日的庄严与辉煌，老夫一直坚守在此，就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老者目光中罕见地折射出鲜活的神采，语气充满自信与期待。

　　“可此地除了你，还有别的修士，他们来者不善，皆有所图谋，这是是非之地，注定永无安宁之日。”许子安想起了肃真老僧，也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

　　此人为人阴险，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也侥幸活了下来，迟早是个祸患。

　　“那些霄小之辈，不足为虑，凡是有胆进来的，都不会活过当晚。”老者轻蔑一笑，不以为意。

　　“你是指昨晚扯断我手臂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许子安瞳孔一缩，眼神透出了深深的惧意。

　　事实上，许子安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称呼他们。

　　说是人，但眼神空洞，毫无沟通能力，说是行尸走肉，却又行动迅捷，来去如风，偶尔也会表现出一点属于人的情绪波动，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

　　“他们与你我一样，皆与此地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偌大个地方，也只有他们能与老夫为伴了…”老者目光悠悠，轻声叹息道。

　　“我跟此地到底有什么关联？你口口声声说我出生于此，那我的亲生爹娘呢？”

　　“别急，这里的一切过往，你很快都会知晓。”言罢，老者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裹扔给了许子安，“里面是干粮和水，足够你用一段时日了。”

　　“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稍时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佝偻老者交待完，便转身离去。

　　怅然若失地望了眼老者远去的背影，许子安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些肉干、炊饼之类的干粮，还有一个装满水的羊皮水袋。

　　虽然他从昨晚饿到现在，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但经历刚才的冲击后，他吃起食物犹如嚼蜡，哪有胃口可言。

　　之前还在激烈争辩，此刻突然冷清下来，许子安一人独迎寒风，老者那些晴天霹雳般的话语却犹在耳畔，他情绪几经起伏，数次哽咽，眼眶渐渐泛红。

　　许子安并不坚强，刚失右臂，又闻骇言，灾难接踵而至，十六年的成长经历，并没有让他提前学会，如何面对这样无法承受的打击，仅仅片刻功夫，他认知中的世界便被老者撕得粉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他回忆起之前做的那场噩梦，桀然一笑，心想俗话说的真是没错，梦境总是与现实相反，现在倒好，他连家都回不去，郁郁不得志的公子爷，他永远也没机会当了。

　　……

　　佝偻老者说要带许子安去的地方，其实只是一大片平坦的旷地，与四周密集高耸的废墟残骸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它大致呈圆形，看得出来，它曾由无数长条形大理石砖有规律地铺垫而成。

　　但不知是何原因，如今大部分区域的石砖都已被掀起，如同被惊天飓风肆掠过似的，凌乱散落在地，并被尘灰掩附。

　　这样的旷地，在这汪洋般的废墟遗迹中，显得尤为难得，许子安猜测，这里曾经应该是广场之类的场所。

　　“此地空无一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许子安面带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里否有什么异常。”

　　许子安再次环顾四周，并仍未发现有何异样，于是迈步向前，踏进了旷地，而老者则缓缓跟在他后面。

　　走了数十步许子安才突然惊醒，此地的确有异常，而且是出在他脚下的尘灰之上。

　　尽管有些匪夷所思，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圆形旷地上的积尘厚度，是从边缘到中心依次递减的，靠近中心的地面，甚至几乎没有积尘。

　　而就在那里，居然还有几块紧挨在一起，还保持着最初模样的大理石砖，光洁得还能折射阳光，表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东西？

　　许子安定睛一看，只见那几块石砖上面，赫然有一块阔面窄身，形似圆盘的物体，它仰面朝上，安静地平躺在那儿，隐隐焕发着淡淡的辉光。

　　许子安觉得奇怪，正想上前一探究竟，当走到离中心位置还剩二十余步的地方时，一直跟在身后的佝偻老者，却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仔细看着！”

　　在许子安的注视下，老者从怀中取出一片枯叶，捏指将它向前弹射而出。

　　只见那枚枯叶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激射而去，但飞了没多远，便在半空中，突然一分为二，破裂开来。

　　如果仅此也就罢了，许子安或许只会以为是那枯叶太过脆弱，可是，那一分为二的两块残叶，不但断面平整犹同刀切，而且竟然立即一前一后，以截然不同的两种速度开始缓缓下落。

　　差别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稍前位置的残叶，比其后面位置的残叶，掉落速度足足慢了一倍。

　　此时又无半点微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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