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下）

　　神圣历第一千年，二月，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帝国南部的格雷兰郡省边境外，忽然间多出了几百名杀气腾腾的圣武士，武士们身旁的佩剑上，铭刻着神圣符文和光明教会圣堂独有的标志。

　　往来的车队和行人无不色变。

　　地处神圣帝国东南的格雷兰郡省，在神圣帝国囊括三十七个郡省的浩大版图上并不如何起眼。

　　这个郡省最出名的，是省城萨丁历史上走出过的一位大人物-----圣徒萨丁，千年前，初代教宗梵思特坐下的十二门徒之一。

　　为了纪念这位了不起的先贤，后世的萨丁人将他的雕塑摆放在城中最引人注目的中央广场上，世代歌颂他的功绩和圣名。

　　但只有光明教会高层的大人物们才知道，这位叫做萨丁的圣徒，他还有另一个更加隐秘的身份----宗教审判所首位大审判长。

　　正因为他的缘故，才有了令后世无数异端为之色变恐惧的宗教裁判所，也许，萨丁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正是这位身披圣徒外袍，外表和善的老者，亲手为审判所设计了第一座火刑架，建立了第一座监牢，让中古时代的无数人夜不能寐。

　　是以教廷枢机内部，萨丁还有另外一个绰号“染血的圣徒”，代表血腥和神圣的结合。

　　而今天，教廷历史上的首位实权圣女，圣堂之主狄安娜，将要用自己的剑，彻底埋葬这段古老的黑暗历史。

　　边境上，狄安娜骑着一匹白马，带领着数百名圣武士，在众多人充满敬畏的注视下，踏上了通往萨丁城外的官道。

　　与圣女大人并肩而行的是一位武士

　　武士有着俊美无伦的外表，模样异常英秀，外貌几乎和女子无异，眉宇冷漠而威严，瞳孔呈淡金色，细看之下，会发现里面似乎燃烧着一簇永恒不灭的火焰，耀眼而深沉。

　　身后的圣武士望着这位俊美武士的目光都带有明显的敬畏情绪。

　　一年前，恰逢狄安娜从深渊归来，向前代圣堂之主瑞尔斯发出挑战之际。

　　随后不久，这位名叫亚当的武士也从圣堂训练营中脱颖而出，更让所有人震惊地是，他居然当众击败了圣堂前代七大武士长之一，并由此上位，成为了圣堂历史上最年轻的武士长，狄安娜目前最得力的副手，地位还要在圣堂一众长老之上。

　　在清洗梅龙一派的斗争中，这位武士也发挥了异常关键的作用。

　　更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是，这样一位恐怖如斯的天才，居然和狄安娜一样，是一位神眷者。

　　在加上狄安娜，等若这次行动中，已经出现了两位神眷者，两位被光辉眷顾的生灵。

　　能在两位至高无上的神眷者带领下参与任务，一念及此，所有的圣堂武士们内心都生出高昂的战意和斗志，这份荣耀足够让他们欣然赴死。

　　狄安娜和亚当此刻骑着马匹，一言不发地并肩行走在官道上。

　　从奥林匹亚城出发到现在，他们表面上没有发生过对话，事实上，两位圣堂大人物之间的交流上一直都持续不断，以精神波动的形式。

　　神眷者的交流根本不需借助语言。

　　如果身后的武士们能获悉他们在意识之海中对话的内容，一定会无比震惊的发现，狄安娜对亚当说话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着下属发号施令，反而无比尊敬和虔诚，就像面对一位前辈师长。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手里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

　　狄安娜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忧色，“如果德雷克斯选择不抵抗，而是在枢机会议上矢口否认他的罪行，那么拜伦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安心地当一个冒牌皇子。”

　　“老师为了维护教会和皇室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当众使用真言术，这样一来，这场战斗也毫无意义。”

　　圣堂此次的行动，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制裁与深渊恶魔勾结的德雷克斯，但问题在于，狄安娜心知肚明，自己手中其实并没有掌握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所以能获悉背后的真相，还是借助亚当的帮助。

　　光凭自己手中梅龙的证词，根本不可能说服整个枢机会，证词的来源首先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狄安娜很清楚，亚当是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证据，真是无聊的事物，人类总是喜欢发明这些多余的仪式来说服自己逃避，而不是直面真实。”听完狄安娜的担忧后，亚当淡淡地说道。

　　。

　　“假如德雷克斯选择主动放弃抵抗呢，要求提请枢机会裁决，那该再怎么办？”

　　狄安娜蹙起眉头，“您的身份，现如今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亚当瞥了她一眼，眸中散发出无上的威仪，澎湃的精神波动直接冲进了狄安娜的精神世界里。

　　精神海中，亚当漠然的声音在狄安娜脑海中响起，“你现在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让教会所有人看到，你已经有能力击败宗教裁判所，就足够了，证据事后再找都无妨，人们寻找证据都是为了说服自己，而不是说服他人。”

　　“对于人类而言，超乎想象的力量，往往就是最好的证据。”

　　“德雷克斯是否有罪，对枢机会那些老家伙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展现出足够威慑整个教廷的能力，让他们深信，你也能像解决裁判所那样解决他们，这才是最关键的。”

　　狄安娜深呼一口气，恭敬地说道：“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指点，我承认，在很多事情上，我还不够成熟，总是存在很多的顾虑。”

　　“因为你在这个位面经历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年轻的天使。”亚当淡漠地道，“这次行动，姑且算是对你的一次小历练。”

　　看上去，这位叫亚当的骑士似乎并不把强者云集的宗教裁判所当一回事。

　　狄安娜却丝毫没有惊奇，而是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认真地问了一句：“我想，我目前对神圣剑式的修习已经陷入了瓶颈，似乎无法再进一步提高了，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整个光明教会，如今有资格指点狄安娜剑术的存在已经几乎没有，哪怕是圣堂里年纪最大的武士长也不见得能在神圣剑式上超过历经深渊血战的狄安娜。

　　而她此刻却以无比恭谨的语气向身旁这位年轻的圣武士讨教。

　　亚当眼帘微微低垂，在精神世界中缓缓说道：“陷入瓶颈并不是你的天赋不够，而是因为你的内心专注的不是剑本身，而是其他的事物。”

　　“你渴望拯救世人，而在你眼中，剑是杀戮的残暴的代名词，它夺走了你母亲和兄长的性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始终不愿意将剑指向他人，所以你无法领悟神圣剑式的最高奥义。”

　　“然而，你要明白：剑本身就是凡俗制造的，用来毁灭的工具，与善恶无关，再华丽精巧再令人惊叹的剑术，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你必须接受，一味执着于世俗的善恶，只会阻碍你的成长。”

　　狄安娜遥望着远方，眼神出现了几抹惘然和迷惑，“这道理，听上去，和老师从前教给我的不一样……您所创造的神圣剑式，难道不正是为凡间的良善和公义而战的么？”

　　亚当的眼眸深邃如海，似乎蕴含着洞悉万物的超脱，“我刚才说了，剑的存在无关乎正义和邪恶，其实我们天使也一样，是主用来实现祂伟大理想的创造物，无论世人赋予我们多少瑰丽的想像，多么动人的歌颂，都无法改变这一本质，你想要变得更强，获得来自光辉的更多眷顾，就要先学会抛弃世俗的所谓善恶观。”

　　“站在主的角度思考，而不是凡人的立场上，一切以视线光辉的意志为前提，这就是我们所有降临天使的行动纲领。”亚当淡淡道。

　　狄安娜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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