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兄弟同行

　　沈凌泽并不与他逞口舌之快，对皇帝再行一礼沉着声说道：“当日儿臣出使西北之时，曾在路上救下一个被人追杀的少年，期初只以为他是神医谷传人，后来才知道他原本是上饶的太子。”

　　说罢这个话他特意抬头打量了皇帝的神色，看他虽然眯了眼略有不悦却并未有发作的迹象，稍稍安心了一些才继续说道：“而今三皇子莫然逼宫篡位，老上饶王临死前托心腹带出遗诏一封交给了莫西，令他想办法夺回王位继承大统。莫西大约是实在无计可施，向儿臣飞鸽传书修来书信一封，说是请求咱们能够借兵相助，一旦事成便永世修好绝不言战，所以儿臣斗胆，来向父皇借兵，出征上饶。”

　　沈凌泽这个话其实是维护了路逍遥，当日他压根就不知道莫西的真实身份，要不是眼下上饶之乱，他还被蒙在鼓里。从头到尾知道的只有他路逍遥一人，这件事一旦让皇帝知道了，只怕路逍遥也要吃不了兜着走。隐瞒一国太子的真实身份，他用意何在？又是何居心？一旦皇帝起了猜忌，那就是说路逍遥有意叛国都不为过，谁让他做的事的确惹人怀疑呢。

　　所以这件事还非得他揽下来，左右他是不是有意联络别国造反皇帝心里门儿清，即便是隐瞒了与莫西的相识也无可厚非。

　　果然皇帝听罢这番话沉思了许久，沈凌泽当然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无非是计算着这场仗值不值得打，又有多少胜算。

　　可皇帝还没开口，沈凌溪却先十分不屑的反问了句：“遗诏？要是照他这么说，上饶王死的时候只有莫然在身边，莫西说他手里的是遗诏，有什么凭证？谁又会相信？又或者根本就是他不甘心属于自己的王位一朝被他人所夺，伪造一封遗诏，好让自己师出有名罢了……”

　　他把那句“不甘心属于自己的王位被他人所夺”特意咬重了音儿，沈凌泽又不是傻子，他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觉得自己夺了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吗？可是碍于皇帝在，沈凌泽再一次选择了无视他。

　　皇帝显然对沈凌溪这番话不怎么满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才对上沈凌泽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出兵可不是小事，上饶历来占据地势上的优势，易守难攻。如果一举事成自然是好，将来免去战乱之苦那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可一旦僵持起来，可不是好事。况且这本就是上饶的国事，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世，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插手，似乎不大合适吧？”

　　沈凌泽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番话，只是从没想过会失手的问题，所以一时也陷入沉思之中没能开口回话。

　　反倒是一旁的路逍遥跟着上前了两步拱手一礼开口说道：“启禀皇上，上饶虽然易守难攻，可也并不是固若金汤毫无破绽，只要我们三面夹击形成合围之势，就一定能够破开上饶的城门。况且上饶国内的将士们大多都是知道莫然逼宫这件事的，倒是我们打出太子莫西的旗号来，他们军心不一，形势仍就是对我们有利的……”

　　皇帝是半生戎马打天下的人，当下把路逍遥的话想了想，沉默了片刻大约是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便点头同意下来这件事，令人传旨派给沈凌泽五万大军由他统一调度，路逍遥与沈凌溪为左右前锋随他一起往上饶，而后便把沈凌溪一人独自留下，令他们二人先行退去。

　　一出勤政殿大门路逍遥就扯着沈凌泽往旁边儿，边走边压低着声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孙家都败了皇上怎么还要用他？这样立军功的机会都肯给他了，我倒有些看不明白。”

　　沈凌泽却不以为意冷笑一声，理了理衣襟不紧不慢回了句：“父皇是在警醒本王，不要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长兄，这一点不能忘了……”

　　其实皇帝根本就是白费心思，沈凌泽怎么可能会放过沈凌溪呢？当初连沈凌澈他都是打算事成之后外放出京的，更何况是今时今日已经一败涂地的沈凌溪？一旦自己放过了他，将来他冒死反扑，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而沈凌泽所猜想皇帝的用意更是丝毫不差，他二人才离殿而去，皇帝便长叹了一声嘱咐沈凌溪道：“你母妃那里朕就不去看望了，这一回派你一起去上饶，算是给老三一个警醒，也给前朝一个警醒，你终归是皇长子，是朕亲自册封的定王。让你母妃安个心，朕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谁都不能动你。”

　　沈凌溪心中动容，对着皇帝磕了好几个头才从勤政殿回了衍庆宫去。本来是想着把这事儿告诉了孙妃，她心里头能够好受一些，孙自舟的事情出来之后，孙国公也一病不起，她心里着急又出不去，左右能有点儿欢喜的事情让她提一提精神也是好的了。

　　可是却没想到他才把这事儿告诉了孙妃，孙妃竟虎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说道：“不能动你？我看皇上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还重用你，分明是把你往死路上送。你要是就此淡出朝堂兴许老三良心未泯还能放你一马，可你还身陷其中不肯出来，让他放过你？你自个儿觉得可能吗？”

　　这话虽然说的是不假，可在沈凌溪看来，既然皇帝都已经发过话了，难道将来沈凌泽还能不顾皇帝的遗愿不成？想着便劝慰孙妃道：“您也忒小心了，父皇既然发了话要保儿子周全，将来他身后百年，留一道遗诏给儿子，难道老三还能违背他的遗愿不成？”

　　孙妃却打心眼儿里笃定了沈凌泽是个决计不会受什么先皇遗诏束缚的人，却并不想再多同沈凌溪相争这些，故而只叹道：“那你就且等着瞧吧。只不过依我说，这次去上饶，如果你有机会，最好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死在外面，到时候即便是孙家倒了，你父皇也只剩下一个你，你记住了没？”

　　沈凌溪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孙妃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其实到了现在，他自己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也已经没有什么斗志了，皇帝一开始的做法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毫无胜算可言，便也心灰以冷起来。可当下被孙妃这么一说，似乎……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只要沈凌泽一死，沈凌澈根本就不足为惧，到时候太子之位……一样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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