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出师未捷

　　宇文邕到底没有放过高纬，安抚工作做到一半，就诬称高纬勾结宜州州长穆提婆武装叛乱，于是下令把高欢的所有后代全都杀死，高纬的弟弟高仁英是个白痴，另一个弟弟高仁雅是个哑巴，就这两个人得以活命，但仍被放逐到巴蜀。

　　有些不是高欢的直系后代，甚至不姓高的皇亲国戚，也被处以极刑或发配边疆，发配边疆也都客死边陲，无一幸免。

　　北齐三个大美女的结局当然也不美丽，高纬后宫的女人们多数都穷困到卖蜡烛为生，至于胡太后、穆舍利和冯小怜三人，故事就更曲折了。

　　四十岁的胡太后拉着二十岁的穆舍利一起在长安闹市卖淫，胡太后甚至告诉穆舍利：“为后还不如为娼有乐趣。”

　　冯小怜则被发配给代王宇文达当小老婆，与宇文达的正妻李妃关系很不好，后来宇文达死于政治斗争，冯小怜改嫁李询，而李询正是李妃的哥哥，李妃的母亲为了给女儿报仇，让冯小怜改穿粗布衣裳，每天捣米，并处各种虐待，冯小怜不能忍受，终于自杀。

　　宇文邕对待高家以外的人还是很宽容，下诏从534年以来，关东平民被虏掠当奴婢，以及攻克江陵时虏掠当奴婢的良家子女，一律释放，恢复她们的自由，又下诏后宫只设妃二人、世妃三人、御妻三人，此外全都裁减。

　　北齐亡国的消息传到长江以南，陈顼顿时精神抖擞，打算夺取兖州徐州，下诏让南兖州州长、最高监察长吴明彻再度率军北伐，吴明彻的世子吴戎昭及将军惠觉，一起代理南兖州州务。

　　受上次北伐的鼓舞，陈顼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信心，认为黄河以南地区，在可预见的日子里，就可完全平定，立法官蔡景历提醒说：“军队疲惫，将领骄傲，不应该过度地经营远方。”

　　陈顼正在兴头上，认为他打击士气，把他贬到豫章当郡长，仍觉不解气，又免去他的官职，削除爵位，剥夺采邑。

　　吴明彻率军进抵吕梁，北周徐州军区总司令梁士彦率军拒战，10月19日，吴明彻击破周军，包围了州城。

　　11月4日，北周派上大将军王轨，率军增援徐州，双方开始对峙。

　　578年2月，吴明彻包围彭城，把船舰绕城停泊，开始猛烈攻城。

　　王轨率增援部队轻装备前进，入据淮口，在淮口用木栅拒马，筑起长墙，又把数百个用铁链拴在一起的车轮，沉入清水，切断陈军撤退的道路。

　　谯州州长萧摩诃，警告吴明彻说：“我得到消息，王轨刚开始封锁我们的退路，夹泗水两岸筑城，现在还没有完成，大帅如果派我前去攻击，他一定不敢抵抗，只要水上交通不被切断，盗贼的力量还不太强大，一旦两城筑起，我们势必被他们俘虏。”

　　吴明彻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叫道：“夺旗陷阵，是将军的事，运算谋略是老夫的事！”

　　萧摩诃惊恐不已，不敢再多说，急忙退出。

　　十天之后，陈军下游水路全被王轨截断，而北周的增援部队大批涌到，陈军的处境极为不利。

　　陈军各将领建议拆毁水坝，然后顺着水势拔营撤退，两船相并，运送战马，骑兵司令裴子烈说：“如果拆毁大坝，使船舰顺流而下，水势太过猛烈，船舰一定翻覆，不如先让骑兵出动。”

　　此时吴明彻脊背患病沉重，萧摩诃对他说：“而今求战不能战，进退无路，如果能暗中撤退，突围而出，也并不算耻辱，希望大帅率步兵乘马轿缓缓前进，我率精锐骑兵数千人，前后奔驰，作为掩护，一定使大帅平定返回京师。”

　　吴明彻说：“你说的是最佳策略，但步兵人数太多，我既身为元帅，自当身居后卫，与主力同行，你的骑兵应迅速行动，在前开道，不可延误。”

　　萧摩诃于是率骑兵连夜出发。

　　2月27日，吴明彻下令决开水坝，顺着水势，乘船舰而下，全军撤退，希望能冲入淮河，可是抵达清口时，水势渐渐缓慢，船舰碰上沉入水底的车轮，全都塞在那里，不能通过。

　　这时王轨率大军展开围追堵截，陈军全部崩溃，吴明彻及所率步兵三万人，甚至所有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全遭俘虏。

　　萧摩诃率精锐骑兵80人，领先突围，任忠和周罗候率其他骑兵垫后，一直到次日凌晨，三人才终于率军返回淮南。

　　这一战彻底暴露了南陈的实力，上次北伐之所以顺利，并非南陈国力雄厚，或是将领善战，实在只是因为北齐没落，而今换了对手，战场形势立即逆转，陈顼从此再无心北伐，奋力守成亦显艰难。

　　蔡景历因有先见之明，陈顼让他重新出山，任命他为征南将军府高级军事参议官，又让中军大将军淳于量，当总司令官，指挥全国水陆大军，镇西将军孙玚指挥荆州及郢州各军，平北将军樊毅指挥清口至荆山之间沿淮河各军，宁远将军任忠指挥寿阳、新蔡、霍州各军，几路人马严阵以待，防御北周反攻。

　　陈顼对此倒是多虑了，因宇文邕还没有南征的意愿，和当年的北魏一样，南征并非不可行，只是塞外的敌人更值得提防，北魏时代当然是防范柔然，北周则戒备突厥，宇文邕准备扫平突厥之后再讨伐南陈。

　　5月23日，宇文邕下诏大举讨伐突厥，大军兵分五路同时北上。

　　但就在这时，宇文邕却不幸病倒了，不得不让北伐军停止前进。

　　5月30日，宇文邕召唤宫廷部皇族事务司长宇文孝伯，前往云阳行宫，握着他的手，嘱咐说：“我自知不可能痊愈，后事全托付给你了。”当晚加授宇文孝伯为太子宫卫队司令官，指挥所有禁卫军，让宇文孝伯乘政府驿马车返京坐镇，防备事变。

　　6月1日，宇文邕返回长安的途中病逝，享年36岁。

　　同时期皇帝群中的佼佼者溘然长逝，不禁让北周国民大为惋惜。

　　唐朝诗人杜甫在《蜀相》中有句评点诸葛亮的话：“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实际上诸葛亮即便多活些年月，蜀国的北伐也未必能成功，但宇文邕不同，在他的统治下，北周国力强盛，而南陈势弱，南北统一指日可待，在这时候，宇文邕突然病逝，当真更符合杜甫的诗句，对于当事人和整个国家而言，都是莫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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