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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一世


  绿色光影的肯定并没有令白雪感到惊讶。

  她刚刚那句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在看见那棵即将死去的树苗时,冥冥之中似乎便已经知道,那就是身旁树妖的本体。

  白雪走到那个山头,近距离望着站在那棵小树苗面前的少女。远远的望去,一黑一白,一大一少,一个冷漠,一个温暖,令树妖恍了眼神。

  这个山头的确是整个村庄最高的地方,远望便是落日的余晖。余晖打在少女的眼中,少女神色郑重又悲哀。但里面的认真却让人无法忽视。

  想来少女也知道,这个传说,也仅仅是一个传说罢了。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一个人,只有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希冀,才会活在明知道不可能的童话里。

  白雪站在山头,沐浴着落日的余晖,看着这个少女的眼神如是想到。

  春去秋来,白雪站在这个山头没再移动过身子,她看着女孩日复一日的来照顾树苗,尽心又尽力。

  树木永远要比人类成长的快,只是三年的时间,便已经成长为一棵不小的高大树木。已经能为人们遮阴避雨。

  远远的,这棵树生长在村庄最高的山头上,成了这座村庄里最高的树木。少女为它取名为阿黎。

  阿黎,升起的黎明。

  众人知道,这棵树,寄托了少女的殷切期盼。每一位村庄的人都看着这位少女三年来的每一个行为与举动。这些人包括白雪。

  少女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村庄,这个村庄唯一的亲人也在三年前离去。举目无亲,便亲手种下了这棵树。是啊,虽然村庄里的人对她和她的母亲都和善友好,但是大家都明白,她们并不属于这里。在那些友好之中却始终存在着一丝疏离。

  在母亲离去的三年,少女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会来到这棵树下述说。似说给在天的母亲听,又似说给这个自己亲手种下的小树听。似乎小树相对于人类而言,能更好的倾听她的心事。

  种下这棵树,且为这棵树取名字,到底是因为当初那个传说还是只是纯粹的把它当成一个寄托呢。除了少女之外,就连白雪也不知道。

  三年过去,少女已经成长为一个女子。她站在树下,与站在树边上的白雪如孪生姐妹。一样的容颜,却是不一样的气质。

  女子抬头望着这棵陪伴自己三年的大树,眼神柔和,说:阿黎,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轻轻摩擦着这棵树,尽管那棵树粗糙的树皮令她不符合山野的葱葱玉手有些发红。

  她眼神似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决。想来,女子也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然后,白雪见到她再次说:阿黎,我还会回来的。再见…

  随着一声叹息,女子离开了村庄。

  风吹过,这棵树木的枝叶在轻轻摇摆。似乎也在与女子道别。

  白雪与这个树妖,也就是阿黎,肩并肩的踏着落日的阳光,随着这女子的步伐,脚一深一浅的离开了女子一直生活的地方。

  然后,白雪便跟随着女子的步伐经历她的人生。

  女子出去并不好过,她过于出色的外表给她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她弱小,且天真,毫无自保能力。这样的她注定要经历一些苦难。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时空似乎与白雪所熟识的古代相同。女子艰难的在这片大陆走走停停,从懵懂天真,到逐渐的沉稳成熟。但不管生活如何,女子依旧保持最初的美好与善良。

  哪怕是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时光。

  每隔一年,不管路途遥远,女子都会回到村庄,站在大树下细细述说着自己这一年来的大小事。似乎哪怕是在很遥远的地方,都有这么一个地方,值得她牵挂。

  被称作阿黎的树,在年复一年的时光里,倾听着女子的心事。而它也在年复一年的时光里成长为参天大树。

  又是一年,外面的兵马涌入了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村庄里。村庄一片血光。

  大树屹立在村庄之上,望着这一场凡间再普通不过的杀戮。任那些鲜血滋润着这片大地。

  女子再次例行一年一度回到这片土地,望着这片消失的存在,望着地上即使干涸依旧能看见的血迹,笑的满目苍凉。

  这一年,女子已经不再年轻,已是年近三十的年纪。她静靠在树底下,不再如往年那般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她闭上双眼,仿佛归家的疲累游子。

  再一年,女子没有再过来。树木在山头上寂寞的屹立。

  如此过去几年,女子再次回来。只不过女子此时牵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与清纱长得极为相似。清纱拉着小女孩到树下,静静的为这个懵懂的小女孩述说着自己年轻的故事。

  时间,再次如此过去好几年。清纱已经不似以往年年过来。这一年,她再次过来的时候,却是拖着重伤之躯。

  清纱此时已是妇人,她的身份早在很早之前便已经改变。此时即使狼狈,衣着依旧不曾落魄,亦依旧雍容华贵。

  她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这片村庄,望着那棵巨树,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又笑又哭。

  她摇晃着身体来到树下,跌靠在树干上。不再去管自己身体流不止的血,说:阿黎,我又回来了,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然后,村庄外,来了一群士兵,他们来到清纱的面前,敬畏的看着这个女人。一剑刺中了她的心脏。说:皇后,您安息吧。

  清纱由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她望着树顶,望着这棵自己亲手种下的树。

  时境变迁,但终归还是回到了这里。

  原来,至始至终不会改变,不会离开自己,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树而已。

  是的,这一世,女子在后来成为了一国皇后,出身低贫,却受万人敬仰。但是却终究遭到自己爱人,也就是皇上的背叛,成为他截杀的对象。

  风突然急速了起来,树枝在轻轻的晃荡,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悲哀,似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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