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到此为止

　　暴雨过后的龙背山，空气中充斥着雨水洗刷之后的清澈气息，仿佛是一壶上等的龙井，在开水冲泡之后，四溢着阵阵自然的味道。

　　龙战在这丛林之间迅速的奔走着，他脚下的军靴和地面的湿泥枯叶相互摩擦着，不时的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仿佛是在为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所承受的苦难而抽泣，他的每一脚下去，污泥枯叶直没脚背，龙战需要用多余平时两倍的力气，才能将脚拔出。

　　在近十一个小时的不间断奔逃和战斗中，他已经消耗了身体的所有力气，龙战感觉自己的眼皮，就像是两块沉重的石头，随时可能压下来，将他的眼睛合上，甚至将他整个人压倒。

　　但是他却一直在默默的重复念叨着两个词语：“加油、坚持、加油、坚持……”

　　龙战在为自己加油，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也在为自己肩头所背负的使命而加油，更在为父亲所承担的屈辱而坚持，所以他不能睡，更不能倒下，就算是倒，也必须是枕着敌人的尸体而倒，枕着这场战斗的胜利而睡。

　　而此刻，在监狱中的龙含学，面对着热成像显示屏中那十二个集中的红色警报点，他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这种兴奋，让莫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战场，和自己的战友并肩作战，浴血厮杀的情形！

　　莫云知道，这一次，龙战让他的父亲真正找回了自己，找回了那个，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彻底放飞自己，彻底认识道自己是谁的傲视兵王！

　　想到这儿，莫云的内心，那一丝担忧更甚，因为他很清楚，龙含学已经彻底将这场游戏上升为战争，而战争，就必定有输有赢，有死有伤。

　　“老龙，听我一句劝，小龙还是个孩子，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哪怕是一个特种军人，都要经历十几场大小战役才能彻底明白的绝望和死亡，你要给他时间！”

　　“呵呵！”伴随着龙含学的一声冷笑，他身上的气势就像是卷天而来的狂风暴雨一般，直接压得莫云有些窒息感，只见他将手中的龙鳞军刀轻巧的挽出一个漂亮的腕花道：

　　“十八年了，已经十八年了，我没有时间等，小龙也没有时间，所以，今天，他必须学会！”

　　“轰隆……”

　　就在龙含学的声音刚落，一声震天的破门声从外面直穿而入，仿佛是一袭龙卷风一般，要将这整个作战室的气压全部抽走一般，让莫云和龙含学都不由得一惊。

　　作为两名龙鳞卫的特种军人，在他们感受到破门时的那股可怕的杀气，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个隐蔽点扑了出去，龙含学手中的军刀，刀刃早已向外，做出了格斗的状态，而莫云腰间的配枪，此刻也早已上膛，紧握手中。

　　如果不是这空气中如烈火一般的气势，而非如冰魄一般的杀意，或许此刻龙含学手中的军刀，莫云枪膛中的子弹，早已朝着那破门而入的家伙直射而去。

　　只见门口，一个浑身污泥，双眼疲惫，却依旧如两盏鬼火一般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龙含学和莫云，仿佛是一头愤怒到极致，疲惫到极致，准备做出最后一击的恶龙。

　　“呵呵，看见没，老龙，他还是来了！”

　　莫云的这句话，无疑已经猜到了龙战的打算，但是当莫云的眼睛，无意间瞥见龙含学那紧握着龙鳞匕的右手，竟然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直到这时，莫云才真正明白，原来龙含学早已猜到龙战会下山，朝着这儿直扑过来，他之所以打算亲自上山，为的就是想阻止龙战这自杀式攻击。

　　作为一个特殊杀伤性部队的教官，莫云很清楚此刻龙战这种自杀式攻击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军人有血性，有必死的决心，那是好事，但如果每一个军人，保抱着必死的态度，去和敌人拼命，那么祖国在这些军人身上花费的心血，将会如无底洞一般，源源无穷。

　　虽然军人，尤其是特种军人，在必要的时刻，需要破釜沉舟，需要权利一击，但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值得的基础上！

　　而龙战的行为，无疑是自杀式攻击，尤其是在龙含学这样的兵王面前，这种自杀式攻击，没有丝毫的意义可言。

　　所以，龙战来的太快，快到连他这个想趁机帮他一把的父亲，连放水的机会都没有。

　　“小龙，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龙含学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无奈和失望的表情，他微微紧了紧手中的军刀，朝着龙战猛地踏出一步，那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陡然暴涨，如同突然涨起的潮水一般，朝着龙战猛地扑了过去！

　　但是此刻的龙战，早已身心疲惫，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龙含学施加在他身上的那股无形威压，就像是一块厚重的铅块狠狠的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甚至连心跳，都不由得加速！

　　莫云看着龙含学那失望的样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之前，他看中龙战这颗独特的苗子，甚至准备将他培养出龙鳞卫第二个兵王，但是现在，看着龙战在压力和威胁的冲击下，彻底失去理智的样子，他无奈的收起了手中的配枪！

　　“老龙，我看这比试，到此为止吧！”

　　莫云缓缓的从隐蔽点站起身来，而当他站起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龙含学还是莫云，他们都感觉如释重负一般，这也意味着莫云此刻对龙战的放弃！

　　只见龙含学那背对着莫云的肩膀微微颤了颤，当龙战赤手空拳的冲进来那一刻，他也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龙鳞卫，这个特殊而神秘的部队，绝对不允许他的队员，无论是性格和心智上，存在任何的瑕疵。

　　因为龙鳞卫，是一个游走在战争最前沿，战斗在敌人最后方的部队，他的每一个队员，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这也是为何当龙含学失手打死自己心爱的人时，即便莫云这个教官，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挥泪舍爱将！

　　那一瞬间，龙含学深邃的双目中陡然冒起熊熊的烈火，因为莫云的话，将龙含学内心所有的期望彻底打碎，将这十八年来的努力彻底否决，也让龙战今后的军旅生涯，在未开始前，就提前画上了句号！

　　“龙战，你个废物！”

　　这一次，龙含学没有喊他小龙，而是直呼其名，那眼神中的怒火，如迎风而起火龙，瞬间席卷龙含学整个脸庞，那赤红如焰的模样，还有被鼻腔中的怒火吹得呼呼直扬的大胡子，都在展示着此刻龙含学内心的失望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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