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辰山，上古遗迹！
辰山，矗立在北海城以东的莽荒雪原上，据说曾有大星坠落此地而得名。它本是大青山脉的一个支脉，但却似是被外力硬生生从中砸断，留下一个丑陋之极的山坳。其外形怪异，环境诡诘，因附近时常有野生动物不明死去，所以被冰原之民视为不祥之地。但这却是北海袁氏的起源之地，传闻袁福通的祖先在辰山中得神明指点，经过几代努力之后，才有了如今气象。
深夜的辰山万籁俱寂，得到袁福通诏令的部族们已经开始向此迁徙。但因为辰山种种不祥传闻，却始终没有什么部落敢在这深夜登山。
山体凹陷的位置，到处都是裸露的黄色矿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赤裸荒芜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尸骸。其中大多都是野生动物，但也偶尔有人类的尸体横卧其间。袁福通浑身缠绕着浓浓鬼气悄然现身。他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在山体中七拐八折便来到一处隐蔽的洞口之前。洞穴四周的山壁上，一层层黑红色的血浆描绘着一个个祭祀的故事，这里是袁氏的祭祖之地。
袁福通颇有些怀念的停留在一幅幅壁画之前，似乎在缅怀什么。每经过一副血色壁画，他脸上的神色便变幻一次，直到抵达洞穴大门，眼前已经只剩一副画面。画面上一个骨瘦如柴的牧羊少年为找寻失踪的山羊误入这不祥之地，却在这里找到一条通往奇迹的道路。那里有高高的神坛耸立，透着说不尽的威严……
“时光不觉已过六百余载，而我也已经更换了十一具身体，这转生之术只怕再也无法延续我驳杂的灵魂了！”袁福通出神的盯着眼前这最后一副壁画，喃喃自语道，“可恨……若非那老狐狸横插一手，只要借禺强之手献祭万民之血，我就可以真正得到那永生不死的法子。如今功亏一篑，也不知就山下那些祭品，会不会出什么篓子！”
袁福通抚摸着石壁，轻轻念诵咒语，一道道血色的符印缓缓亮起，随即紧闭的洞门悄然洞开。随着其身形踉跄的没入其间，石门又缓缓合上，四周再次归于沉寂。
石洞之内并不黑暗，一颗颗萤石给山洞渲染上一层碧绿的色彩。袁福通漫步其中，似乎又回到当年自己茫然无措闯入此间的情形。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少年，有崇部刚刚进入冰原，鬼方在战争中一败涂地，自己的家族只能躲到这种荒凉危险的地界自生自灭。
随即他便看到一连十座石棺，那里面装载着他之前使用的十具身体，估计此时早已经腐烂。就算是袁氏族人也并不知道，他们历代尊奉的家主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人。那些为了族长之位苦苦争斗的子嗣们，最终获得胜利的那一个到死也不会知道，他们所有的表演不过是为自己的父亲挑选一具最强壮最合适的皮囊而已。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就像曾经一样！”袁福通见到棺椁之后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越是活的久的人便越是畏惧死亡。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变得和这棺中腐尸一般，他就难抑恐惧的奔跑起来。随着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建筑出现在他面前。建筑通体由金属灌注而成，在荧光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泽。看到它的时候，袁福通终于长长的松出一口气，这……才是他最终的依仗，也是唯一的依仗。
……
朝阳出现在辰山上的时候，袁福通的车架也随之出现。一道道牛角号声连接成片，成群的鬼巫随侍在车架周围，隐约不下于千人之数。鬼巫在鬼方诸部中地位尊贵，往往一个大型部落中也只有寥寥数位而已。袁福通如此底蕴一经彰显，立即收获无数赞叹。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鬼方小部落们瞬间便狂热起来……
“吾王万胜……”一道道兴奋至极的煊赫声响彻云霄，但坐在车架中的袁福通却始终没有露面。
“太枭大人，我怎么感觉不对，那些鬼巫……似乎不太正常！”一名追随者小心的向身侧的鬼巫问询道。
“当然不对，那就是一群傀儡。”太枭冷哼一声。他在冰原鬼巫中有着崇高地位，也比任何人都知晓培养一名鬼巫的困难。袁福通拿出这样一支鬼巫军团根本就不合常理，细细打量之下，太枭不由愤怒的颤抖起来，“袁贼该死，他这是亵渎……”
“大人噤声！”追随者小心的劝道，现在可不是惩罚袁福通的时候。
太枭环顾四周狂热的鬼方族民，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他怎么敢……怎么敢亵渎先辈的灵魂和尸身！”
“什么……”太枭身周的追随者们不由面面相觑。鬼巫源自大江以南，是鬼方族从故乡带来的一种上古传承，其能力大多与人的灵魂有关。这支鬼巫军团刚刚出现便被太枭看出端倪，这也是袁福通一直遮遮掩掩的原因所在。
“其罪不可赦，但这些民众……”
“本座不会贸然行事的，而且那车架之中的袁福通也不过就是一个假货罢了！”太枭冷冷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面见其他大巫，这袁福通今日决不能留！”
说罢，太枭转身离去，只剩下一群惊魂不定的追随者。
……
辰山内部，袁福通缓缓的睁开双眼，没有了血气的滋养，他体内的冤魂之力又开始隐隐躁动。他的双眼赤红一片，浑身的黑色鬼气蒸腾翻滚，脸上不断有各种面孔更替……袁福通走到金属遗迹一个破损的门户之前，步入这个诡异的上古遗迹。其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裸露的金属骨架与断裂的黑色缆绳让这里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正中位置，一个如水晶质地的巨大罐体斜斜的插在那里。
袁福通走到罐体之前，就是眼前这个东西，在六百年前赋予他一介凡人超凡脱俗的力量。至于代价……则是当时他手中抱着的山羊。所以，所谓奇遇，所谓在山中遇到仙人得传绝技，不过是他拿来哄骗族人的谎言罢了。他的力量源自这里，他的生命也源自这里。
“一直没有让你吃饱过，也一直没敢让你吃饱，今天……想必你一定会满意吧！”袁福通喃喃自语道。
六百年前，还是少年的袁福通抱着走丢的山羊来到这里，原本活蹦乱跳的山羊在不小心掉入罐体后便被吸干血液。整个建筑随即“活”了起来，一只巨大的手臂将他紧紧固定，随即一些浓稠液体便被细长的金针注入他身体之内。从这里离开之后，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于是，从山羊开始，狐狸、野狼甚至棕熊他都一一尝试，随着天赋越来越强，终于被族中的大巫看重，得到鬼巫的传承。
后来有一天，他将自己的老师也推入罐中。此举不仅使他得到了恐怖的力量，还有无数鬼巫的传承，以及——另外一道灵魂。当两股灵魂逐渐融合，一个新的袁福通出现在鬼方部落当中，他拥有老鬼巫的智慧……以及少年的野心与狠辣。直到他成为一族之长，却再也不敢妄自动用这个上古遗迹。老鬼巫的智慧拷问着他，融合后的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袁福通不知道答案，也畏惧这个答案。如果失去了自我，那永生又有什么意义？
只可惜，鬼巫的修行无法真正长生，当一个身体不堪重负的时候，他们又不得不融入新的血液，融合另外一道灵魂。唯独不变的是，他们一代代掌握着族中的权力。直到有一天，袁福通们以鬼巫之法模拟遗迹的能力，得到一种借助他人血液来强化自身的畸形法术，也就是在冰窟中使用的万鬼汲魂大阵。可惜为了对抗石然，袁福通透支使用大阵之力，一次性吞噬太多魂魄，导致在重伤之后魂魄不稳，隐隐有崩溃之势……
“为今之计，索性吸收更多的血液，更多的灵魂。在汲取能量的过程中，彻底融合那些散魂！”袁福通面色狰狞的自语道，“就算失去自我也比万鬼噬身的死去要强！”
“咚咚咚……”山体之外，祭祀的神鼓之声传入袁福通的耳中，他在外面的替身已经开始主持大祭。这个时候，北海城中的所有势力都将聚集在这辰山四周，想必自己的鬼巫军团也早已经准备就绪。
“那么，就开始吧！”袁福通开始念念有词，随着神念传递，与之心灵相通的鬼巫傀儡们也随之吟诵起来。原本荒凉破败的辰山山体，此时出现了一道道血色的纹路。
“这些是什么东西？”太枭方才联系了几个部落大巫，准备共同讨伐袁福通。此时忽然注意到自己脚下山体的不正常。
“这感觉……怎么像是巫阵！”一名鬼巫疑惑的猜道。
“哪有如此庞大的巫阵，且不说消耗多少天才地宝，就算建起来也没谁能用的了吧！”又有人提出质疑。
“不对，这就是巫阵，袁福通在借助千名傀儡的力量驱动巫阵！”太枭猛的反应过来，“快离开这里，此阵不善……”
太枭话音未落，一道通天血芒便映入他的眼帘，随即诡异吸力自他的脚下传来。他全身血液不受控制的渗出体外，没入已经化为血色的山岩之中。
“袁福通，你不得好死！”太枭脑海中最后闪过一抹念头……
就在太枭倒下的片刻光景中，整个辰山覆盖范围内的所有活物，除那些傀儡们所占据的一个狭小空间之外，几乎全部被吸尽鲜血。辰山化为了血山，那个丑陋的山坳此时更像是一口血池地狱。袁福通穷尽数代之力打造出的巨大万鬼汲魂阵，其威力之大甚至远超袁氏本身的预计。鲜血在法阵的牵引下汇聚到遗迹空间之中，血浪翻滚中，整个遗迹发出一阵阵恐怖的轰鸣。
纤细的金针重新刺入袁福通残破的身躯，随着一道道生命能量的汇入，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一道道狰狞的筋络宛如蚯蚓，在袁福通的皮肤之下游走扭曲。伴随生命能量而来的，还有一道道绝望、挣扎、哀嚎的灵魂……
遗迹的核心当中，袁福通已经变为一个血色蠕动的大茧，其中充斥着无数声音，男、女、老、幼宛如一个噪杂的集市。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嘶吼，集市化为斗兽场，声音逐渐枯寂下来，大茧也仿佛悄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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