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将军与公主
白雪与穆炎二人睁开眼，白雪对穆炎摇头示意他不要紧张，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跟随她的思绪走进她的世界。
——
我是一名公主。
生来高贵，容貌惊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生于一个战乱的年代，我的国家是一个泱泱大国，风麟国。
乱世出英雄，在我的国家，也有一位盖世英雄。
他在战火中为我国打下万里江山，是子民心目中的战神。
那是我的将军，青梅竹马，相互倾心。
在他战功赫赫荣光归来之时，我们相许一生相伴，白首不离。
以上便是我简短的人生，平淡无奇，算不上热烈，算不上感人。
然而未过多久，父皇病逝，皇兄继位，战火又起。
他不只是我的将军，更是风麟国的将军。
他带军征战，临走前说：待我归来，便为你戴上红冠。
我说：好。
他走的那一天，我在城墙为他送行，舞一曲将军令，唱一首归来，那天战马踢踏，士兵气势如虹。
我目送他离开，在高墙冷宫中等待他的回归，等他娶我过门。
然战火纷飞，持续了一年又一年。
第一年，皇兄告诉我，战况不容乐观，将军情况危急。
第二年，皇兄告诉我，将军得胜在望。
第三年，皇兄告诉我，将军反叛我国，投入敌营。
曾经的英雄成为叛国之贼。
而我依旧守着承诺，等待他的回归，等待成为他的妻子。
又是一年，第四年，皇兄告诉我，将军与他国公主大婚。
第五年，皇兄又告诉我，将军在又一次战火中死去。
那一年，我在我们曾经相约之地，为将军舞一曲葬魂曲。
我想，我该要寻回将军的尸骨。哪怕他没有履行我们的约定，哪怕他娶了其他女子为妻。
我披上战甲，从一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成为一名另敌军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那一年，我大败敌军，来到了他曾经丧命之地，把敌军公主，他曾经的妻子，抵在铁戟之下。
她说：我不悔，亦不恨，唯一遗憾的便是我所爱的将军，致死爱着的仍然是你。
我放了她，失魂落魄。
我卸下衣甲，换上公主的新装，带上他的尸骨，以及我唯一的琴，流浪天涯。
我不知道我流浪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新装早已褴褛破财。
只知道我的皇兄在时光中老去，我的皇侄成为风麟国新一任的皇。
而我，依旧年轻。
我不理缘由，不问世事，带着将军的尸骨，以及唯一的琴浪迹天涯。
我带着将军去过雪山，看过桃花，越过天池，走过沙漠。
但将军却不会再醒来，他的尸骨在时间的侵蚀下逐渐消散。
后来我遇见一个人，那个人说：跟我走，我能让你与你的将军尸骨永存。
我跟着他离开，认他为主。
他做到了他给我的承诺，他给我无尽的生命，让将军的尸骨永不腐化。
条件是替他镇守门户万年。
我说：好。
后来，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时间久到几乎让我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我是谁。
后来，就连他也死去。
后来，我依言在那里镇守了万年。
万年过去，我依旧没有离开。
十万年，二十万年……
我不愿离去，只隐约记得，只有在这里将军才不会彻底消失。
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是谁，却记得我的将军，我的英雄。
——
我是一名孤儿，在混乱年代中被风麟国太子捡回。
那时我只是一个小孩，年幼无知，过着一餐温饱一餐饥的生活。
太子说：小孩，我喜欢你的眼神，将来你便做我的左臂右膀。
我看着衣着高贵的太子，呆愣着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太子笑了，他摸摸我的头，从那天起我成为了太子的心腹。
我跟随在太子的身边，他命人教我学文习武，我文武双全，让人艳羡，受人敬重。
我不再是懵懂的少年，我谨记太子的恩情不敢相忘。
那一年，我遇见了风麟国的公主。
她温柔美丽，只是一眼，我便知道我在劫难逃。
我爱上了公主，但我配不上那高贵的人。
我只是一个孤儿出身的卑民，但公主却不介意我的身份。
我想，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公主。
时间流逝，我成长为一个出色的青年。
我和公主互倾情，互相意。
又一年，战火连天，太子让我领军出征。
我成为了风麟国最年轻的少将。
我把毕生所学在战场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成了风麟国的战神，成了大家的英雄。
我荣耀归来。
回归之时，我告诉公主，此生永不分离，相守一生。
公主笑着说，好。
又一年，先皇遗世，太子继位，他国侵犯，战火又起。
我身为将军，挂帅出征，临行前我告诉公主：待我回归之时，定为你戴上红冠。
公主依旧笑的一脸温柔，她说：好。
可在出征的前一晚，皇上召见，他说：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助我夺得万里江山的计划。
我沉默，单膝下跪，以我的行动表示我的忠诚。
他的恩情，我一生也还不完，在他还曾是太子的时候，我便已经宣誓一生效忠。
我谨记他所言，踏上征途。
离开前，我看到公主在城墙为我送行，她在城墙上翩然歌舞，风吹起她飘逸的衣裳，宛如一个真正的仙子。
我心里悲恸，毅然离开。
在恩与情之间，我选择了恩。
按照皇上的计划，我在战场上杀敌，叛国。
我从英雄成为叛国之贼。
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但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城墙里的那个女子。
又一年，我娶了敌国的公主，那时我已是敌国中分量不轻的将军，娶了她，我的计划能更近一步。
大婚之日，敌军的帝皇赋予我无上荣光，将臣对我的大婚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那一晚，我醉了，我想起了我心里的那个女子。
一觉醒来，我身边躺着我名义上的妻子，他国的公主。
我看着床上的落红，慌了。
我对不起她，我告诉她所有的实情，告诉她娶她并非我意，我娶她不过是在利用。
我一直没有忘却我皇的计划，我一直没有忘记，我是一个细作，我从头到尾都是风麟国的将军。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介意。
她抱住我说：将军，我喜欢你。
那一刻，我想起了心里的女子，那个宛若仙子的公主。
心里的愧疚一瞬间淹没了我。
从那以后，我成了敌国的驸马，成了敌国的得力将军。
那天，我收到我皇的飞鸽传书，他说：时机已到。
我跟随着敌国的皇御驾亲征，找到一个机会，亲手杀了敌军的皇。
临死前，他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
他的确给了我无上荣光，但我的皇，只有一个。
转过头，我看到了她，我的妻子。
她缓缓向我走来，越过她皇兄的尸体，轻声对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张狂大笑，那一刻，我心里感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悲哀。
我摸摸她的肚子，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抽出我身上的佩剑，望着风麟国的方向，一刀刺向自己。
在失去意识前，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我这一生，不负君，不负国，却负了两个女人。
一个我所爱之人，一个爱我之人。
——
我是风麟国的皇子。
我出生在战乱的年代。
小的时候，父皇有许多孩子。
我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
我的生母只是一个卑贱的美丽宫蛾。
她告诉我，若要成为人上人，便要努力往上爬，哪怕不择手段。
所以我在残酷的深宫中学会了隐忍、心计。
我的隐忍没有白费，多年后我便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
父皇对我甚是满意，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储君。
他告诉我，若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要做到无情无义。
所以我从父皇那学会了无情。
他还说，一个合格的君王，要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需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在城外的平民窟，我看到了他。
拥有幼狼般的眼神。
倔强、不甘、狠唳。
我说：小孩，我喜欢你的眼神，往后你便做我的左臂右膀。
他呆愣点头。
我笑。
从此，我把他带在身边命人教他习文从武，把他培养成我的心腹。
他没有让我失望。
他成为我的得力助手，成为闻名王都的才俊青年。
王都佳人对他青睐有嘉。
但是，他却爱上了我的皇妹。
我的妹妹众多，但唯独她不同，在我心里，她才是我唯一的皇妹。
她清尘脱俗，美若天仙。
我并不阻止他倾慕于她。
因为我知道，他们注定毫无结果。
在我把他带回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便只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不配拥有爱情。棋子，配不上我的皇妹。
我的皇妹，往后注定是这片大陆最高贵的女人。
兲兰一三五年，父皇遗世，我继位为皇。
我终于可以使用无上的权利，施展我的野心。
我不满于风麟国的国土，我要征服更多的地域，我要一统天下，成为千古帝皇。
我把目光放向这片大陆的第二个国家，千旬国。
我的棋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那时他已是一个闻名风麟国的将军，他已是名震大陆的战神。
但我不需要脱离掌控的棋子。
战火起，我派他领兵出征。
出征前，我召见他，告诉他我隐藏了十几年的计划。
我要他成为千旬国的将军。
我要他娶千旬国的公主。
我要他取得千旬国帝皇的信任。
我要他杀了千旬国的皇。
他沉默，单膝下跪，以行为表示他的忠诚，一如十几年前。
战争响起，他在外为我风麟国征战，按照计划，他叛国投敌，背上骂名。
按照计划，他娶了他国公主。
按照计划，他杀了千旬国的皇。
但是，他却在计划之外，战死沙场。
我怅然若失。
死讯传来的那一天，我将消息告知我的皇妹。
看着她手里的玉簪应声落地，流泪无声。
原来，她与他的情义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那天，我的皇妹来到我的面前，她青丝束起，身穿战甲。
她说：皇兄，请让我领兵出征。
我无法拒绝，那样的眼神是如此决然。我点头，从此，我的皇妹便成为了风麟国又一个战神。她继承了他的荣光。
我忘了战火延续了多久，只知道我的皇妹在攻打下千旬国最后一个城关之后，便消失不见。
我如愿以偿占领了千旬国的国土。
我如愿成了风麟国的千古帝皇。
我权倾天下，名载史册。
我站在皇宫的高墙，看我的万千子民，望我的万里江山。
内心却感到寂寞。
纵使我君临天下，山河坐拥，却无人能共享。
我想，我是一个成功的帝皇，却是一个失败的君主及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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