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顾锦玲
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太阳刚刚坠落在下山后面的时候，张东生几乎是踩着点来到的。
好吧，说实话，他迟到了那么一会儿。
周仕政是五点半下班，从下班那里甩着大长腿到这里十五分钟的路程，几乎是横穿了整个靖水城。靖水城就这么大一点儿，主街道就这么大点儿。当然，如果是陪着女人逛街就这一条街遇到能逛的一整个下午也足够打发了。
张东生倒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着才来迟到的，主要是他上次出来买猪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姐姐张云芝出来的时候给他带来的，说实在话，他真心没有几套衣服，在整个九十年代的内地，城里人他不知道，主要没有在过。农村人，张东生知道，大多数都是到春节的时候才有机会买一套，都是地摊货，衣服一二十元钱，裤子二十来元钱，鞋子十多元钱，哦，顶天了，这样买的话，一家人那还是得要好几大百，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所以就算是到了九五年的现在，很多农村家庭也就小孩子可以买一身新衣裳穿穿，那也不是年年有的。
张东生犯难了，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有些破烂了，衬衣上面既然还打着两个补丁。前世的这个时候张东生哪里见过什么同学，他又不知道今晚来的是哪几个，总不能太随便。
说得直白一些还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张东生在出租屋里面纠结呢，要不要买一身？好歹手中现在有点钱了，买一身衣裳也不是太难，而且现在是夏天，一条薄裤子和一件短袖衬衣就成，不会要多少钱。
有人老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张东生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后世的人们，往往是越穷的人越要面子，也就是要脸，单纯的就觉得自己这样的出现在某个场合是不是和场合里面的风物相适合，不要格格不入，凭空的惹一些脸红。农家人要的是这么一个面子，考虑不单纯的是自己的面子，可不像有些有钱人或者自诩场面中人那样不要脸，吃顿饭要带走一些，喝杯茶要带上一家人，诸如此类的。
当然，这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穷人这样越来越穷，那些把脸揣在裤兜里面的人倒成了人模狗样的人，于是乎，全社会都开始模仿，比的就是谁最不要脸，谁就是时尚谁就是头面人物！
张东生其实不太想过多的在乎这些，这时候大家都是刚大学毕业的人，相互之间还有纯真的友谊和同学情，并没有受到社会这个大染缸的熏陶。
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张东生还是想就这样吧！
姐姐张云芝在身后说道：“去买一身吧，你这衣裳穿着在屠宰场转来转去的，还看猪肉摊，味儿太重，不要给你同学们丢脸！”
好吧，一家人说的都是实在话，考虑一下同学们的感受。姐姐这话很真，张东生想起了后世看过的韩寒同学说的：“一个人在厕所久了，身上自然就会有厕所味儿！”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意思差不多，话丑理真，张东生没有过多接触生猪，但在屠宰场的人身上都会有那么一股味儿！
张东生揣着钱，全部的钱，确实是现在没有地方放钱，这出租屋里面来往的人颇为复杂，二哥去远山拉猪去了，大哥今晚也有应酬，张东生还开玩笑：“大哥怎么还有同学在城里面呢？”家里就留下姐姐一个人在家，张东生想把钱给姐姐装着，可姐姐说她不习惯装钱，还是那么多。
多吗？当然，不多！可这是在张东生看来，但在姐姐那里绝对的多。他把钱分开全身的兜里面都装上一点，这样保险。牛高马大的小伙子装这点钱在身上，外人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买了一身看上去还是比较时尚的衣裳——一件长袖高领衬衣，一条西裤、一双黑皮鞋，穿上去之后果然大变样，售货的中年女人盯着张东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刚才进门的那个土包子。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在饭馆里面的几个同学，周仕政更是夸张，“我去，这是谁啊，哪里来的大明星！”好吧，还是没见识，这时候觉得只有演戏的才有这么华丽的服装，按说周仕政家的小日子也算是富足了啊，可怎么这么没见识呢？
张东生没有脸红，他发现自己重生回来竟然是带着厚脸皮回来的，如果是前世，他肯定脸红得不行的。他施施然的坐下之后，看了看在坐的同学，一共八个人，三男五女，另外一个男生叫杨哲，也是远山镇的，是杨家庄的人，张东生看到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在杨家庄还有一个同学呢。
大家只是点头打招呼，并没有像后世那些装逼犯，见面不管什么人都假模假样的握手，问好，面带微笑。
坐在张东生身边的女生身材高挑，虽说是坐着的，可张东生偷瞄了两眼，目测此女身高绝对在一米七五左右，而且很有料，尽管她穿着很传统的花格子衬衫和一条黑色的健美裤，时下很流行，烂大街的健美裤，可她真美。
张东生记得她，顾锦玲，不应该啊，高中时候她整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风雨无阻，甚至他们当时还猜测过，这女生是不是晚上回去洗衣服，早上又穿来了。实在是因为大家都只有一套校服，可这顾锦玲硬是三年高中一天不改的蓝白相间。
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镜，一头长发并没有披肩，迎风飞舞，而是扎成一个长长的辫子坠在身后，实在看不出她原来这么美。此刻看到顾锦玲，张东生不由得想起郑智化的一首歌“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啊缠住我心田，叫我日夜的想念！”
大学四年，大家天南海北，很少有人联系，就算是张东生和周仕政这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只是大一的时候通过两封信，更别提其他人了，所以此刻大家一见面，倍感亲切，大家就近和身边的人聊天，说说过去的岁月，谈谈大学生活，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正是我的未来不是梦的大好年纪，大家都意气风发。
当然，也不可能就和身边的人聊天，还要兼顾其他同学，时不时的大家就要找一个共同话题聊聊，张东生充分发挥了一个老同志老灵魂的长处，席间各种话题都能接上，不管怎么样，各个行业的行话都能说上一两句，顿时同学们不会了，高中时候只会闷头读书的书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话说读书也不至于三百六十行什么都知道吧？
这还不算，张东生简直就是一个尼玛的无赖，各种荤素断指搭配起来，吹得玄乎其玄，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前世在工厂里面，其他本事没有，国企嘛，大家都知道，一天就闲时间多，蛋疼，就爱天南海北的吹，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关心的。
菜上来了，周仕政现在在工商局上班，加上从小就在城里面长大的，今晚这个头得是他来承，所以他抬起手来招呼老板，上酒，老白干！
梅岭省人民都喜欢喝酒，最爱的就是老白干，纯粮食酿造，酒精度数高，那冲劲儿，很爽！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张东生知道，大家喜欢的还是实惠，这东西价格不高，谁都消费得起，要是有钱了就算不爱喝，也得弄两瓶洋酒来壮壮场面。
张东生就清楚的记得，前世随着我大天朝经济实力整体爆发，好嘛，全国人民都开始崇洋媚外，甭管真假，但凡出去吃饭喝酒，就有人逼格满满的从车厢里面掏出两瓶颜色乌漆墨黑的酒来，像孔乙己一眼四处看看，有的还得耸耸肩膀，歪歪嘴巴，“我这酒，没话说！”都是从很高大上的地方来的，千金难买万金难求的，只等着大家一个劲儿的夸奖“哥们你牛逼！”
后来八项禁令一出，洋酒是不敢喝了，那咱们就喝白酒吧，一时间白酒成了新宠，不管是人不是人，都能从奔驰宝马、奥迪、奥拓车后备箱里面掏出一个锡酒壶来，“尝尝，我这老白干，山上下来的，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我这酒，啧啧，一千块钱一斤哦！”一时间，风靡全天朝，就连张东生所在的工厂，都有很多人装逼式样的随身背着一个酒壶招摇撞骗。
看张东生嘴角带笑，身边的美妞儿顾锦玲低声问道：“张东生同学，想到什么好事儿了，和我们分享分享？”
张东生有些楞，记忆中这位顾同学和自己基本没有多少交流啊，今天这才几分钟时间？难道女人都是好奇的动物？
张东生呵呵一笑：“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那还不就是上学时候的事情，最多就是穿开裆裤玩泥巴的时候的事情嘛，却是趣事多多，这样发笑也着实情有可原，张东生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好在这时候老板把酒送上来了，刚好酒杯就放在张东生面前，他拿起酒瓶开始给大家斟酒。
小顾同学白皙粉嫩的小手等待着，张东生倒满一杯，就给大家送到面前去。
席间气氛很好，大家都找到顺心的工作，正意气风发之时，气氛当然很好，只是小顾同学有些难为情的说自己没有喝过酒，气氛很好，张东生呵呵一笑：“不喝就不喝了呗，女孩儿少喝酒！”
周仕政笑说：“酒倒出来了，不喝浪费了，一会儿你开钱哦！”
张东生把眼睛一瞪，“在坐的就你上班拿工资呢，还要我请？”
大家打趣说要张东生把酒喝了，他呵呵一笑：“为美女效劳！”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干了。这下不得了了，后面倒酒的都要给桌子上的酒杯满上，张东生也当仁不让的，别人一杯，他两杯。搞得气氛不断迭起。吃完饭，周仕政提议请大家再找地方坐坐，张东生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去，你们去，我先回了！
明天还要早起呢，他可不想得意忘形，忘记自己现在还是穷人一个，没有那么多资本出去挥霍呢。
一看张东生不去，小顾同学也嘟囔着小嘴，“那些地方乌烟瘴气的，是小流氓才去的地方！”得，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掩嘴底笑，按说咱们小顾同志平时说话不是这么直白的嘛。
得，一句话定性了，谁爱做小流氓呢？周仕政两手一摊，那去哪里嘛？今晚他是打算一条龙服务了，毕竟现在在场的就他在政府工作三年多一些了，其他人都是刚从象牙塔里面出来的，这种小范围的偶遇性的请吃请喝，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不今晚几个人这么一趟吃喝下来，也才七十来块钱。好吧，九五年，七十多块钱还是很多了，一般人加还真消费不起。
张东生想回了，实在是明天还要早起，加上今晚他的酒喝得有些多了。可大家正在兴头上呢，最后周仕政把心一横，提议去唱卡拉OK。这个提议让大家欢呼雀跃，卡拉OK，这时候很高大上的东西，刚刚进驻靖水这种五六线小城市不久，很是火热！
能不高兴吗，卡拉OK，去那里一晚上随便就花你个一二百，那还得是小心翼翼的，所以这时候的卡拉OK很多人还是去不起的，就算去了也只是本本分分的唱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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