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波
败了!
位列七神将的李青莲,败了!
飓风横扫后,众人目光落在远处那倒落尘埃的身影上,脸上皆是难以掩饰的震动。
开阳神将李青莲,号称拥有最强防御的神将,就连其他六神将都未曾击溃过他的防御,如今,他的最强防御,竟被直接打残?!
他······竟败在一个十五岁少年手下?!
“这就是父亲您要我看的答案吗?”陆离满脸苦涩。
“原来,北侯府真的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更有能力担起北侯重任······”
他年仅十四,便已修行到筑基五层,是北境最顶尖的天才,再加上他北侯嫡长子的身份,他陆离,向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代名词。
可如今,一个只比他大一岁,却已修行到筑基九层,更击败七神将之一的人,正站在他面前,他还有何资格骄傲?
“离儿,你别灰心丧气。”一旁,陆庸安慰道:
“他苏牧北再优秀,再强,终究不是我陆家的人!我们不会······承认他的!”
话虽如此,可陆庸脸上还是不由流露出黯然。
经此一役,他们承不承认苏牧北,还重要吗?
苏牧北挫败李青莲的阴谋,拯救了整个侯府,谁还敢、谁还会,拿他的身世说事?
“保嫡派”众人脸上都是有些灰暗,先前侯爷就有些犹疑不定,现在亲眼见到苏牧北的能力后,怕是更加不会偏向离少爷了吧。
劫后余生的这一刻,“保嫡派”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保长派”则是大大出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们一直就是“长子为侯”的坚定拥护者,以前苏牧北“废物”,他们尚且能坚守这个理念,如今,苏牧北力挽狂澜,救下整个侯府,能力、资格、功绩,皆不输陆离,他们自然更加不会偏移。
相比于侯府众人或喜,或喜忧参半的心情,李家众人则是满脸绝望。
他们无敌的家主,武国的神将,眼下,就像是条死狗般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如何再带领他们征服北境?
还有眼前的这个少年,只是静静站在那,便给他们带来如山似海般的最致命压迫,面对他,他们敢战,能战吗?
“事情已经解决,”见李家众人已经失去斗志,苏牧北转身看了陆沉渊一眼,道:“这里就交给侯爷您处理,我先走一步了。”
话落,便直接走出了渊堂。
“唉唉!小崽子!李家的这些残兵败将,你不给我们收拾了?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北侯府的甲士继续死战下去?”
陆庸朝着苏牧北离开的方向就是一顿叫唤。
“老爷子,年纪大了,悠着点,别大声叫了。”孙不二凑了过去,“再说,大只鲲早就走远了,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啊。”
“谁是你老爷子?孙家小纨绔,给我滚一边去!”陆庸对孙不二是相当的不待见。
这小纨绔和苏牧北走的近,肯定早就知道苏牧北的本事,却不告诉他们,摆明了是想看他们的笑话,居心不良!
和他那老爹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唉唉,老爷子,您是大只鲲的长辈,那自然就是孙子我的长辈啊。”孙不二脸皮很厚,继续和陆庸搭话。
“你是孙子,我是爷,”陆庸斜眼看他,“那你爹,是儿?”
孙家主:“······”
他这个怒啊。
这他妈就是活生生的坑爹案例!
“小兔崽子,还不给我死过来?!两军交战,你插在中间,是想被踏成肉泥吗?!”
“别啊,爹。您没看见侯爷一点也不慌吗?李家人都已经失去斗志,咱们直接劝降就是,没必要再死战下去。难不成真要把他们全灭了?那对咱北境也是一个大重创啊。不然,大只鲲早就收拾他们了。”
听他这么一说,陆沉渊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赞许。
而李家众人眼中的惊慌与惧意,则是瞬间被庆幸所取代。
不用陆沉渊劝降,他们自己就直接卸甲解剑,投降。
陆沉渊的人品,他们还是能信的过的。
作为主谋,李青莲可能难逃一死。
可他们这些随从,还是有很大可能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哼!这小崽子能猜到这个结果,果然城府够深!”陆庸哼了一声,又朝孙不二骂道:“和你这小纨绔一样,一肚子坏水!”
孙不二这个冤啊。
能猜到北侯府将会不战而胜的结果,就是城府深?就是一肚子坏水?
那是你没脑子好不好!
“老爷子,您这偏见也太大了。孙子我也没见你说侯爷一肚子坏水啊。”
“侯爷的智慧,岂是你们的一肚子坏水能相提并论?”陆庸强词夺理。
周围很多人都听不下去了。
原来,智慧只有在侯爷这才叫智慧,在其他人那里,就是一肚子坏水?
“啧啧,看不出来啊,老爷子您挺会拍马屁的。”
孙不二朝陆庸竖起大拇指,“这个马屁够清新脱俗,当有掌声!啪啪!”
陆庸这个尴尬啊,瞪了一眼孙不二,就转移话题道:
“苏牧北这小崽子扔下我们这么多长辈,就这么走了,真是太没教养了!他难道不该就他的情况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孙不二问:“老爷子,您是想要礼貌哪,还是想要······命?”
陆庸皱眉:“什么意思?”
孙不二道:“大只鲲不会无故离开的,他啊,肯定是继续追那‘牛头鬼怪’了!这老货才是最大的主谋。不除掉他,打倒一个李青莲,也只是暂解燃眉之急啊。”
“‘牛头鬼怪’?它不是已经被离儿给杀了吗?等等,先前我就听你们提到过,说北海城失踪的人口全是被李青莲拿来给‘牛头鬼怪’养伤了······什么意思?刺杀侯爷的‘牛头鬼怪’还没死?!”
“当然没死!来来来,让孙子我好好给你讲一讲我与‘牛头鬼怪’在红莲寺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
夜。
将近子时的时候,苏牧北才回到梅园。
他解下外衣,挂在梅花枝头,在树下缓缓练了一遍导引术,随即喝半杯茶,冲了个澡,才回到树下石桌旁坐下。
子时已过,夜间一点的天幕笼罩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北侯府。
今夜,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无眠。
苏牧北也有些睡不着。
“牛头鬼怪”,他终究是没有抓到。
这意味着,在数年后,数月后,数日后,甚至,数个时辰后,一个已经恢复到练气境的“牛头鬼怪”,就会真正站在他们面前!
死亡······随时都将降临!
清晨。
似乎一宿未睡的苏牧北,听到敲门声后,直接回了一句。
“进来。”
梅园从来不锁门,因为,从来不会有人敲门。
孙不二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牧北少爷,侯爷派我请您去渊堂。”
果然,来的人并不是孙不二,而是侯府总管。
“劳烦总管了。”苏牧北点头。
“不敢。”总管躬身一笑。
两人来到渊堂时,堂屋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如陆离、陆庸等北侯府重要人物,再如孙家主等北境大家族掌控者,足有数十人。
他们见到北侯府总管竟亲自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屋里,除了早就认得苏牧北的陆离等人,以及昨夜才真正认识苏牧北的一些人,其余的人,只知道北侯有一个“废物”私生子,却是根本没见过苏牧北。
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苏牧北的名字。
“这少年是谁啊?”他们都疑问。
北境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大人物,他们竟然不知情?!
“诸位稍等。”
总管朝众人说了一句,便进了里面的居室。
“侯爷召集我等,怕不是要交代后事了吧?”忽得,有人猜测道。
“还真有可能。毕竟······发生了开阳神将叛乱的事情。北侯府要再不新立主人,稳定人心,还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会跑出来。”
昨夜发生的叛乱,他们今早已经收到消息,只是不知具体细节而已。
相比于他们的胡乱猜测,陆庸、孙家主等人,则是频频将目光投向了苏牧北。
北侯继承人的人选,在叛乱前,也许不明朗。
可现在,许多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既定事实。
“终究还是让这小兔崽子坐上了侯位。”
陆庸叹了口气,随即又自我安慰。
“不过,这样也好。苏牧北这小兔崽子母亲身份再怎么不堪,也改变不了他是侯爷血脉的事实。北侯府落进他手里,总比被一个外人谋夺要来的强!”
他虽然依旧嘴硬,但心里其实已经认可苏牧北,只是比较顽固。
多年坚守的“保嫡”理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改的。
“牧北少爷,侯爷请您进去。”
总管从居室里走了出来,朝苏牧北道。
苏牧北点了点头,跟上。
他身后,那些不认识苏牧北的人,全傻眼了。
“什么?!他就是苏牧北?!”
被北侯府总管亲自接来的大人物,竟是他们一直懒的关注的北侯私生子?!
堂屋里,气氛忽然就喧闹起来了。
居室里,对坐的两人却很安静,这是他们父子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
“这次多亏你及时救援,不然,北侯府的基业,怕是就要毁在我手里了。”陆沉渊精神很好,看上去,竟似乎有伤势转好的迹象。
苏牧北盯着他,却是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也是北侯府的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陆沉渊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露出了笑容。
“你这些年既要刻苦修行,又得承受北侯府与外界的风言风语,真是苦了你了。”
他看着苏牧北,眼里露出慈爱、愧疚,就像是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苏牧北倒是不怎么在意。
“外人的评价,影响不到我。因为,我不会因为他们暗地里称呼我为‘废物’,就真的变成和他们一样废。至于修行······想要获得力量,有所付出是必须的。侯爷不也是这么一步步成为练气强者的吗。”
陆沉渊有些哑口无言。
虽然,他早就知道苏牧北并不怎么在意外界评价,可他没想到,苏牧北心态竟如此好!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早就知道你有修为的事情。”他问。
他先前的话语中,已经透露出这个事实。
“啊,我是有些意外。”
苏牧北却点头了。
陆沉渊很讶异,你这平淡的模样,不像啊。
但紧随着,他就听见苏牧北说。
“毕竟,这世上,会隔三差五的去‘偷窥’自己儿子的老爹,没几个吧?”
陆沉渊先是一怔,待看见苏牧北眼里一闪而逝的戏谑后,他猛得醒悟,这小家伙早就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梅园,关注着他!
“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点怨气也没有。原来,原来······”陆沉渊既苦笑,又尴尬。
他“偷窥”儿子也就算了,可居然被发现了?!
他先前可是一直以为,苏牧北不知情啊。
更恼人的是,苏牧北这小家伙居然还当着总管的面,说了出来!
陆沉渊这个大叔级别的人啊,此时都不由羞红了脸。
“呵,”好死不死,总管这时笑着说道,“侯爷,您还别说,您和牧北少爷在某些方面,还真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二毛!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给我滚下去!”陆沉渊脸皮有些挂不住了。
总管嘿嘿笑了笑,才躬身退了出去。
“咳咳,”居室里只剩父子两人,陆沉渊为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苏牧北倒是很自然,望着陆沉渊道:“不用我问,您马上不就要告诉我了吗?”
陆沉渊挑了挑眉,“你倒是够沉的住气。”
“跟我来吧。”
他走到居室一面墙壁前,按了按,顿时,墙壁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阶梯往下走,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一处密室。
“你们这些大家族、大势力,是不是都喜欢在自家宅子里建密室啊。谈仲虎的密室藏了一只鬼,侯爷您的密室又会藏了什么哪。”
“进来你就知道了。”
密室不大,十数平,里面什么摆设也没,除了墙壁上的铜盏油灯外,就只有一幅挂在墙壁上的画像。
“这画像上的女子,有些眼熟啊。”
苏牧北站在画像前,抱臂沉吟,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不应该啊,自我一岁记事起,就过目不忘。如果我真见过画像上女子,不可能想不起来。”
苏牧北心中纳闷,目光不由望向了陆沉渊。
“你现在住的梅园,前一任主人,就是她。”
陆沉渊盯着苏牧北,“并且,她还是陆离的姑姑,我的妹妹,北侯府的大小姐,陆凝渊。”
“这就是那个被我‘赶出’北侯府的大小姐,我的姑姑?”苏牧北有些尴尬。
“那她还不得恨死我啊。毕竟,我可是害得她无家可归啊。”
“恨?”陆沉渊定定的望着画像中的女子,眼里流露出浓郁的伤感。
他望着苏牧北,悲伤道:“孩子,谁都可能恨你。就她不会啊。为了你,她能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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