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起萧墙
在江东市里,好不容易才休息了几天的吴代荣,又开始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到了奥州的吴小群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不过吴代荣倒并不紧张。
这个向来都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玩失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摆脱了父母的束缚到了海外,只怕更是玩疯了。
反正这个败家子除了惹祸和要钱,就没了别的要求,这次走了以后,吴代荣反而可以静下心来干点大事。
这一次的大事,却是省里新上任的副省长洪少游要来江东市考察。
洪副省长是主管经济建设的少壮派领导,今年才不过四十六岁的光景,他的爬升之路甚至比吴代荣更为传奇,从一个高考落榜生,一路青云直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几多艰辛,几多坎坷,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坐在开往江东市的奥迪专车里,洪少游慢慢地掀开窗帘,看了看窗外那和记忆中大不一样的场景,不禁感慨万千。
在前方引导车队的摩托警带着车队缓缓地开进市政府大楼,车门打开,洪少游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的个子约莫一米七六上下,身穿一件长下摆的黑色呢子大衣,腿上是一条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裤。
天空中漂着细细的雨,车头前的司机戴着白手套上前为他支开了伞,洪少游缓缓地走上前去,看了看在雨中淋着的一众大小领导们,沉默不语。
吴代荣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他的头发打得透湿,他低声打起了招呼:“洪校长,一路辛苦了。”
这就是吴代荣的过人之处,一般遇到副职的领导,若是直接称其为副省长、副书记之类,虽然没有叫错,但终究会让对方的心里有些不快。但如果叫了省长和书记,则很有可能和一把手结下了仇。
这个洪少游兼任着省委党校的校长职务,而且吴代荣也在里面培训过,算得上洪校长的得意门生之一,这种称呼不但不会让老校长反感,反而能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后的一众大小领导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心说:“高,高,实在是高!真不愧是江东市的一把手,为人处事都是顶尖儿的角色。”
洪少游看了看他,指着后面的一众领导发起了话:“小吴啊,这么搞不好啊!不要每次都搞得和皇帝出巡一样,要注意我们华夏党员的影响,都散了吧!”
吴代荣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个新上任的副省长不喜欢搞这些繁文缛节。
他赶紧摆了摆手,让一旁的人都散了,陪着笑脸跟在洪少游的身后,上了顶楼的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里温暖如春,红色地毯上的市花广玉兰白得晃眼。
背景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江东市今年的巨幅规划图,几大重点项目赫然用实体粗字一一标了出来。
这里最显眼的,无疑就是艾塞克株式会社的江东分厂项目了,一旁的空白处,特地用红笔写下了该项目的投资额——一百亿。
洪少游脱下身上的呢子大衣,交给一旁的秘书,闲庭信步地走了上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那瘦削的身影如旗杆一样,立在规划图前,双手背在身后,看得入了神。
吴代荣不失时机地走到规划图前,掏出激光笔,向洪少游做起了讲解:“校长,你看,这就是我们江东市明年的重点建设项目。目前地铁一号线已经报了上去,正在等着华夏发改委的批复意见。这个艾塞克项目,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洪少游凝视着这张规划图,眉头紧皱,默然无语。
吴代荣仿佛看出他心里的担忧似的,忙解释起来:“虽然全国上下的反倭浪潮异常高涨,但我们江东市却迎难而上,勇于接受挑战,好不容易才让小野社长下定了决心,将这第十四处分厂建在了我们江东市。”
他说得眉飞色舞、一头是劲,却没想到洪少游此刻平静的表情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等吴代荣口沫横飞地说完后,洪少游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招商引资固然不错,可是老国企的安置工作也不能拉下……”
吴代荣这才猛然想起,这个洪副省长是从江东市客车厂走出去的,这次对客车厂的破产重组,只怕……
他正思忖着,洪少游已经扭头走了出去。
“洪校长。”吴代荣赶忙追了上去:“难得来我们江东市一次,不如先去吃个饭……”
洪少游摆了摆手,声音异常得冰冷:“不用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大厅。
吴代荣急得直跺脚,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个洪少游是省里的当权派,背景深、手腕强,若是因为这个事情得罪了他,只怕自己的位子也坐不长了。
他赶紧走到楼下,只见洪少游的专车已经开远了,忙坐上自己的专车追了上去。
洪少游的车开得很快,但司机却很遵守交通规则,不但没有借着特权车的优势左冲又突,更没有打开警笛开路,若不是牌照上的省委机关专用号牌,恐怕没人相信这是载着一个副省长的专车。
跟在后面的吴代荣看着奥迪车驶去的方向,猛地拍了下大腿:“糟了,这是要去客车厂!”
江东市客车厂的门口,聚集着上千名工人,今天是周一,也是之前重组方承诺提供买断工资和退休金银行卡的日子。
但沉重的大铁门却依然关得死死得,把黑压压的人潮全部挡在了门外。
十几个面色凶狠的保安扬着电警棍站在铁门里,大声吼着让工人们离去,这副凶神恶煞的架势立刻就激起了现场所有工人的强烈反感。
厂子破产,他们忍了!下岗退休,他们认了。之前被拒之门外,他们也都默默承受了。
但东洋鬼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却让他们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
他们大叫大嚷了起来,一些情绪激动的下岗职工甚至还大力拍起了铁门,被寒风冻得通红的一张张脸庞上,满是愤怒:“发钱!发钱!”
上千人的力量是惊人的,这扇本就不太结实的铁门被拍得乓乓作响,里面那些狐假虎威的保安也无法再淡定了。
一个保安拎着警棍跑到了一边,取出怀里揣着的手机就给张志然打起了电话:“张哥,这里罩不住了,那些下岗退休工人要发疯了!对,有上千人……”
电话那头的张志然愣了一下,这种大规模群体事件很微妙,真要搞大了也不是他一个人能罩得住的,他小声安慰了几句,赶紧给张克明打起了电话。
张志然听了以后勃然大怒,这个艾塞克项目是市里重点抓的一号工程,现在东洋客人还没完全入驻,就闹出了这种事情,以后的投资岂不是要泡汤了。
他立刻挂了电话,直接给武警支队、防暴大队、公安局打了电话,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起来。
铁门外早已乱成一团,摇摇欲坠的大铁门终于在千人的推挤下轰然倒塌,如潮般的人海立刻就冲进了厂区。
十几个保安抱头鼠窜,跑得慢了的立刻被拖到一边,一顿老拳伺候。
厂区内,穿着黄狗皮新厂服的工人们见了这个情形,想想最近受的窝囊气,干脆也脱了衣服加入了人潮,他们成群结队地搜找着艾塞克集团派来的东洋代表和那些甘当顺民汉奸的腐败领导,整个厂区都笼罩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
秦主任抱着脑袋,领着一众东洋代表从后门溜出了厂。
厂区内人山人海,喊声整天。昔日偌大的客车厂,此刻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承载着老客车厂人记忆的备料、焊装、涂装和总装车间的红砖厂房早已给推平,老式的三层办公楼也被涂上“拆”字,若不是因为东洋人喜欢搞搞震,非要亲自来看爆破办公楼的场景,只怕连这个办公楼也一起给推了。
工人们迅速占据了厂区,拿起过去生产时的工具,不屈的喊声响彻全厂。
“还我工厂!”
“东洋鬼子滚出去!”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
一辆辆蓝白涂装的桑塔纳警车、挂着武警牌照的依维柯、红色的消防车风风驰电掣般地驶了过来,两辆轮式装甲防暴车也紧跟着开了过来,车上的六连发***发射器对准了厂区,高音喇叭大声严肃地让工人们保持冷静。
数百名穿着绿色军大衣的武警、防暴警察和治安民警整齐地摆好了方阵,一面面有机玻璃盾牌推在最前排,他们穿着防暴盔甲、头戴白色钢盔,手拿着警棍严阵以待。
寒风下,盾牌如林,方阵如山,张克明戴着白色的安全帽,傲然挺立在陆地巡洋舰的踏板上,脸色严峻地拿着高音喇叭大喊:“我是江东市政 法委书记张克明,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出来向警方投降!不然我们将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
厂里的工人们没有回答,不知什么时候,一面鲜艳的红旗被十几个工人们找了出来,高高用手举了起来,红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千余名工人站在厂区里,默不作声。
望着这些沉默以对的工人,张克明咬了咬牙,挥挥手下达了进攻命令。
刺耳的哨音响起,一发发***射入了人群,强烈浓呛的烟气弥漫在整个厂区,消防车上的高压水龙头也打开了,一道道水箭如一条条白龙般射向人群。
防爆队员戴上防毒面具,手举盾牌,扬着警棍向前冲着,武警和治安民警们则紧跟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
寒风中的工人们大声咳嗽了起来,但他们还是站直了身子,手拉着手站在厂区的道路上,用血肉之躯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防暴队的大队长吹着哨子,指挥着方阵有序前进,防暴队员整齐的步伐如同打雷一般,响彻大地。
忽然,他们的步子停了下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前排的工人居然唱起了国歌,那一声声沙哑却又整齐的歌声回响在厂区上空。
方阵停止了前进,武装到牙齿的防暴队员们放下了盾牌,眼中满是茫然。
武警战士们也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滴。
治安民警们低下了头,消防水龙头也被关了起来。
防暴大队长和武警支队长为难地望着张克明,张克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还是毅然举起高音喇叭:“不要停!立刻驱散他们!”
“我看看谁敢乱动!”话音未落,一个矫健无比的身影就走了过来,劈手就夺下了张克明手里的喇叭。
“好大的胆子!你……”张克明转过头来指着来人,却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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