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辣

　　听了李清的话，管家媳妇顿时面露难色。

　　这年头都讲究君子远庖厨，更不要说李清一个王爷，厨房那种地方哪是他这样的贵人去的？

　　李清心里惦记着那道菜到底能不能做出来，哪管这些，随手唤了一个宫人过来，让他带路去厨房。

　　刘氏一看拦不住李清，赶紧追了上去。

　　唐朝的住宅建筑其实没什么特色，就一个字，大！李清住的寿王府在这方面更是达到了极致，更大就只有皇宫了，那个不能比。

　　王府大，厨房当然也大，占了一个很大的院落，和仓库、柴草棚、鸡鸭鹅猪圈这些形成一个单独的功能区域，建筑既高大有宽敞，院子里还有口井，方便取水。

　　房梁上挂着一排熏肉，下面则是一排半人高的醋瓮酱缸，十数个婢女庖丁站在高脚案桌后面，剥洗切跺分工明确，一排冒着火焰的大灶，同时蒸煮着四五锅食物。

　　这样的大灶，李清以前只在很小的时候在农村的客堂里才见过，后来就已经见不到了，此时再见居然还有几分亲切感，只可惜他刚想要迈步上前，刘氏死活将他拦住不让，说是炉膛里的火苗会从风门喷出来，容易溅人一身火星，伤着李清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见厨房里跪了一地，都是恳求他不要进去的奴婢下人，李清只好打消了进去参观的念头，招招手，把厨房管事叫了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

　　“府中厨房可有食茱萸？”

　　厨房管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茱萸他知道，可是食茱萸是什么？

　　李清把食茱萸大概的样子和性状向厨房管事描述了一下，这东西以前他老家山上有，他还采过，印象很深。

　　王府管事听完伸手招来一个小厮，让他抱来一罐和花椒很像的东西，揭开盖子，从中捻出两粒呈到李清面前。

　　“王爷说的可是此物？”

　　李清伸手拿起来就准备要往嘴里丢，光看样子他真的有点不确定，得尝一尝才知道。

　　这举动把旁边的宫人给吓坏了，急忙大喊道：“王爷万万不可！”

　　没等李清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宫人已经抢过他手里的食茱萸，径直丢进自己嘴里。

　　这是防着有人给李清下毒呢！

　　“味道如何？”

　　那宫人也说不上来这东西什么味道，还是厨房管事帮他说了。

　　“禀王爷，此物味辛，与姜、蒜之味又有不同！蜀地人用来佐菜入馔，称之为欓子！”

　　那宫人忙不迭地点头，这下李清终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要找的食茱萸。

　　原来这东西在唐朝叫“欓子。

　　细问之下，李清才知道原来王府厨房会有这东西，全是因为杨玉环生在蜀地，恰好前阵子厨房管事外出采买，见到有人贩卖此物，买回来准备做菜讨好王妃。

　　没想到菜还摸索出来，李清就先寻来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此物如何做菜？”

　　见那厨房管事一脸惭愧的模样，李清一摆手，说道：“正好，本王知道此物如何入菜，先将油烧沸，在将此物倒入，煎至有香味溢出即可，你先去试试。”

　　好吧，李清其实就是想做辣油，只不过把辣椒换成了食茱萸。

　　厨房管事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即刻吩咐厨子按照李清的话去做。

　　唐朝这会儿做菜无论蒸煮用的都是一种叫釜的东西，有点像鼎，只是没那么厚，曹植的《七步诗》里说的“豆在釜中泣”就是这东西，其实也算是锅的前身了

　　一锅油很快煮沸，那罐食茱萸一倒下去，沁入油中滋滋作响，很快整个厨房里就开始弥漫着一股香味，初时闻着很香，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呛鼻，咳嗽，眼泪鼻涕齐流。先是在旁边切菜剁肉的婢女庖丁们受不了跑了出来，最后连烧火的小厮都受不了，冲了出来。

　　李清在的屋子和厨房隔了一个院子，这股味道飘过来后闻着都有点呛鼻。

　　厨房管事以为搞砸了，赶紧来向李清请罪，可是李清却告诉他，这道菜只有这样才算是做成了，让厨房管事派两人用湿布捂住口鼻，进去把那锅油抬出来。

　　因为不是用辣椒炒出来的，这“辣油”颜色看上去有点偏暗，卖相不是很好，不过李清更在乎的是味道，当即就让人取了一小碗过来，身边宫人先尝了一点确定没问题，跟着他才用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虽然这辣味中带着一点点的苦涩，但是辣味和香味都有了，对于穿越到大唐后嘴巴已经快要淡出鸟的李清来说也是算是一种难得的美味了。

　　“厨房里猪骨？”

　　“有，有，今早刚杀，王爷要，某这就让人去取。”

　　“将猪骨劈开，放入釜中熬汤，将这油还有盐、花椒、葱姜蒜桂皮一并放入，另取牛羊肉切片，生鲜蔬菜，待水沸时丢入其中一并煮之，熟后捞上来即可食用。欓子入菜，大抵的方法就是以油煎炸取其味，其他的菜式你可慢慢再琢磨。”

　　厨房管事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躬身行礼道：“还请王爷为此菜命名！”

　　李清本来是想取个文雅一点的名字，可是想到之前在食账上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干脆就叫原名得了，反正再奇怪也不会奇怪到哪里去。

　　“麻辣烫！”

　　这名字说出来，不仅下首的厨房管事一脸呆滞，就连旁边的宫人还有一起跟来的管家媳妇刘氏也都给听懵了，这麻和烫他们都知道，可是这辣是什么东西？

　　一看他们这反应，李清跟着才想起来，唐朝这会儿还没发明辣这个字，这时候人们形容辣是用辛字，五味不是酸、甜、苦、辣、咸，而是酸、甘、苦、辛、咸。

　　当然名字都取了，李清也懒得再改了，于是就开始编故事说：“这辣是本王由这欓子之味想到的新字，左辛右束是为辣，取其味远甚于辛之意，往后若有人问起，你们照此回答即可。”

　　这便是当王爷的好处了，要是换成其他人说自己发明了一个新字，肯定会被各种质疑，而眼下李清这么说，在场的人就只有点头的份儿。

　　你是王爷，你说得都对！

　　殊不知李清心里更委屈，我特么一王爷，就想吃顿麻辣烫还得这么费力解释半天，我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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