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眠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
黎明到来的前夕。
古风一脸颓废地盘坐在窗台上，一双要死不死的死鱼眼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而整洁的新衣，但世界上总归是有一些人即使穿上龙袍也还是和乞丐没什么两样的，这很正常。
窗外是稀疏平常的景色，毕竟是寸土寸金的京都，就算这个家族的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嚣张到让方圆百里之内都渺无人烟，也没有必要，所以古风这家伙也只能看到一些已经是见惯不怪的现代化高楼建筑，能够称得上是特点的，只是那些建筑都与这座阴阳塾保持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而已。这样一看，被一片空旷得水泥地“包围”的这座建筑虽然不高，但还是有种低调的鹤立鸡群的感觉。
弯着腰，古风右手手肘撑着大腿，手掌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的空地，然后继续保持着这个已经不知道保持了多长时间的姿势。
嗯……常年居住在拥挤不堪的大城市的人们大概都会对空旷的地面有点奇怪的情愫，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会和这个家伙一样直接在这里看了一整个晚上才对。再看这家伙的眼神呆滞，双目无神，印堂发黑，眼圈也发黑，只有那眼珠子间或转一下证明这家伙还是一个活物，抽象点来形容这货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和从来没有听过课也没有自习过的某学渣在期末考试的前一晚通宵复习到早上的状态差不多。
虽然这家伙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不再出门祸害人间也不失为人间一大美事，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是吗？仿佛定格那样停滞在下方的水泥地的目光被朝阳从建筑后方升起是发出的第一道光芒所吸引，抬头望去，那徐徐升起的太阳给人的印象说不出地生气蓬勃，让人甚至有种想要高声大喊一句：“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第二套——初升的太阳！”的冲动。试着稍微想象一番数量数不胜数的小学生站在操场上，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尬舞……不，是跳广播体操的景象，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听到了生命的感召，感受到了那蓬勃的生机了呢？
觉得自己有点腿麻了，古风淡定地从窗台上跳下来，然后拍了拍裤子上哪莫须有的尘土，这并不能代表这家伙想通了什么，也和看到朝阳没什么关系，从他那依旧蛋疼的表情来判断，他显然还没有想好怎么应付那些千里迢迢跑来围观的同行。
“真是麻烦啊……”按照惯例一样，这家伙在发出一声毫无意义地感叹之后悠悠地走到了阴阳塾的精英们的专用食堂，然后用一副“老子是一个极度有修养的高富帅”的表情点了一份猪排饭。
这个时间食堂里并没有太多人，也不知道是已经没有太多人了，抑或是还没有太多人，加上古风那接近一身黑的通俗打扮（虽然款式并不太一样，但毕竟都是黑色的，也算不上太显眼），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古风，至于前两天还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古风的那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总的来说，古风现在是乐得清闲，难得的安静的时光无疑是珍贵的，趁着这时候，古风姑且也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说起来，我从房间出门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既然到现在都没有人要过来找麻烦的话，那是不是我想太多了，那些早该入土的老头子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家的小兔崽子出来见见世面什么的而已呢？”古风用筷子抵了抵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不……等一下，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要想这些奇怪的事情，我以前貌似没有想着么多才对吧。”古风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像以前一样直接揍一顿不就行了吗？”
得出了一个不靠谱的结论之后，古风似乎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这货又拾起了放下的筷子。
“哟——那边的年轻人……”口气非常怪异的呼唤声，声音本身听起来是非常年轻的，虽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听到了声音的古风觉得这家伙是在叫自己，因为这话是用中文说的……
没有回头，古风很淡定地继续扒拉着盘子里的饭，这种“刚才好像有人在叫我的错觉”他通常都是忽视的。
“那个叫古风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并没有放弃，而是又喊了一声。
古风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无视，是那个啊，这个世界上名字相似的人不是多的去了吗？相似与否的问题暂且不说，名字相同的问题不是也到处都有吗？比如说张伟什么的……
看到古风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忽视了自己两次，那个人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不过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所以，他直接走到了古风的位置旁边坐了下来。把自己的餐盘放下，然后看着古风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地扒着饭的侧脸。
“你是叫古风吧？”
不，你这家伙……给我确定了人家的名字再过来搭话啊，为什么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问啊，相信自己啊小伙子，这家伙就叫做古风，不要被他不搭理你的举动迷惑了。
“是。”古风看了一眼这个貌似是过来套近乎的男人，极其简短地回答道。
眼前这个人身上自然没有穿着阴阳塾的狩衣，也没有穿着和古风相同的狩衣，着基本可以证明古风之前的猜测——他身上这件狩衣是阴阳塾出于某种原因制作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不过，虽然他没有穿狩衣，但姑且也是穿了一身颜色偏向灰暗色调的休闲服，至少不会像古风这样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相貌说不上剑眉入鬓，但也还算正经，有点小帅，发色黑。
“干什么？”古风虚着眼对着眼前的人语气说不上友好地憋了一句。
但是眼前这个人似乎比古风更不懂得察言观色，貌似没有注意到古风语气中的那种“老子很烦，不想死就滚”的潜台词，确认了古风的身份之后，神色居然变得得意了起来。
“很好，我很欣赏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听着，从今往后，如果有人欺负你，那就直接报上你大哥我的名号，保证你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意气风发的语气……还有表情，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古风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看智障儿童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这个动作持续了五秒钟，然后古风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哪位？”
古风毕竟心理素质有点诡异，所以首先问了一个非常平常的问题，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对方放下的餐盘里夹了一块煎蛋卷。
“既然你寡廉鲜耻地发问了，那我就义薄云天地告诉……”
“不，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急事要处理，所以不奉陪了。”没等对方说完，古风就将盘子里的饭菜尽数塞进了自己的胃里，打断了这个疑似正准备夸夸其谈的家伙的话头，然后起身就走。
“……”这人看着古风赶着跟投胎似的背影，有点不解地摸了摸下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为什么这家伙会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呢？按理说，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紧紧地抱着我的大腿哭着求着要当我的小弟才对吗？”
虽然想象中，自己只要招一招手古风就会跪舔皮鞋的场景没有出现，但最终，这个年轻人也只是将古风的行为理解成了古风自知高攀不起自己的自卑心作怪才逃开了而已，但是没关系，反正自己是个修养极高并且亲民的大少爷，这种小事自然不会介怀。
虽然说得上是自负的脑回路，但这个大少爷确实也有着自负的资本，先前说过，在九州大地上的阴阳世家可不少，而在那些阴阳世家中属于翘楚之一的，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家族，而且，这货还是家主的儿子……作为世家，偶尔举办一下宴会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就和那些有钱人喜欢聚在一起谈论自家的产业经营什么的一样，他们这些存在时间悠久的家族也喜欢搞这种活动。反正那些年龄早就过百了的家主或是家族长老平日间也没啥事情可干，毕竟捉妖驱鬼什么的也不会轮得到他们这些老资格出马，所以拉着几个看不对眼的死老头聚一聚，相互挤兑几句就成了那些老家伙的生活乐趣。基本上那些聚会也会出现古风现在面对着的破事，要挤兑也需要话头，那些看起来要死不活的老家伙们一个两个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亲自出手，俗话说得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算没有一个不小心伤到围观的小年轻，把几个山头什么的轰飞也不好是吧。因此，这些打打闹闹的事情从来都是交给年轻一辈的家族成员来做的，他们这些老头子要做的就是坐在后排扯嘴皮字。
而这些宴会和咒术比赛都是由主要的几个家族举办的，所以年轻人的家族也举办了不少次，唯一可惜的是，这货虽然身为家主的直系子嗣，但却没有太突出的天赋，而且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实力在家族中排不上位，所以本身也没出场的机会，自然也没怎么经历过实战。总的来说和纨绔子弟差不多的性质，不过人品还行，就是有点逗。因为家族背景，这家伙出门的时候也不会被什么同行轻视，倒是有不少在咒术比赛时得知这货身份然后跑上去套近乎、认老大之类的的。一来二去，这货就有点飘飘然了，这次观摩当成公费旅游的他在昨晚看到古风的战斗之后觉得古风还挺厉害的，所以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如收他当我的小弟吧，反正他也只是一个小家族的而已”的想法。
在他的预想中，古风应该是认识自己的，毕竟自家每次举办咒术比赛的时候据说都会邀请九州大地的所有家族，无论大小。看古风的水平怎么着也应该是在家族中排得上位的家伙，那么，古风理所应当地受邀去过他的家族中参加过比赛，为什么自己没有见过古风的印象，这货只是归咎为贵人多忘事。至于为什么古风没有主动过来套近乎，这货应该真的认为是古风有自知之明地“自惭形秽”了。
作为业界老大的儿子，这货的大部分想法都很正常，但正常不意味着正确，首先，古风是真的不认识他，而且古风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什么咒术比赛。原因有二，一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收到过什么邀请，古氏族因为其特异性，从来都被视为异己，没有受邀是很正常的，二是这家伙就算真的收到了“请帖”，他也不会浪费宝贵的打工时间去干这种“促进家族之间友好交流”的破比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这家伙可是连这个鬼地方都不打算来的。
被抛在身后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古风自然是不感兴趣，说到底，能够让他感兴趣的估计也只有自己的老板们什么时候能够把自己的工资补发完了吧。
从食堂出来之后的古风非常闲地到处溜达了十几分钟，这个家伙因为一大早就起床所以比平时显得更加无所事事的，想了想，古风来到了一个咒训场的房间。古风没有第一时间往使用中的场地看去，而是首先环视了一番观众席，虽然人数说不上多，但与古风第一次使用咒训场和夜雁相互试探的时候相比已经很可观了，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早晨。在观众席上自然是少不了这座阴阳塾的学生的，那零零散散分布着的人之中，那一件件风格独特的黑色狩衣有点显眼，剩下的没有穿狩衣的人里面应该包含着已经“毕业”了的学生以及来自九州大地的同行。观摩的阴阳塾学生，审视的毕业生还有看热闹的同行，凭古风现在的状态也无法从气息上区分后面的两者，不过古风没有纠结这点，毕竟他也没有和其中任何一方打照面的打算。
随便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古风坐在位置上往是不是有爆鸣声和细碎的火花飞散的咒训场中心看去，在那里，有两个穿着狩衣的年轻人你来我往地过着招。虽然不可能与荒耶夜雁相比较，但那两人显然都已经算是比较有实力了，而且出招也有一定的技巧，有试探的虚招，也有实打实的攻击。
不过，战况在古风坐下来之后不久就开始慢慢地往其中一方倾斜了，相较之下瘦弱的那个年轻人貌似有点体力不支，开始透露出了疲态，动作也不如之前迅速。
瘦弱的那个年轻人抬手释放出一道韦驮天锁链，试图在形势变得对自己更加不利之前结束战斗。
但这过于简单的想法显然已经被留着一个希波利特星人发型的对手看穿，只见他一个侧身以最快的速度躲开了锁链，然后猛地发力冲到了瘦弱青年的近身，抬手间，火界咒的符文已经凝聚到了他探到瘦弱青年腹前一寸空中的右手。发型和希波利特星人神似的青年只要在这时释放火界咒，看那小身板的青年估计就得躺一段时间了。
突然有种不爽的感觉，古风往自己右侧不远处瞥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刚才在食堂遇到的那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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