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怎么活
向死而生,莫过于此。
若不搏命斗上一场,争那线生机,恐怕我们此时早已是死了。然而,此时此刻,雪狼与巨獒两方生死冤家终于穿越我们三人,面对面的扛上了。
大海忍着痛在笑,我憋着泪也在笑,圆球二爷同样在笑,笑的很得意,很舒坦,很心安理得。
我指着圆球二爷,笑着问大海,“圆球二爷也好意思笑?”
大海咧咧嘴,一本正经的说:“他应该是不好意思的。”
圆球二爷闻言,顿时暴跳如雷,大叫大喊的说:“什么?你叫我什么?圆...球...二爷?他奶奶个腿的,二爷今天非揍死你个小王八犊子。”
说罢,举起权杖就要朝我打来,我赶紧躲开,愤愤的说:“你不就是一颗球?”
“混帐,老子不是球,你他娘的才是球,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老子不是圆球二爷。哼,二爷我有名有姓,不姓圆也不姓球。”
我看着圆球二爷,撇撇嘴,随后望向雪狼与巨獒的战场,心中好一阵舒坦,眼下解决了最大的难题,顺带着损了这胖子一把,着实舒心。
圆球二爷见我不再理会他,于是越发狂暴起来,也不再坐在雪地里。站起身来,呼呼喘着粗气,拿着权杖在雪地上胡乱的走着。
而此时,狼王早已杀到巨獒身前,带领着一众部族,围着巨獒杀作了一团。刹时间,怒吼与哀嚎齐鸣,血肉共皮毛乱舞。
原本巨獒面对雪狼群拥有绝对优势,只可惜它与大海两次相杀,虽然将大海伤的不轻,可是,巨獒同样没讨到好。
而就在方才,更是被大海在它的腿上捅了数十刀,一条后腿几乎与废了无异。即便它体形庞大,力量恐怖,只依靠三条腿依然能跳能跑,但那伤腿依然拖慢了它的速度。
我们都未曾直面过雪狼王,所以不曾了解它的凶残与恐怖。
然而,当我看见它咬住巨獒的伤腿就不再松口,一边狠命甩着头,拖住巨獒咬向它部族子民的大嘴。一边呜咽嘶吼着发布命令,指挥着狼群避开巨獒的爪牙,围住了就是一阵疯狂的嘶咬。
巨獒咆哮怒吼,竟是渐渐落了下风。原本一身乌黑卷曲的毛发,已然被扯了个七零八落,露出皮毛包裹下,白惨惨的肉来。
直至此时,我才惊讶的发现,那巨獒竟然没在流一滴血。无论此前大海捅的几十刀,还是此时狼群一顿嘶咬,巨獒浑身伤痕。除了沾染上大海与雪狼的血,它却是不曾流血。
惊讶之余,我扭头看向兀自愤愤不平的圆球二爷,想起他曾经一口一句‘老畜生’。此时想来,恐怕并非信口咒骂,而是另有所指。
圆球二爷似乎察觉到我正在瞧他,终于停下脚步,面朝我停了下来。半晌,才冷哼一声,说:“混帐小子,看出来了?”
我一听,顿时心脏一阵狂跳,骇然看向巨獒,呐呐的说:“它...它是死的。”
圆球二爷呸了一声,骂道:“你脑子坏了还是眼瞎,没见它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成死的了。”
我一阵无语,重新看向圆球二爷,说:“那它为何不流血?”
圆球二爷哼一声,说:“我说,你都钻过了两座古墓,没听过活死人?”
“活死人?”我一阵胆寒,却又疑惑的跟着说道。
圆球二爷举起权杖朝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守墓人一指,说:“喏,活死人养的活死狗,千年不死,又不算活物的两个老妖怪。”
我听的寒毛倒竖,何曾想过这世间,果真有活死人,可真真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时想来,难怪在古庙中,我就觉得那守墓人没有半点生机,原来竟是如此。
我回头看了看如一根柱子般杵在雪地里的守墓人,又重新望向那正咆哮不止的巨獒,喃喃自语,说:“那,能杀死它们吗?”
圆球二爷嘿嘿一阵冷笑,说:“那群雪狼要倒霉了。”
果然,随着圆球二爷话声刚落,就见那巨獒愤怒的一声巨吼,拖着咬住它伤腿不放的狼王,故技重施,纵身一跃。
狼王没有松口,于是,巨獒就带着狼王一起狠狠砸落雪地,溅起无数浮雪,逼退围杀不止的狼群。
巨獒趁此机会,庞大的身躯在雪地上一滚,竟然巧妙无比将狼王生生给卷到了它的身下,随后就被巨獒压的整个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也许,雪狼王并未料到巨獒会来这么一招,在被压进雪地的一瞬间,只来的及呜咽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是,巨獒想要以此方法杀死狼王,却也是不可能。
只见巨獒硕大的身躯下,雪屑纷飞,只片刻间,被压在下方的雪狼王就凭着四条腿,生生将好大一片雪给挖空。于是,巨獒也跟着半陷进雪坑里。
与此同时,被雪屑拍散的狼群,重新聚集。以较之将将更加凶猛的姿态,疯狂,愤怒,悍不畏死的冲向正死死压制着狼王的巨獒。
1912年2月12日,当宣统皇帝签署退位诏书,意味着中国几千年封建王朝的终结。于是,再也没有所谓的奉天承运,独掌天下的真命天子。
可是,狼群依然遵循着这一规则,狼王是狼群的主宰者,独裁者。所以,当狼王遇险,其余的狼,便会奋不顾身,舍命救之。
巨獒的黑毛,一撮一撮落满雪地。它的身上,数十处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伤口,森然惨白,惊心可怖。
甚至,在它腰腹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毛发皮肉都已然不见,露出两根白惨惨的肋骨,以及蒙上一层浅淡黑色的腹腔膜。
巨獒伤的很重,可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它死死压着狼王,两只前爪胡乱挥舞着,时不时就总能拍飞一头雪狼。血盆大嘴张的老大,瞅准机会便一口咬下。只要被它咬中的雪狼,非死即伤。
原本洁白的雪地上,洒满斑斑血迹,嫣红如残阳余晖洒向低垂天边的云絮,红的有些灼眼。
那是狼的热血,当它们出现在我们眼前,挡住我们的路时。这一刻的惨烈,也许就已然注定。
当第十头雪狼被巨獒一爪拍死时,狼王一呼一吸都充斥着它部族子民热血的气息,于是,它彻底愤怒了。
它无法忍受如此憋屈被压着,更无法忍受它的了民被屠杀。它愤怒的嚎叫,满是苍凉与悲哀。它在巨獒硕大的身躯下疯狂的挣扎,于是,它刨开更多的积雪,挣脱出来。
它亮出森然且染了血的白牙,凶悍的穿过巨獒拥有千均巨力,不断舞舞着的利爪,一口咬住了巨獒的喉咙。
巨獒咆哮着,狠命拍打着狼王的身躯。就好像那些武打电影中,坏蛋一掌一掌拍向抱着他大腿嘶吼着叫亲人赶紧逃命的好人的头颅。
残忍而血腥。
我看着狼王,有一股悲怆的气息。
终于,当狼王头顶那搨白毛被拍乱,颅骨被拍的凹陷时,巨獒的喉管也被狼王生生给扯了出来。
而剩余十几头雪狼,在这段时间里也咬瞎了巨獒的眼睛,扯落了它的耳朵,撕裂了它的头皮,咬碎了它强壮的腿骨,扯开了它柔软的肚腹,于是,沾着粘液散发着阵阵腐臭的内脏滚落出来,污染了洁白的雪地。
雪谷里的寒风穿堂过隙,卷起浮起,抹去战场留下的腥红血迹,掩埋亡者留下的尸身。
雪狼王死了,留下十余头伤痕累累,呜咽着徘徊守着狼王尸体不愿离去的雪狼。千年不死的老畜生活死狗也死了,它本该千百年前就回归雪域,直至此时,才终于找到它的归宿。
也许它早已丢失了灵魂,留下一具空壳,行尸走肉。此刻,只是变的残破而已,它没有痛苦,没有流血。
我怔怔看着不远处终于止歇的战争,雪狼与巨獒,都是胜利者,也都是失败者。失去狼王的雪狼,再无凝聚力,它们都会成为孤狼。
在这片终年积雪的冰冷雪域,孤独意味着死亡。无论是人,还是狼。
圆球二爷扯着沙哑的嗓子,呵呵笑着,呸的吐出一口浓痰,说:“打的好,死的妙。”
大海再也坚持不住,摇摇晃晃就要坐倒在地,而他却咬着牙说:“要不是在这鬼地方,杀那条狗,它死了,我也能活着。”
我呵呵一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心想真是上天眷顾,容我们死里逃生,安然渡过此番劫难。
只是,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当我感觉一股森然的气息,自后背直透心肺,激的周身寒毛倒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时,已然是晚了。
原本正笑着的圆球二爷与将将屈膝要坐倒的大海,都齐齐变了颜色,他们高声喊着:“小心,快躲开。”
我情不自禁转过身,想要看清那森然气息的源头。只是,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一刻,一柄古朴的玉质小剑,刺进了我的胸口。
守墓人凌乱的胡须下,两片惨白的嘴唇一开一合。他说:“打扰我王安宁,该死。盗取先生宝物,该死。”
我低下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玉剑,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限冰凉,仿佛在这一刻掉进了铜索桥下泛着寒气的深渊。
我隐约听见大海与圆球二爷的怒喝声,还有他们焦急万分的喊声,“你不能死,你要活着。”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想玉剑穿心,我该怎么才能活呢?随后,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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