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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有心灵附生的影响,神秘专家对于自身计划的执行也仍旧没有任何偏差,我深刻理解到,他们最初做下这个决定,并非是一种草率的心态,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计划关系到自身的任务和性命,乃至于一如他们所说,关系到他们自身和同伴们的价值,当计划展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这是一种基于人性的固执,我自己不也有着相同的固执吗?

  说到底,我身为神秘专家,也和其他神秘专家没什么区别。我们本质上的相似,让我们拥有了相同的身份。

  在各方神秘组织的引导下,研讨会将选中的精神病人聚集在这个特殊的半岛上,建立在这个半岛上的精神病院在名义上的归属,同样是名为“达拉斯”的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这份来自于团体的严酷意志和神秘性,开发和利用着“至深之夜”的噩梦。所有的祭品,都将在这个精神病院中,以精神病人为素材,以“乐园”为药剂,进行适应性的调制。而在这个实验过程中,哪怕是中途的失败品,也将以物尽其用的精神进行处理,而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在过去曾经存在的统治局中,“人”被当作原料来制造灰雾,以满足统治局的神秘性。哪怕如今统治局已经崩溃,所残留下来的相关技术,仍旧在持续影响后来的人们。眼下的末日幻境中,几乎所有涉及神秘的技术,都可以从统治局遗址中找到痕迹和源头,仅仅以末日幻境的“历史”来说,神秘的发展是有一个最初的根源的,那并非是“病毒”,而正正是“统治局”。只有将目光放在末日幻境以外的世界,才会有其他解释,但对于只能观测到末日幻境的众人来说。他们如今所拥有的神秘,都无法避开以“人”作为原料的路线,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核心的东西。

  无论是将“人”当作原料,还是将“人”当作祭品,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神秘的成形和扩张,也仍旧遵循着这条路线。我并不觉得,将“精神病人”调制后当作祭品,以献祭的方式撬动神秘的力量,和统治局技术中,以“人”为原料制造灰雾,再以灰雾为基础,实现那近乎万能的神秘,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身为魔纹使者的我,在升级魔纹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是在吞噬着他人的生命。

  或许,在人们的眼中,“神秘”之所以是可怕而危险的,充满恶性却又拥有难以抗拒,正是因为,它正是以“人”为原料吧。吃掉同类,增长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被吃的恐惧,而将自己从认知和定位成“人”之上的怪异,我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单纯观测末日幻境,而不将之与其他世界联系起来时,接触“神秘”之人所必然发生的改变,和之所以遭遇的厄运。

  以“人”为原料,正是从心理到生理上产生异变的根源。

  即便如此,已经接触了“神秘”的人们,却已经无法放手这样的力量。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无法找到比“把人当作原料”更好更快速的方法,去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去争取自己生存的空间。是的,以人的思维来说,还有比“把人当作原料”更加便利的,获得力量的方式吗?神秘学中描绘了各式各样的神秘,而这些神秘的源头和路线,也并不只有“把人当作原料”这一条,可到头来,神秘学中描述的神秘是不存在的。正是因为从未有人找到“把人当作原料”这条道路之外的获得神秘的方法,所以,神秘学中那种种描述才仅仅停留在“描述”和“哲思”的意义上。

  在所有可以想象到的力量中,只有“把人当作原料”是可以实现的,而且效果又快又好。如果其他人这么做了,而自己不这么做,那么,自己就会失败,成为他人的原料。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哪怕怀着拯救世界的想法,也没有力量可以做到。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对抗末日的威胁。

  那么,是否有人想过,“把人当作原料”有可能正是末日的开端呢?统治局的崩溃,是否又具备更深刻地暗示呢?我有想过,而且,我也认为,不仅仅是我,几乎所有尝试深入去了解“神秘”的人,都一定会想过这样的问题。

  然而,正如我所看到的那样。哪怕意识到这样的可能,也没有人可以脱离这个恶性,因为,当接触到这样的“神秘”,从中从获得力量的一刻起,就不得不承载相应的恶果,而想要不接触这样的“神秘”,重新开辟另一条道路,却又是完全不可能的。或许,在末日幻境中,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其他道路,想要获得“神秘”,就必须“将人当作原料”。而没有了神秘,理所当然无法去阻止那些富含神秘的恶性。

  这就是一个让人感到绝望的循环。

  即便如此,至今为止,仍旧有人渴望在这个让人绝望的循环中,找出拯救自己,拯救世界的方法。他们并不仅仅是猜想,更已经切身去实践,而实践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更或者带来更加可怕的灾难。然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不去实践的话,又如何开辟出新的道路呢?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是正确的,但是,每个人都拥有检验自己是否正确的权利。我认为,这样的想法,正是神秘圈如此混乱的缘由。

  我也在实践自己疯狂的计划。

  眼前的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现阶段的目标,或许并非是开辟新的道路,脱离恶性的循环,但是,至少在“试图拯救自己,进而拯救世界”这一点上,他们的意志是不需要怀疑的。将无辜的精神病人当作祭品,是他们的选择,为了完成这个残酷的计划,已经有太多的牺牲,如果他们放弃了,失败了,那么,不正宣告了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而那些牺牲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吗?

  更何况,这并不仅仅是“错误”和“没有价值”那么简单,其后果,必然是“自己所有人都会死”。如此一来,不就和“拯救自己,拯救世界”的目标冲突了吗?

  我十分清楚,倘若我要说服他们,就必须提出更好的,更可行的计划。要拯救的,不仅仅是精神病人,还有所有在执行这项计划的神秘专家,并且,必须让死去的人有所价值,进而击败纳粹,拯救全世界——然而,我无法提出这样的计划。我无法成为真正的英雄,正是因为我无法拯救所有人,这样的计划,已经超出了我自身的能力。

  倘若我只是用嘴巴,用一根筋的信念,去告诉他们:“我一定会有办法的。”然后竭尽全力阻止他们的计划。那么,才是最大的欺骗和伪善吧。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一定会有办法,一定可以成功”。我的脑海中,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可以拯救所有人的计划,反而,有一个“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也必须成功”的疯狂计划。

  所以,面对这些神秘专家的目光,我无法再进行说服。我清楚知道,自己的话语苍白无力,没有任何可以让人相信的基础,更没有可以煽动人心的力量。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赞同你们。”我如此说到。是的,哪怕有许多理由,让我应该和他们保持一致的不乏,去对抗那可怕的纳粹。但是,这些理由只需要两个人的名字就能击破:阮黎医生和玛索。

  阮黎医生和玛索会在他们的计划中成为受害者,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我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虽然我无法说出伟大的理由,但是,我总是可以说出私人的理由。我无法成为所有人的英雄,但是,至少,我希望可以成为某些人的英雄。

  这是,从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就已经做出的觉悟。

  “真是太可惜了。高川先生,我们本来以为,可以放开一切,以报恩的心态来支援您。”一名神秘专家说到,充满了惋惜。

  “网络球的意思呢?”我看向接头人。她和我接头,释放联手的信号,更多是基于网络球的意志,而并非是NOG的意志。虽然如今众人所执行的计划,是NOG的计划,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又不能将其等同于网络球的计划。

  “在这个战场上,网络球并不是主角。不,应该说,网络球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为主角。”接头人说:“高川先生,我们之所以搭上线,并不是因为NOG的计划。”

  她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网络球虽然也在参与NOG的计划,面对同一个目标,站在同一个立场,但是在态度上,却是脱节的。他们并不积极推动这个计划,也并非这个计划的主要策划者,更不是关键执行者,只是基于网络球在NOG中的身份,而处于一个相对中立的立场上。也正因为是网络球在NOG中的特殊,所以才可以站在这个相对中立的立场上。

  “那么,让你负责其他人,可以吗?”我说。

  “如果说不可以的话,也同样会被胁迫吧?”接头人淡然笑了笑,说:“高川先生的力量,可是很吓人的呢。”

  “是的,既然我征询大家的意见而遭到反对,那就不得不用强硬的手段了。正如大家希望劝服我,让计划继续执行,但是,出于一些自私的原因,我必须反对。”我平静地看向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放心吧,我不会杀死大家,但是,哪怕是这样的做法,反而会让你们置身于险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几乎是与此同时,除了接头人和安娜之外,所有可以行动的神秘专家,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或者向我逼近,或者向四方撤离,在炙热的天空下,在如雪花飘洒的灰烬中,因为神秘力量的施展,而产生的各种奇异现象,已经露出苗头。

  而在这些或许是攻击,或许是防御,或许是障眼法的现象中,一条无形的高速通道,如同巨蟒一样伸展着,缠绕在这些神秘专家的身边。

  “最后,祈求自己的好运吧。”我在速掠中,如此对他们说着。

  在这句话传入他们的耳朵之前,胜负就已经决定。因为在这一刻,我比声音更快。

  所有正在飞驰的人们,所有正在产生的现象,于天空洒落的灰烬,雀跃的火星,以及人们眼底剧变的神情,全部的运动过程所需要的时间,似乎都被拉长了。在连锁判定的感知中,我觉得自己依稀知道,这些变化最终会达到怎样的结果,但是,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我不想要的变化,都将中止。

  我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奔驰,长刀连鞘击打在每一个试图反抗的神秘专家身上。当脱离速掠的一刻,人们如同绽放的花朵一样,向四面八方劲射。沉重的击打,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完成。四级魔纹使者的肉体力量,直接作用在他们的肉体上,让他们感到疼痛,扭曲,然后昏迷。他们所释放的“神秘”,大部分在效果产生之前就已经被扑灭,而剩下的,在距离我或近或远的地方爆发。难以描述这些杂烩般的现象,这些神秘力量的效果彼此影响着,而显得十分混乱,但是,在波及到我之前,我就已经再一次速掠,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地方。

  安娜伸出手,这些混乱的效果,立刻产生偏移,却又进而引发了更大的冲击。导致已经扑倒在地的那些神秘专家再次尝到了苦头,原本没有彻底昏迷的,也完全昏迷过去。果然,安娜的“偏差”,是偏向恶性的。

  “真是乱成一团了。”接头人看着满地的昏迷者,不由得摇摇头,“高川先生,约翰牛说过,你是最难合作的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安娜却浮现些许病态的笑容,“偏差开始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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