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基本上是折磨

　　华冲锋端起拳头，自己却抖得跟帕金森氏综合症患者一样。不行，得往围绳上靠，还没有挨到人家的拳头自己就先倒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1.91米之外，理查稍稍好一点，不用找固定物倚靠。可怎么看也不对劲——就算两手自然下垂，拳头也在不听使唤的微微颤动。好消息是理查只有上身不听使唤，比起华冲锋的全身共振无疑要好一点。为了掩饰，理查双腿不停的跳动，努力摆出一副进入比赛状态的样子。

　　裁判见识过华冲锋的怪异，但却是头一次执法理查的比赛。见俩二货谁也不动，他的白眼仁转了几圈，立刻明白了什么：尼玛这俩家伙是一路货啊！而且居然能同时走进决赛赛场！为什么？是不是他们特殊的比赛气质起决定作用？

　　比赛时间已过五六秒，两人各抖各的，谁也没办法投入比赛。这一下终于连观众也察觉了，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变大，嘲笑、怪叫、喝倒彩的越来越多。宗方见怪不怪，他的注意力没有在台上，而在理查教练组的那头。

　　一个鼻似鹰钩、双目锐利的老者，正出神地盯着华冲锋的一举一动，好像要看穿华冲锋的体内蕴藏着何种高能物质，才会致他全身颤抖不止？

　　《决赛选手现奇怪的颤抖》——这是果阿当地的媒体记者赛后报道的标题。

　　文章形容华冲锋和理查之间的比赛闻所未闻，抨击拉杰夫金杯邀请赛为了节省开支，单方面取消药检的行为，并对两人赛前是否系统的服用违禁药品充满质疑。

　　“科技发达的今天，只要检测机构足够作为，还有什么兴奋剂逃得过专业的检测手段？身为一名追求真相、还原事实的媒体记者，我会持续关注华冲锋、理查·古斯塔夫的职业生涯，给世人一个明确的交代。——《今日天竺》体育专职记者帕拉维·艾亚。”

　　也许“竞技王座殿堂”认为这场比赛至关重要，所以伤害元素“战栗”驻留的时间，远远超过之前的所有场次。华冲锋斜靠在围绳上无可奈何，就差一屁股坐下去。对面的理查已止住颤抖，正犹豫该不该上前乘人之危。

　　“动手吧！”华冲锋以眼示意。

　　是啊，开场都已经过去十余秒，再不有所表示，不仅运动员双方、教练组双方不好交代，就连人家裁判也没有台阶可下。唉哟，万一把黑哥们被逼急了，会不会将两人双双罚下？然后，让第三、四名递升决赛？

　　完全有这个可能。

　　决赛中出现了过于保守、消极怠工而被取消继续比赛资格的，不是没有先例的。

　　某年进行的非洲拳击锦标赛，不知是签下攻守同盟，还是有意宣泄对主办国的不满情绪，对阵双方同时罢赛。这是两名参加64公斤级决赛的选手，从上台起就一动不动，随便你裁判怎么罚分。

　　俩活宝屡教不改，大家盛怒之下，连评判员都冲上台子来助阵。结果好不了，大家连拉带拽，硬生生把这两人轰下台去。引发的连锁反应是，该级别的冠亚军空缺，俩活宝被世界业余拳击理事会禁赛三年。

　　呼……理查一个刺拳，落在华冲锋的面颊，打得他向后一仰，差一点没翻到围绳后面去。

　　事到如今，两人再无怀疑：对方的运动系统一定出了相同或相似的问题。

　　“打死他！打死这个华国人！”

　　看台上的吼声又起，只不过这一次都在一边倒支持理查。由于恼恨华冲锋的弱势和奇怪举动，天竺观众们恃强凌弱的变态心理，又开始起了化学发应。

　　啪、啪，又是两记勾拳，保守估计，每一拳至少也有七八十公斤冲击力。

　　受此冲击，华冲锋仰面而倒之后，又被围绳向反方向弹回，身体歪斜立足不稳，脑袋差点撞到理查迅速后撤的手肘。虽然手脚不听使唤，华冲锋的大脑并没有因此失去意识，他噔噔噔向前卸去一部分弹力，单膝跪下时勉强以手撑地，保住自己不至于失去最后的平衡。

　　黑人裁判躲得更干净——互殴吧！叫你们谁都不听我的话？

　　华冲锋跪下的一刹那，理查犹豫了，出不出手呢？

　　痛揍落水狗是拳台上一道靓丽的风景，只要不犯规，趁对手方寸大乱时发起暴击，没毛病！有你没我的比赛就是这样，比速度比机会比没人性……比拳头大的比赛，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最终，理查还是没有下手。

　　理查·古斯塔夫的目标是世界运动会的拳击金牌，如果没有意外，想必华冲锋将来也要走这条路。那么，将KO或TKO对手的机会留到将来实现，也是可以的。再说，华冲锋救起过卡尔、抢回过薇薇卡的项链，没必要对人家痛下狠手。

　　“打呀……”这个催促声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对手两个能听清楚。

　　学生理查婆婆妈妈的，他的私人训导师曲符丹宗很是不满，用两人都能听懂的国际通用语言催促着理查。在后排位子就坐薇薇卡也不高兴，她哼地一声站起来，冲着场内叫道“华冲锋，你要加油啊”。

　　说心里话，薇薇卡很不情愿见到两人互相攻击。无论谁输谁赢，对她都是不愿接受的事实。可竞技比赛就是这样，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华冲锋一直被动，宗方、白印急得直跺脚，白院长更是不理睬工作人员的好言相劝，几次三番地跑到台前猛敲台柱，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法帮忙。

　　“小华这小子到底咋回事？这不是他该有的水平啊？”侯震自言自语着。

　　侯震应当庆幸，此时自己没到宗方跟前凑热闹，否则，按照宗方现在的精神状态，他极有可能成为代替华冲锋挨骂的替罪羊。

　　半跪在地的那一刻，华冲锋感到胃里好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就吐了一地。看见华冲锋失去平衡而理查迟迟不动手，裁判只好履行职责，伸出食指就要读秒。

　　别介！黑人裁判嘴里的“1”还没读完全，华冲锋噔地站直了举手示意比赛继续。

　　理查冲华冲锋一点头，两人几乎同时拿出拳头与对方击了一拳：哥们，我可要来真的了！

　　两人如此，黑人裁判估计脸都绿了——他奶奶的，劳资刚才创造机会给你们互摸都不干，现在倒好，自己找机会表示友好？行啊，劳资玩不过你们！

　　白挨了好几拳，打醒了华冲锋，也让他重新审视理查的真正实力。来自北欧的王室后代有力量有速度，一板一眼的对战功夫绝对比华冲锋更强。所以，想要打开局面控制局势，华冲锋有必要弄点教科书上没有、正牌教练不曾教过的东西，就像那个会点拳脚的痞子阿三一样，不按套路出牌。

　　有点困难哦。

　　“战栗”消失，“水阻”犹在。不出拳还好，一出拳整个人像泡在水中，有劲也使不出。

　　理查·斯塔夫拳头很重，一个普通的勾拳大概的冲击力为140公斤，而且招式动作规范扎实，前手拳打出后手拳的保护动作立马跟进。若非采用犯规动作，就以华冲锋当前的杀伤力，基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在快速移动中，华冲锋闪避着理查一次重过一次的重击。理查仿佛也找到比赛的节奏，闪转进退中化解着华冲锋的出拳，自己则是越打越顺、挥洒自如。

　　两人之间的比赛，可能是开赛以来观众们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场，每一寸拳台都成为两人争夺的战场。理查的进攻霸气十足、防守滴水不漏，华冲锋虽比较被动，但表现也可圈可点，开场时的一无是处早已荡然无存。

　　在这之前，华冲锋在拳台上遇到的最强对手非覃迪莫属。今天与理查的对阵，两相比较后，华冲锋就感受出两者的不同之处，覃迪凶悍、阅读比赛能力强、身体素质一流，但究其整体性和全面性而言，覃迪还是赶不上理查。

　　同时，受困于伤害元素“战栗”延伸出的“水阻”，华冲锋更像是一条无可奈何的毒蛇，虽然有实力却被理查紧抓七寸，让自己的毒牙无从发挥制敌功效。

　　最后，联想到理查半天拿不下一个没有开外挂的底层流氓，华冲锋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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