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孟婆汤
东侯临时府邸,一处庭院。
走廊上,东侯来回走动着,咚咚的脚步声,短促,沉闷,让人一听,就能察觉出脚步声主人的紧张、不安。
一旁,东侯夫人一手扶柱,一手偷偷抺着眼泪,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株鲜花般,前所未有的脆弱。
等待!
两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像是正要接受审判的罪人一样。
吱呀!
闭合的大门忽然拉开了。
东侯夫妻两人皆猛得停住了动作,目光望向了大门方向。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妇,拄着一根蛇头拐杖,从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我儿如何?”东侯抢先一步,朝白发老妇焦急问道。
“婆婆,权儿的伤······”东侯夫人亦走上前,问。
“我已给权少爷服了一剂药剂,可保他免受因异能反噬所带来的痛苦······”
“唔!”东侯夫人猛得掩嘴,一对美眸中,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真是谢天谢地!谢谢婆婆!”
她流泪朝老妇感谢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进屋去看天权了。
东侯其实比东侯夫人还要急着去看天权,但因有老妇在,他只能强行按捺住这种急切心情。
“唉。”
就在这时,老妇嘴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叹息,让东侯呼吸猛得一滞,脸上喜色僵硬的望向了她。
“孟婆,你,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东侯问。
“唉,”孟婆又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的孟婆汤虽能抺去权少爷的五感,让他免受异能反噬的痛苦,但却无法根治他的伤势。如果五日内找不到医治权少爷的方法,权少爷仍会死!区别只在于,服用了孟婆汤的权少爷,会在无知觉中,安乐的死去。”
她话音落地,东侯的眼睛立马就红了,揪着这老妇的衣领,就怒问道:“你什么意思?我的权儿会死?他只有五天可活了?”
面对东侯疯狂的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孟婆很平静,她伸手拍开东侯揪着她衣领的手,拄着蛇头拐杖向前走了一步,才给了东侯一个肯定的答复。
“侯爷你只有五天的时间去救权少爷,可得好好把握啊。”
“虽然权少爷伤好后,仍得接受三公处罚,被关进天牢,可这牢狱之灾,总比天人永隔要来的好,不是吗?”
“哼!”东侯强压心头翻腾的情绪,盯着孟婆,道:
“瞒者瞒不识。孟婆,你我也相识好几年了,我虽对你的来历不是一清二楚,可对你的能力,却是多少有几分了解的。几年前,权儿突然觉醒,险些身死,正是因为有你相助,他才安然度过。昔日之景,与今日,是何等的相似!而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无法根治权儿的伤势?糊弄谁哪?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唉,侯爷,你可真误会我了。”孟婆道:“我如果想以权少爷的性命要挟你,那几年前,我便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嘁!”东侯不屑嗤笑:“说的好像几年前你救权儿时,没要挟我一样。”
“是交易!”孟婆强调:“我为侯爷你医治权少爷,你替我办一件事,这是公平买卖,怎么能算是要挟哪?”
“废话少说!”东侯盯着孟婆,“要挟也好,交易也罢。只要你能救权儿,我再答应替你办一件事,办两件事,办十件事,办百件事······又如何?”
“侯爷爱子之心,令老妇动容啊。可惜,”孟婆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救权少爷,是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向东侯解释道:“我的孟婆汤只是抺去修者五感,让其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苦,并非真正让痛苦消失了。权少爷觉醒异能那次,看似凶险,实则只要挺过那阵可杀人的疼痛感,便能安然度过,对其肉身并无伤害。而这次,权少爷过度使用异能,又被屡次镇压,异能反噬自身,是实打实的在破坏自身肉体。不将这股异能引导出,孟婆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随着孟婆话音落地,东侯脸色逐渐阴沉下去,他相信了孟婆的解释。
因为,如果对方真有心利用天权的事,和他谈条件,那在他妥协后,对方就没继续和他绕下去的必要了。
“啊——!”
绝望后,东侯低吼,像是只受伤的野兽般,五指将旁边的一根木柱都抓爆。
“权儿!我的权儿啊!那陆家小畜生,好狠的心!好歹毒的手段啊!竟然把你折磨成这样······我好恨啊。恨不能在我儿受苦前,宰了那歹毒的小畜生啊!”
东侯杀意绽放,欲登门,诛杀苏牧北,为独子讨回公道。
一旁,孟婆拦住他,轻声呵斥:“东侯!你考虑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不错!以你的实力,想要诛杀苏牧北,不在话下。可杀他后哪?太尉处罚南侯等人在前,你紧接就诛杀苏牧北,这无疑是在向三公挑衅!你觉得,你将受到的惩罚,会比南侯等人轻?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傅之位,京都侯将垂手可得!”
东侯冷冷望向她,“太傅之位会落在何人手里,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现在,只想逮住那小畜生,把他加诸在我儿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你不在乎太傅之位?可我在乎!”孟婆与他对视,冷冷道:“别忘了当初我救天权时,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没忘!”东侯道:“你和你背后的势力助我登上三公的位置,而我在成为三公后,替你们做一件事!是这个条件吧?可你们助我登上三公的位置了吗?我双眼见到的,是我儿为了你们的事,呕心沥血,惨遭他人折磨!!”
吼声入耳,孟婆脸色不由愈发难看,却无法反驳。
如东侯所言,助他坐上三公位置,本就是她以及她身后势力的事。
而这件事,他们也一直做的很好。
如果没有苏牧北的出现,整个北境会落入李青莲的掌控,而站在李青莲身后的,却是他们的牛头鬼怪!
到时,五侯票选太傅之位,有南、北侯支持,东侯将毫无悬念的坐上三公位置!
可惜,可恨······陆家竟出了一个苏牧北!
更令孟婆没想到的是······
在计划失败后,欲强行诛杀苏牧北,替天权争夺北侯扫清障碍的牛头鬼怪,竟也被苏牧北强行镇杀!
天知道,当她得到这个消息时,是何等的震惊!
毕竟,牛头鬼怪可是堪比练气境的“不死”觉醒者啊!
“唉,天权会惨败,与我没能及时收到牛头败亡的消息也有关。可,无论如何,眼下,苏牧北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你手里!”
“他若死,北侯之位空悬,少了天权的你,将无力竞逐。”
因为,天枢与天权一样,同样是一位觉醒者,非是其他几位神将可以相提并论的。
“那难道,”东侯冷冷望着孟婆,“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儿痛苦死去,却无法让他在那小畜生身上一泄心头之恨?!”
孟婆顿了顿,道:“其实,想要医治权少爷,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先前不是说办法吗?”东侯只问了一句,便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急切问道:“要怎么做?”
孟婆道:“我先前说过,要想治本,必须得将权少爷体内反噬的异能引导出来。这一点,我做不到,可······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
东侯急问:“谁能做到?我去亲自请他!”
“苏牧北。”
“······谁?”东侯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牧北。”孟婆重复了一遍,继续道:“权少爷会被异能反噬,一来,是因他强行超负荷的爆发异能。二来,则是因被苏牧北强力镇压,让他爆发出的异能有一部分被反噬回了体内。这部分异能带上了苏牧北的‘印记’,只有他能点滴不漏,在不加重权少爷伤势的情况下,将其引导出来。”
“那我们便亲自去请他来医治权儿!”东侯还没说话,门里,旁听许久的东侯夫人,走了出来。
孟婆扫了她一眼,道:“夫人虽够诚心,可苏牧北不见得会答应你的请求。一来,因北侯之争,他肯定极其仇视东侯。二来,在为权少爷引导反噬异能的时候,这部分异能会先经由苏牧北的身体,再宣泄出去。对不是觉醒者的凡修来说,将异能力量引进自己体内,等同自残······夫人你觉得,苏牧北会是一个为了对手而自残的人吗?”
闻言,东侯夫人眸光不由黯淡,像是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
“那小畜生胆敢伤我儿至此,莫说让他自残,就算让他自杀,那也是对他的恩赐!”东侯眼里却是露出了希望,“我这就去擒那小畜生来赎罪!”
“东侯且慢!”孟婆叫住他。
“为了不引起太尉的注意,还是别用武力为好。而且,苏牧北若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东侯抓来为权少爷医治,他若中途耍些歹毒的小手段,他死不要紧,可若让权少爷为他陪葬,那可就大大不值了。”
“唔,那小畜生贱命一条,的确不能拿权儿的生命来冒险。”东侯问她,“孟婆可是有了主意?”
“呵,侯爷可能有所不知,我的孟婆汤若只是少量服用,只会削弱服用者的五感。可,一旦过量,”
孟婆拿出一只黑色小瓷瓶,递向东侯。
“那可是会让服用者丧魂落魄,任人摆布的哦。”
“路,我已经指给侯爷了。至于如何让苏牧北饮下孟婆汤,变成一条任侯爷驱使的走狗,可就全看侯爷的了。”
孟婆飘然离去许久,手握黑瓷瓶的东侯,仍旧双眸发光,脸色涨红的可怕。
“小畜生,小畜生,你也会有今天······哈哈!权儿,我的好权儿,且看为父为你拴一条走狗回来!”
东侯兴奋的放声大笑,一旁的东侯夫人却是眼露担忧,迟疑半响,终是向东侯劝道:
“侯爷,既然已经确定北侯能医治权儿,那不妨就由您我亲自登门去请他。也好借此机会化解您与北侯之间的仇怨。咱们实在不必多此一举,再与北侯结仇啊。”
“哼!化解仇怨?多此一举?”东侯冷冷扫了自家夫人一眼。
“那小畜生胆敢伤我儿,我不诛尽他北侯府,枉为人父!你这个做母亲的,竟让我与那小畜生化解仇怨?真不知你这个母亲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东侯夫人压抑多年的情绪,忽然爆发了出来,吼道:
“我只想权儿无病无灾!只想自己再也不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这有错吗?”
“侯爷,人家北侯才多少岁?您又多少岁?您现在是比他强,可过不了几年,您就会像仰望三公一样,仰望着他啊。”
“孟婆汤是能控制人,可万一失败了哪?您能承受失败的后果吗?权儿能陪着咱们一起承受吗?我不敢拿我们一家的未来去赌啊。”
东侯夫人语气渐低,泪眼婆娑,怎么也抺不净。
东侯却是冷漠望着她,无情的像是面对一条正要伤害自家幼雀的恶狗一样。
“呵,我真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想的。”
“哈,你且看着吧,我不仅会让权儿亲手将自己承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施加在那小畜生身上,我还会让那小畜生一生一世只做权儿最忠心的恶狗,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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