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致信莫西

　　沈凌泽带着一众太医回到王府，但是叶清雅这个病来势凶猛，竟然比城北的灾民们还要严重，太医们纷纷请过脉却都束手无策。沈凌泽恼怒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只吩咐着太医们开方子先保住叶清雅的命。

　　他这会儿是一步都不想离开叶清雅的身边，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其实在他心里已经生根发芽。沈凌泽自认自己从不是个长情之人，从小到大更没有对谁动过心，上过心，可偏偏叶清雅是个例外。或许从她嫁给自己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关注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副痴傻模样之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他都从未有过遗漏，尽数看在眼里。所以他会为了她而心疼，想要把她带在身边，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从今以后的路，由自己替她遮风挡雨，消灾减难。

　　沈凌泽从丫头手里接过拧干的帕子，小心而又温柔的替叶清雅擦拭着额头和手，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管家从外头敲门进了屋，见了这个情景，赶紧把头垂了下去不敢看，跟着上前了两步，放低了声音对着沈凌泽说道：“路大人还在外面，说有事儿要跟王爷说，您看……？”

　　沈凌泽这才从叶清雅染病的悲伤中清醒了一些，想起才刚勤政殿中路逍遥的那个表现。他从来没有吩咐过路逍遥做这件事，可他一言一行都是在帮着自己，沈凌泽一时之间有些看不太懂这个人。心里面有了几分计较，又惦记着路逍遥既然能查到上饶，说不准这事儿同莫西有些干系，想着便起身提步往外头走，吩咐了丫头仔细的看顾叶清雅，才推门出来。

　　路逍遥就站在门外院中一棵梨树之下，一见沈凌泽出来便往他跟前上了两步，拱手算是行过礼，正要开口说什么，可是沈凌泽却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你是怎么查到上饶的？既然查到了这件事，王妃如今染病，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大约是没想到沈凌泽这样的人也会有为他人紧张的一天，路逍遥面上一愣，却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他就又平复下来，仍旧是端着一张笑脸回道：“王爷可还记得莫西？”

　　沈凌泽把眼儿一眯，这事儿果然同莫西脱不了干系！早知道是这样，当日就不该放他回去。

　　路逍遥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一看沈凌泽神色不太对，便知道他想错了这句话，赶紧又补上一句：“他原本是上饶神医谷的传人，当日咱们碰上他被人追杀，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身份。”话音一顿见着沈凌泽打量他，也不在意，只管自己继续说道，“王爷当日不爱同他说话，也不表明身份，但是下臣私下同他却是有往来的，所以知晓他这个身份。”

　　“所以你传了书信给他，想他询问京中灾民之事？”话到此处沈凌泽已经大概听出了路逍遥话中意思。

　　既然莫西是神医谷的传人，京城出现这样的病情，路逍遥只需要传信想莫西询问，便能够从他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而这次路逍遥确实足够幸运，这病情竟然本就是上饶传出来的，而莫西也恰好参与了当初上饶国内那场瘟疫的救治。

　　得知了这个消息，沈凌泽提着的一颗心悄悄地放了下来，路逍遥既然跟莫西有交情，太医们治不了的病，他就不信这个神医谷传人也会束手无策。只是眼下更要紧的一件事，是要知道路逍遥这样帮着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他打探着路逍遥挺拔的身姿看了好一会儿，语气放的轻松了一些，眼底的那抹紧张也渐渐散开，平着声问了句：“你冒着欺君的风险跑到勤政殿帮本王，眼下又告诉本王这些。做人做事都讲究个目的，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路逍遥却很是坦然的笑出声来，对沈凌泽的话不置可否，一开口却反问了他一句：“路家几代以来，家训如何，政见如何，王爷可知道？”

　　果然不出路逍遥所料，沈凌泽沉思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路逍遥这才叹了一声，解释似的说道：“我父亲当年辅佐皇上，并不因为皇上是太子。皇家的争斗王爷比我们都更清楚，太子又如何？今日是储君，明日保不齐就变成了阶下之囚。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让我这个手握重兵的父亲死心塌地的跟随和维护。”

　　而事实上，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皇兄也就是先帝的那个长子，谋略野心都更胜他一筹。皇帝到现在之所以都还如此倚重路家，正是因为当年如果没有路大将军的扶持，他只怕早就做了那位皇兄刀下鬼了。这件事，沈凌泽心里面还是有数的，可是这会儿路逍遥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这番话来，他竟真不知他是什么用意了。

　　他这头正分神思考，路逍遥却已经又开了口：“我们路家几代忠良，却只认中宫。”说着他眉眼带笑看着沈凌泽，拔高了几分声音，“王爷这样聪明的人，还不明白吗？”

　　沈凌泽浑身一颤，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只认中宫这四个字，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路家忠心护主，所要扶持的皇子只能是中宫嫡出，虽然是立嫡立长，可是沈凌溪根本就不在路家考虑之列。难怪，难怪他因为叶清仪的事情多次为难路逍遥，路逍遥他还肯这样来帮他。

　　想到这里，沈凌泽眼一眯冲着路逍遥问了句：“你就为了这个，心中对本王就没有一丝怨恨了？”

　　却不想路逍遥反倒坦然的笑了，似乎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沈凌泽的打压手段，一躬身说道：“内子无知，几次三番得罪王妃娘娘，挑衅于景亲王府，王爷您能手下留情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下臣因何要怨怼于王爷？”

　　说罢这个话也就不再多说，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多话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说出来，大家心照不宣更好一些。况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路逍遥相信沈凌泽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究竟该不该相信他们路家，能不能相信他路逍遥，或许沈凌泽还需要时间来思考，可是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既然不再纠结于这件事，路逍遥便也把一颗心放在了叶清雅的病情上面，提醒似的同沈凌泽说道：“当务之急还是王妃娘娘的病，王爷还是立刻修书一封给莫西，请他立刻动身前来医治的好。太医们虽然尚能保住王妃的命，可万一有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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