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非对称比赛

　　第二棒的蛙泳小队员其实不算小，是个身高超过1.8米的大男孩，肉乎乎的体格看起来绝不低于80公斤+。

　　万万不可被外表所惑，肉多归肉多，胖墩的水感却是一流，脚蹬手划，活像一只胖青蛙。好消息是华冲锋有四只蒲扇一样的“桨”，而蛙泳又是他四种泳姿中最熟悉的一种，在零零碎碎的口哨声中，他开始奋起直追。

　　蝶泳入门难，蛙泳学精难，要提高一个层次尤其难，这是所有蛙泳运动员、混合泳运动员的共识。

　　狗刨、蝶泳都是仿生划水动作，但在竞技游泳项目中，最极致最拟态的仿生运动，则非蛙泳莫属。有趣的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技能，老传奇穆祥雄专门抓青蛙来养，就是为了仔细观察青蛙在水中的动作。

　　蛙泳对运动员的技术要求较高，但对运动员的身材条件、基础力量等则没有那么严苛。所谓身大力不亏，现在国际上的顶级蝶泳选手、顶级自由泳选手，普遍身高都在1.9米以上，2米左右的大个子也比比皆是。而正是看中蛙泳更注重技术的特性，身高普遍偏矮、力量偏弱的霓虹国选手另辟蹊径，他们历来都把蛙泳视作突破口，在这个项目上大做文章。

　　在霓虹文字中，蛙泳是“平泳ぎ”。事实上，主流的蛙泳技术也分为“平泳”和“波泳”两种，波泳更讲求力量，平泳的姿势更像青蛙。

　　穆祥雄之后，华国的男子蛙泳再无标志性的领军人物，水平不仅远远落后于世界水平，在亚洲也是千年老二，稳居霓虹之下，很直观——100米、200米的亚洲纪录就是霓虹国家纪录。如果亚洲游泳锦标赛每个单项允许每个国家派三人参加，那么，华国男子蛙泳运动员连领奖台的边都沾不上。

　　胖墩肉嘟嘟的脊背有节奏地起伏，好像“饿猫扑食”——这是典型的波泳游法。第一个25米结束，华冲锋已被拉开一又三分之一个身位。第二个25米结束，胖墩似乎又领先了半个身位，落下华冲锋将近3米多的距离。

　　不过，这基本也就是胖墩的极限、两人之间距离的极限。从第三个25米转身开始，呼吸换气更为流畅后，华冲锋的力量优势逐渐显现，做功的效果越来越好，最后这个转身后，他已经追上胖墩，并且还稍稍领先一点。

　　胖墩入门较早，感觉事态不利就开始使坏：从最后一个转身开始，他将“蛙泳腿”换成了“海豚腿”。

　　世界运动会、世界游泳锦标赛蛙泳比赛上，使用更快速的海豚腿赢得比赛频频发生，即便国际泳联一再修改规则，力图约束运动员的小动作，但争议从来没有断过。

　　争议：“谁特么说我断了？”

　　……

　　霓虹蛙王南岛康介腿短身矮，投机取巧，利用海豚腿获得世运会金牌。巴莱西国“蛤蟆眼”弗兰·徳西瓦膀大腰圆，利用海豚腿窃取世界游泳锦标赛冠军。南阿非利加国“白人贫民”卡隆·范德博格富贵险中求，在一开始就连续三次“海豚式打腿”，利用裁判的眼瞎拿下世运会第一名……

　　为了规范运动员行为，国际泳联作出如下规定——当运动员全身没入水中、两手做出划水动作后，只允许在出发和转身时打一次海豚腿。

　　也就是说，出发阶段或者转身阶段，只能在第一时间蹬一下海豚腿，如在其它时间段强行使用，就是耍流氓。

　　从纯技术角度出发，海豚式打腿并非蛙泳动作周期的一部分，如非要在游进过程中强行加入，不仅很惹眼而且很无耻。

　　蛙泳腿换成海豚式打腿，效果立竿见影。看见胖墩后颈上的肉纹一道一道的，华冲锋难免产生一丝错觉，特么这哪是游泳？分明是相扑大赛才对嘛！

　　胖墩的诡计早被程云朋看出，他微微一笑并没有道破。可他忘了，旁边还有好多口无遮拦的小朋友——看见小伙伴作弊，吃吃发笑的有，指指点点的有，替华冲锋鸣不平的也有。最后，连在其它泳池训练的也跑过来凑热闹。

　　陈贝儿不干了！

　　是，没错，华冲锋是痴长了几岁，华冲锋是国家纪录百米保持者，可人家第一次参加游泳比赛你们怎么没看到？年纪小怎么啦？你们四个对一个，个个上来都是生力军，这还不够？还要耍赖？年纪大两三岁就可以随便被欺负？！

　　“华冲锋，加油！华冲锋加油！”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发飙，男人也会满血复活。

　　呼、呼、呼，华冲锋加快划水节奏，蹬腿的频率同时也提起来。他有力量、有身体、有斗志，也不想输给一个孩子。但蛙泳比赛更讲究技术，有时候用力越大阻力就越大，欲速而不达。

　　海豚腿和蛙泳划水技术搭不搭，完全因人而异。连续完成五次海豚腿后，胖墩越游越别扭。受打腿的牵制，他的划水技术走形了，要么蝶泳要么自由泳，反正蛙式划水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还有七八米才到边，两人你追我赶的速度几乎同时降下来。遇到技术上的瓶颈，刚激活的“苍鲤”技能槽似乎爱莫能助，于是水道上只剩下华冲锋费力的划水。

　　“注意你们的划水动作，要尽可能伸展身体，尽可能和水面平行。”程云朋大声叫着。

　　实战演练有时候很重要，它能放大训练时无法暴露的缺陷，有利于教练纠正运动员的技术缺陷。然而，这一招对已养成坏毛病的人不太灵。胖墩早就知道他的短板在哪里，但怎么改就是改不过来。

　　这句话却让华冲锋受益良多，两次蹬腿后，他再一次占据领先位置，率先触壁已是板上钉钉。没等他转身游出一米，胖墩触边交棒，第三棒的蝶泳小队员已经入水，在他前面一米多远的水面上愉快的挥动手臂。

　　从第一次下水开始，时间过去三个多小时，华冲锋就没有上岸来。仗着过人的运动天赋，他才撑到现在。这个时候，华冲锋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体极限。

　　当跑到25公里~30公里左右时，一般的马拉松运动员会出现所谓“运动性生理+心理极限”。包括肌肉痛、关节痛、极强的疲劳感等，并伴有强烈的放弃打算。

　　再坚持一下。

　　第一堂课，第一次竞速游，第一次……穿着泳裤游给别人看，困难超乎想象。更要命的是，蛙仰自三种泳姿都延续着华冲锋自带技能，只有蝶泳得到……算了，就算连蝶泳，基本上也是华冲锋自己琢磨出来的。

　　华冲锋初次参与混合泳“比赛”，游到第三个一百米时，他居然忘了，这个阶段应该换成蝶泳才对。他扑腾几下蛙泳腿，看见侧道的半大小子的泳姿，这才醒悟过来。立刻换成蝶泳，可腰腹力量没能托住华冲锋，让他浪起来。

　　浮力不够，身体慢慢下坠，水面上只剩下手掌了。

　　这样可不行！

　　华冲锋憋住气，手臂上扬并配合着海豚腿。猛地一下，波浪打起来了，浮力顶着他往上走。脑袋、脊背依次露出水面，蝶泳波再次浪起来，推着他慢慢逼近侧道的半大小子。要说第三棒的蝶泳小子维持速度的能力也算不错，从出发直到结束，一直没有卸力，借助两个转身的蹬力，华冲锋好歹才追上他。

　　本来是一场连教学比赛也算不上的“游戏”，目的只是观察华冲锋的综合实力……四个半大小子（女孩）的训练成绩，却因为“亲友团”的存在、华冲锋国家百米纪录保持者的名头而变得扣人心弦。

　　第四棒的自由泳女孩身材凹凸有致，因为经常参加训练，早已出落得像成人一样，单看外表，还以为她年纪已在二十岁上下。

　　作为目前“小小花”的当家花旦，自由泳女孩是男女混合队能否战胜华冲锋的关键。照例触壁转身、照例落后，不管观众习惯与否，反正华冲锋本人已经习惯从落后两三米的位置发起反击。

　　最新的女子自由泳100米世界纪录落后男子纪录六秒多钟，差距远高于男女百米跑纪录的差距。故，无论比哪方面，在泳池里，女运动员还是弱势群体。

　　华冲锋的非典型狗刨，能不能战胜师出名门的正规娘子军、继续捍卫男子汉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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